《犹处半梦半醒间》一方豆腐

21、第二十一回：2011.08.27修正

　　第二十一回：2011.08.27修正
　　（I）
　　正当懿到达伽罗的营帐的时候，殷也到达了北门。
　　一众官员见到殷来到，赶忙走上前。未等人行礼，殷就已经开口了。
　　“皇兄呢！”
　　“回殿下，懿殿下到城外北堪的营帐去了。”一个守官打着哆嗦说道。
　　“随行多少人。”
　　“只有长殿下身边的几个侍卫，还有蒋衆和李义两位副使大人。”
　　“什么！？”殷大惊！“皇兄就带了这么点人过去？！”他是疯掉了还是存心要找死？难道他不知道他要见的是什么人吗！
　　“殿下，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出兵！”殷果断地说。
　　“可是懿殿下还在对方那里，贸然出兵，会不会有点冒险？”
　　“对方的营帐在城外不到三里的地方，只有二百余人，是吗。”
　　刚才去给殷通报北堪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把这边的情况给大概说了，殷就心里有数。
　　“打开城门、调兵三千，准备随时进攻。张副将，你带两个人过去，给皇兄带个口信，就说谈判之事不能急于一时，双方都要仔细考量。你就跟皇兄说，说我挂心他身体不好，不宜太操劳，已经派兵马在城外守候，请他夕阳之前务必回来。要是他忘了时间，我就亲自带人过去接他。”
　　“是！属下领命。”
　　“等一下！语气要尽量放松一点。”
　　“是，属下知道的。”

　　张副将带了两个人，策了马就赶了出去。
　　眼见着张副将离开，殷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之前，他不是都会在懿生病的日子里面，盼望着懿就那样死去的吗？现在他身在敌营，如果北堪动手杀了懿，又或者是扣下他当人质，那不就正正中了他的心意？可是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他却犹豫了。
　　他是很想懿回不来的，可是当他听见守官说懿带了一点人就深入敌营的时候，心中抽紧的疼痛又是什么。为什么在懿深陷陷阱的时候，他会丝毫没有侥幸的感觉。
　　殷有点乱，但他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三千兵马很快就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殷一声令下。见兵马已经列阵在城楼之前，殷高声下令打开城门。

　　城外的寒风仿佛比城中的更加刺骨，殷可以想象，他那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兄长在这样的天气他会是多么的难受。
　　殷下了马，与其他将士一样，站在北风中。王度来到殷的身边，与殷并肩站着。
　　“王将军，你说皇兄这次谈判，会成功吗？”殷忽然问道。
　　“属下不敢说，不过……”王度欲言又止。
　　“将军有话就请说吧。”
　　“北堪与我们对峙都好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一直都有持续，这么多年来，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属下也真的希望懿殿下这次的谈判能谈得成。”
　　“王将军，你说我们大炀强大如此，灭了北堪也未尝不可，为什么皇兄还要跟他们谈？”一直问不出口的问题，终于都说出来了，殷忽然有了一种轻松了不少的感觉。
　　“殿下，你见过战争吗？”
　　“没有。”
　　“殿下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殷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在他的认知里面，战争就是两国之间的冲突罢了。在他接受懿手上的几十万大军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至看见几十万人手执兵器一身戎装站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震动了。他所想象的所谓冲突渐渐变得真是起来。
　　眼前的人，手上拿的兵器是杀人的凶器，他们要把敌人杀死，用手上的武器把同等数量的人杀死。
　　殷仿佛可以见到血流成河、尸体横陈的景象。
　　他不敢回答王度。
　　“殿下不知道吧。”王度苦笑一下，继续说下去：“战争，就是杀人。北堪的人口不多，可他们全民皆兵。一旦有战事，他们会举国出动。我们的将士，就是拿着手中的刀剑，去把他们的人民杀死，不管是壮丁还是小孩，只要站在战场上的，全都是敌人，全都是杀戮的对象。”
　　王度的话听得殷背上发寒。
　　“属下征战这么多年，见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殷殿下，战争，是该要结束了。”
　　殷发怔听着，还是没有说话。
　　“死可怕吗？可怕，但被同伴的尸体包围的感觉、被死亡纠缠的感觉，更可怕。”
　　“不要说了！王将军，不要再说了……”殷已经听红了双眼，没有累，心却比灌了铅还要沉重。
　　“懿殿□□弱多病，几次都差点挺不过去。这种感觉，想必他比谁都要清楚……”
　　“所以皇兄才一直想要以和平的手段结束与北堪的对峙。”
　　“殿下，你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王度没有说出来。

