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落难的狐狸 ...
-
“怎么还没出来?”
一整夜都要过去了,玉灵和白蔹都没动静,范无赦有些急了。
“天将亮,再过一刻钟还没动静,就去禀告大人,请大人出手吧。”
话音未落,两道光影从镜中脱离,一道向空中飞去,一道留在原地。空中飞走的那道,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竟是两道影子重叠着。
“他回去了吗?”白光问道。
“回去了,从镜子里出来,魂魄会自动回体。”谢必安答。
“哦,那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白光已经可以凝成一个人形,掌心放着一块碎玉,声音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和疲惫。
小鱼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出来,没想到只是魂魄离了体,但魂与肉身之间还牵着一根线,绑住自己哪儿不能走。小鱼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的身体腐化,大概才能离开吧。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十年。被曜“骚扰”了几十年。
曜想象的画面其实一直在发生,小鱼的魂魄围着他的脑袋戳来戳去,要他少说两句吧。
和曜呆久了,傻子都能看出感情来,小鱼内心很是酸涩,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心疼,到最后曜的能力枯竭,俩人消散之时他印在曜唇上的一个吻。如果这么久还认不出人,他可真是白陪白蔹那么多年了。
“事情是这样的,必安和我不知道对方都给过你符咒,所以你就拿到两张符,我们还都叮嘱了你一定要一次燃尽,所以,你主人的魂魄就分了一部分出去,但是你放心,现在一道回去了,我们也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小鱼急忙问道。
“不会,顶多头晕两天,你别忘了,你的主人魂魄可是强悍到可以打开莫虚镜的,小小一次分魂,无大碍。”
“我要去看他。”小鱼还是有些担心。
“可以可以,今晚我们会亲自将符送上。你的生死薄已改,魂体不再受地府法则牵引,可随意移动。”
谢必安长袖一挥,小鱼已经站在了病房,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穿过他的身体,为病床上的人做着检查,询问情况。昏睡的人已经醒了,面无表情地半躺着,机械式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没有显现出不耐,但也没多大热情。还好医生不在乎,只要病人配合治疗,哭着回答问题也无所谓。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只有助理在报告着工作,白蔹强撑着听了一会儿,下了几条简单的指令,让助理回公司处理,无视了助理欲言又止的神情,固执地让他离开。纯粹的安静终于让白蔹好受一点,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头似乎比昨天还不舒服。白蔹不禁又回忆起昨晚做的梦。
他知道梦中的时间流逝是与现实不同的,所以梦到漫长的一辈子也算说得过去,可梦到自己成了两个人,分别以不同的身份度过一生,可就太匪夷所思了。
梦里,还有那个他一直想寻找却寻不见的身影。在梦里,他叫小鱼。
刚醒来的时候,白蔹觉得脑袋里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记恨另一个得到小鱼的爱,一个愤怒另一个私藏小鱼那么多年。无论哪一个,白蔹都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爱与痛,怜惜与不舍。白蔹甚至也嫉妒起梦里的自己,为什么梦里的家伙都能找到他,而自己至今还在母胎solo?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白蔹觉得有一阵凉风吹过,脑袋都清明了不少。而且那风及温柔,真的像一只柔嫩的手拂过脸庞,白蔹来不及睁眼,就舒适地陷入了睡眠。
小鱼在给白蔹按太阳穴,顺便将自己的灵力给白蔹些,希望以此来缓解一下分魂带来的后遗症。见白蔹终于舒展眉头睡了过去,小鱼才收回灵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团,也趴在白蔹胸口睡起来。
夜幕悄悄降临,月光洒进病房。谢必安和范无赦准时出现在病房,小鱼点燃引魂符,与白蔹再次进入莫虚镜。
【逃离追杀,化人形被将军夫人收留】
小鱼扫了一眼金字,就意识到这次自己依然不是人。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世他是狐族少主。老狐王年老力衰,少主年幼,部下抢夺狐王之位,将他们一家三口赶尽杀绝,老狐王和王后拼了最后一口气才把他送出来。
虽然前期没有必要任务,只是傀儡操控肉身,可接收了记忆里那些过往的温馨生活,小鱼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飞快地向山下跑去。此山绵延数百里,小鱼怕被叛徒找到,挑着密林深处没有路的地方跑。枝丫和荆棘划过他的皮肉,鲜血逐渐染红他的毛发,像一大团聚集的雪白飞絮之中绽放开朵朵红梅,飘摇于密林之中。
夜里,饥寒交迫的小鱼有幸找到一棵空肚子老树,询问无回应,小鱼才利索地爬进去,浅浅休息了一会,更寒露重之际,小鱼抖抖身上的尘土与水汽,又踏上了下山之路。
一直跑到有人烟之处,小鱼才精疲力尽地化为人身。化形之后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小鱼就是料到这一点,才没敢在山上化身,凭这弱鸡的身体,一定跑不远,速度也不如原型快。最重要的是,不能裸奔啊,裸奔。
穿上从农户家偷偷拿走的一件粗布衣胡乱裹在身上,小鱼开始顺着箭头的方向走去。走之前,给农户院子里施了一点小法术,可避免农户家被其它走兽袭击,黄鼠狼也不会再来偷鸡了。虽然有点羞愧,但小鱼毕竟还小,傀儡接管身体的时候也没有任务,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堂堂小少主,其实并没学多少法术。
箭头一直指向一条小道,小鱼站在路中央,看着高频率闪起来的箭头,扑通,倒在路中央。
