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GL）》暮成雪

76、第十四章

　　江图图果然就如傅明泉所说，在放假的这几天里经常出现。尤其当发现店里只有肖凛一个人的时候，更加的欣喜。当然，她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在来过两三次之后，肖凛突然对她说，你别来了。
　　那时江图图正提着水桶，听着音乐在擦着推拉门的玻璃。她有点迟钝地回头，看到肖凛正在比她更为细致地擦拭那些玻璃帘。其实总觉得她对这道帘子有种特殊的感觉，总是喜欢弄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一迳地听着。
　　玻璃帘后的肖凛，连目光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的说这句话。明明门外阳光灿烂，江图图的心却凉了一截。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就算你在市志愿者协会那里有挂名，也应该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肖凛静静地说，“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也不会孤单什么的。所以你可以不用来。”
　　江图图微松口气，便笑着，并且十分甜蜜：“肖凛，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投缘，想多接触一点，难道你拒绝友情吗？”
　　“我拒绝有目的的友情。”肖凛转到她身前。低头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她看起来比自己年龄小很多，忽闪忽闪的眼睛里的那点小算计却从来没有看错过。自己是谁，可是拐人的天才。肖凛在心里自嘲地笑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不用说了，心知肚明就可以。”
　　江图图眼中的神采暗了下来。她想她果然没有看错，只是肖凛不接受她罢了，可是，可是心里依然在挣扎着：“肖凛，我从没看到你身旁有伴，难道不可以考虑考虑吗？”
　　“我心里有人了，”肖凛笑着说，“你值得更好的。”
　　江图图耸耸小巧的鼻尖：“俗话，你口里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然呢，餐风宿露变成神仙吗？”肖凛叹气，“看来你印象里的我，只存在于你的印象中，可那并不是我。”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江图图突然又自信满满：“既然说明白了，我也不怕说。我对你确实挺有好感，也没想到过会有人这么吸引我。你不喜欢，我就作罢，不过当朋友应该没有问题吧？单纯的，没有目的的朋友。”
　　肖凛歪着头想了想：“嗯，随便你吧。”
　　她说完便转身继续整那些帘子，江图图却越发好奇了：“我说，你怎么想到突然要说这些话的。”
　　肖凛笑笑，总不能说是因为昨晚看到了自己写过的那些信吧。
　　这个世界上痴傻的人不知道多不多，但愿这个女孩，有个很容易想开的性情。

　　所以，当傅明泉从老家回来后，看到肖凛和江图图说说笑笑地守在店里，倒有些惊讶。
　　像是有哪里不对，又像比以前更自然。她多看了肖凛两眼，可是对方就是没领会到意思，依然招呼着一起去吃饭。

　　再过不久，持续了将近半年的的热度还在尾巴的部分，肖凛她们大学的运动会如期举行了。
　　对于这个，傅明泉只怕比肖凛还要激动。无论是从肖凛曾经寄给她的那张照片，还是柴静欢曾经的讲述，她都太想一览肖凛在跑道上的风采。虽然她本来就几乎天天跟着肖凛跑步，可是平常锻炼和赛场上的气氛那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只要每每一想到很快可以看到心中向往许久的画面时，傅明泉就会有些陡然的激动。

　　对于人文学院来说，肖凛是块宝。
　　人文学院女生居多，每次运动会只能和诸多姐妹学院并肩拿到体育道德风尚奖。所以操场上几乎没有她们的强项，更别提可以值得振臂一呼，齐声加油呐喊的项目。
　　但是，从肖凛入校起这个局面就被改变了。
　　从第一年成为杀了个敌人措手不及的黑马，到第二年开始组建肖凛的啦啦队，到这第三年，后勤队已经非常完善了。就算是平时随性的肖凛，也不得不在运动会前半个月开始进行有模有样的训练。其主要，是应对人文学院的宣传和校记者团的采访还有一些学弟学妹们的学习。
　　像是回到当初高中时的操场上一样，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些人在跑，只是，再没有一个人远远地看着，甚至看到晕倒。
　　肖凛甩甩头，将思想集中起来，调整着呼吸的状态，一步步地跑着。
　　比自己高一年级的程嫡早就自揽了后援队长的头衔，从制作宣传横幅、征集口号，训练啦啦队，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最后，更是请傅明泉赶制了一批Q版的肖凛肖像玩偶，在校内网上公开售卖。
　　总之，肖凛觉得程嫡毕业后不去演艺圈里做个经纪人，就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她那哪里是在为人文学院造势，分明就是想把自己捧成新一界体育明星嘛。不过，对着程嫡诸如“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你还不让我玩这最后一把”、“让你参加学生会你不参加，难道这点贡也不肯献”的软硬兼施，肖凛也只好硬着头皮承了下来。好在，傅明泉亲自设计的肖像玩偶超级可爱，令她都忍不住要了一个，当然，起初挂在床头的时候，一睁眼看到也是瘆得慌。