　　（II）
　　起来的时候发现懿和殷都出了去，千夜并没有多想什么，反正她早就知道今天他们两人是要去衙门的。
　　吃过早点，千夜又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吹风。
　　病着的时候吹风自然会不舒服，可一旦病好了，这种干燥冷冽的北风对于千夜来说是很舒服的。懿没有交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千夜想今天大概又要等到天黑。
　　真讨厌！懿那个笨蛋，跟我说一声说今天晚上会早点回来会死吗！
　　千夜下意识捶了石桌一下，千夜倒抽了一口气，手好痛。
　　“公主，你没事吧？”虹儿紧张兮兮地凑了过来，问。
　　“我没事。”随便揉了揉红了的手，千夜轻声问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大早吧……”虹儿想了想，“听守卫说今天一大早衙门就派人来了，也不知道跟殿下说了什么，殿下匆匆忙忙就出去了。对了，还是骑马出去的呢。”
　　“骑马？”懿那家伙会骑马吗？
　　“是呀，他们是那样说的。”
　　千夜心里想，奇怪，懿上衙门去不是一直都是坐马车的吗？殷呢？他怎么会让懿骑马？！“殷呢？他跟懿一起出去的？”
　　“殷殿下是跟着后面出去的。懿殿下走得可急呢，都不等殷殿下出来就自己先出去了。”
　　遭！一定是出事了！“虹儿，去叫张护卫，我要出去！”
　　“是。可是殿下，天寒地冻的，您要去哪里呀？”
　　“衙门。”

　　千夜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小张。
　　把她身上那套华丽的宫装换了下来，千夜穿了平明百姓的衣服，带了小张就往衙门去了。
　　她没有坐马车，一来是因为马车的速度比不上骑马，二来是因为这里的道路并不很宽，坐马车反而不好走。
　　衙门的守卫见两人来了，本想上前拦截。可其中的一个人认得小张是懿身边的人，于是没说什么就放两人进去。
　　径直走到衙门大堂，没等看守的衙差说话，千夜就冲着那人命令说道：“我要见你们廖大人。”
　　那人一愣，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凭什么一进来就说要见县令大人？再说，县令再小的官也是个官呀！说见就能见的吗？！
　　那人正要反问，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小张。那衙差认识小张，就算没有跟小张说过话，他也知道这个人曾经跟皇长子殿下一起来过衙门，这个跟在皇长子殿下身边的侍卫，级别比他们的县令大人还要高。
　　既然这个人在，那他去叫县令大人出来，也是应该的吧。可是……
　　“这位姑娘，我们廖大人不在衙门里头，他到北门那边去了。”
　　“北城门？”千夜问。“什么时候去的。”
　　“去很久了，北门的守官今天来报告，说北堪的使节过来了，廖大人就马上过去了。”
　　“北堪的使节？遭了！”千夜立马转身出去，“小张，我们走，去北门！”

　　太阳早就已经大亮，然而街道上面却并没有多少人。没有商贩、连行人都没有，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关了门，整个襄水镇静得犹如死城。
　　果然是事态严重。
　　千夜策马在街道上奔驰，远远就看见北城楼城门打开，外面还有黑压压的人影。
　　“来的是什么人！”北门的守官栏在千夜的马前，冲着千夜大喊。
　　“皇长子皇妃。”千夜理直气壮地报上名号，这个时候，懿的老婆的身份还真是好用。
　　“什么？！”守官向着千夜投来疑惑的眼神，他不相信。
　　那天懿的车队进城，他在迎接队伍之列。那时候，懿在车上扶出来的，明明就是一个弱质纤纤、小鸟依人的女子，跟现在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精悍女子哪有半分相似。“你有什么证明你是皇妃？”
　　“客观事实不依赖主观认知而客观存在。去，把你们廖大人叫来，我要见他。”千夜跳下马，严厉说道。
　　“大胆！”守官自然听不明白千夜在说什么，只是被一个女子这样呼喝，守官哪里咽得下这道气。“这里是你胡闹的地方吗？！”
　　“胡闹的人是你。”小张终于追了上来了。
　　风家的人都知道，就马术而言，风家里面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千夜。她的愿望是策马驰骋于一望无际的蒙古大草原，所以千夜从小就学习骑马，而且坚持每个月两次的马术训练。
　　而被逼着去学习骑马的小张，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千夜的。
　　“张大人。”守官认出小张，连忙行礼。
　　“皇妃殿下要见廖大人，快去叫他过来。”
　　“等一下！”守官正要去叫人，却又被千夜给叫住。
　　“懿殿下呢？”
　　“懿殿下出去与北堪人谈判去了。”
　　“他去跟北堪谈判？！殷呢？殷也一起去吗？！”
　　“不是，殷殿下带着人马在城外候着。”
　　“你说什么！”千夜一听懿是一个人去的，顾不上仪态，上前就揪着守官的衣领。“你们竟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小姐，冷静点。”小张上前去拉着千夜，在她耳边小声说。
　　“哼。”她冷哼了一声，重新调整了呼吸，拉整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带我去见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