将军与将军夫人都是心善之人,夫妻也是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但是这样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成婚多年却没有子嗣。将军夫人也劝过让将军纳妾,将军执意不肯,说我绍某人在成婚之际便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食言。
夫人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尽管将军多次安慰,是他造下杀戮太多,才落得此下场。但夫人还是郁郁寡欢,积郁成疾,也更潜心拜佛,祈求上苍赐他们一个孩子,让他们将来能享受儿孙绕膝之乐。
这天夫人像往常一样上香归来,途中却遇到一个晕在路边的孩子。那幼童看起来不过韶年,小脸脏兮兮地,双目紧闭,长发也未束起,散乱铺开,身着一件青灰色粗麻布衣。一双赤脚也满是伤痕,在那细嫩的皮肉上显得格外狰狞。
夫人看的心里一紧,忙命人将那孩子抬到自己的马车中,拿随身的手帕擦拭孩子的小脸,丝毫不见嫌恶之色。
一面吩咐人快马加鞭回府让大夫候着,一面派人在附近询问可有哪家丢了孩子。
其实夫人自己心里已有大概猜测,这孩子虽然穿的粗糙,但身上细皮嫩肉,手上连个小茧子都没有,脸上圆乎乎的,嫩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哪有一点农家孩子那般风吹日晒的样子。
这样想来,八成是家里遭了什么大难,辗转流落至此。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夫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还在昏睡的孩子。
“禀夫人,这孩子只是饥饿交加,体力尽失,再加上受惊受寒,才导致晕厥,一两副汤药便可缓过来。身上都是些细小的皮外伤,涂些伤药,七日便完好如初。”
“那就好,有劳大夫了。”夫人松了口气,刚刚下人回复,周围并没有丢孩子的,不由又为这孩子伤心起来,小小年纪遭此大变,今后可怎么办。
小鱼起初是装晕,后来眼睛闭太久,就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醒了,先吃点东西吧。”一个侍女为小鱼端上一碗冒热气的小粥暖胃。
小鱼是真的饿了,道了声谢就喝起来,虽然动作急促了些,但丝毫没有失礼,吃相并不粗鲁。侍女看小鱼温顺得很,便轻轻退下去禀告夫人。
一碗粥下肚,整个身体都熨帖起来,夫人也来到客房,小鱼正准备下地。
“孩子,你要作甚?伤还没好,快躺着吧。”夫人命侍女将小鱼抱回床上躺好。
小鱼觉得躺着太失礼,还是坐了起来,一板一眼向夫人道谢。夫人见一个小小的孩子礼数周全,乖巧可爱,心里喜欢更添几分。坐到床边温柔地笑了笑:“不必言谢,你我有缘。你的亲人在哪儿?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孩蹙起眉头,倒有些失措,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只记得我是在山中醒来,当时脑海一片空白,浑浑噩噩茫然乱走,机缘巧合得夫人相救。关于之前的事情,是一件也不记得了。”
夫人又叫大夫来诊治,大夫只说可能是惊吓过度,导致失忆。至于能不能恢复,就说不准了。
暂时也查不出小鱼的身世,夫人便留下了小鱼,取名云深,让他暂居将军府。将军也知夫人救回一个孩子,但并无放在心上,夫人一向心善,偌大将军府,一个孩童还是养得起的。只听闻那孩子生的伶俐可爱,甚招人喜欢,连夫人近日气色都好了不少,日日去教那孩子读书写字,不亦乐乎。将军渐渐起了好奇心,想着哪日同夫人一起去看看那孩子。没想到,他还没主动去,那孩子就出现了。
这天,将军正在练枪,习武之人的警觉让他一瞬就感觉到有人过来,但在将军府还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所以他继续舞了下去。一套枪耍完,将军才朗声道:“何人在此?”
一个孩童睁着滴溜溜地大眼睛从假山石后冒出头来,眼中的崇拜大于胆怯,看将军没有什么表示,才大着胆子走到人面前道:“参见将军。”
这府里从未曾有过别的孩子,所以眼前的是谁,将军也已经猜到:“你怎么知道我是将军?”
“府里人都说将军神武有力,气度不凡,枪法天下一绝。所以很好辨认。”小童认真答道。
倘若是一个成人当着绍谦的面说这些话,难免有溜须拍马之嫌,可这孩子面上全无谄媚之色,眼神真挚,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将军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为自己在一个幼童心里有这般高大的形象而不觉自豪了几分。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倒是有趣。那你刚刚看我练枪,可有偷师?”绍谦故意逗他,男儿家尚武再自然不过,这孩子定然是喜欢才会偷偷的看,到也无妨。
云深唰一下红了脸:“对,对不起,我就是看入迷了。”
“哦?那你学会了多少?耍给我看看,耍的好,我就教你。”
“真的吗!”云深眼中冒出欣喜。
将军点点头,实则内心并无太多其他想法,只是单纯逗逗这个孩子,他不认为一个毫无功底的小童只看一遍,能学成什么样子,就算随便耍两下,他也会教这个孩子一些招数,让他防身用。然而当云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比划起来的时候,将军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以置信起来。虽然只是虚招,没有内力加持并无多大威力,但这孩子竟能一式不落,行云流水般地耍下来,有些地方,已有一定的杀伤力!
最后一个招式耍完,云深擦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问:“将军,我只学到这么多,您还愿意教我吗?”
将军有些激动,蹲下来按着云深的肩问:“孩子,你当真只看了一遍?从前没练过?”
“没有呀,将军,我知道我练的不好,但是您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可以练的更好。”
将军哈哈大笑,连声道好:“没想到居然让我遇到此等武学奇才!好孩子,你这天分,不学武就是浪费,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教什么教,我就说好好的孩子怎么今日不来学课,原是被你拐来练武。”夫人不知何时过来,假装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