　　所以，当傅明泉在肖凛长跑项目那天坐车赶到承办这届运动会的经管学院时，几乎呆住了。
　　敲山震天一般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到处可见的各院旗帜和各种穿着统一且散发着青春无敌的啦啦队，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这么大的操场，要去哪里找人？
　　傅明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肖凛，可是那边接听的声音却是温柔有礼，甜蜜至极：“您好，请问哪位找？”
　　傅明泉嘴角抽了抽，江图图，你很闲。
　　“图图，是我，你在哪里？”
　　“啊，店主大人啊，”江图图的声音越发甜腻，“你找肖凛吗？她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她是怎么混到肖凛身边的？傅明泉心里嘀咕着，以更加大的声音冲着手机喊：“我答应了她要来看她比赛的，你在哪，快说。”
　　“谁啊？”肖凛的声音从有点遥远的地方传来。能在这身边一片嘈杂，手机里同样嘈杂的环境里一下就辨认出对方的声线傅明泉都觉得自己耳朵出奇的厉害了。那边电话很快换人，“喂？”
　　“是我，你们在哪？”傅明泉忙说。
　　“嗯，你要是刚到操场就算了，五千米马上开始，你慢慢找个座位，”肖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当初她就是在离终点不远的地方看的。”
　　“哦，”傅明泉举目四望，不时跳脚，“知道了，那回头再说。”
　　“好。”肖凛很快挂了电话，看来是真要开始了。
　　刚没走出几步，傅明泉就听到遥远地对面传来枪声，跑道上好像突然就清空了，她也好跟着人潮寻找传说中的终点。

　　眼前这样的气氛，仿佛会传染。像是漫天都在飘洒着兴奋剂，傅明泉觉得走着路的时候都在战栗。头皮在发麻，胸腔里那颗一向安份的心也在不安的躁动着，像在叫嚣着什么。
　　为什么？
　　傅明泉微喘着气停下步伐，缩在人群后，她看着已经起跑的队伍从眼前穿过。肖凛，穿着并不特殊的运动衣，身后挂着每个人都有的号码，却依然散发着遮不住的光芒，甚至令人再转不开眼球。
　　柴静欢，你在看着这样的肖凛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傅明泉乱七八糟地想着，身边的人的话也传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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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肖凛？”
　　“那个，那个，看到没，跑起步来最漂亮的，身材也最好的那个。”
　　“就是她啊，啧，要再一圈的时候才能看个正面。”
　　“再多看两眼也轮不到你，人家那么漂亮，排队去吧。”
　　“哎，要个会跑步的女朋友有什么，追的时候还不累死……”
　　“你就酸葡萄吧，她要肯看我一眼，我天天跟着她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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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傅明泉微微笑了，心脏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肖凛，大概这个时候不管谁看着你，都逃不过去吧。

　　堆在一起的人群慢慢被维护秩序的学生疏散掉，傅明泉也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观看地点。
　　其实，是江图图在座位上拼命地朝她挥手。那个女孩脸色红艳，坐在观众席上像一朵绽放正好的玫瑰，她的身边已有几个男生在不停打量她，似乎在研究她是哪个学院的。
　　傅明泉好不容易爬到她身边，坐下后也只顾着拼命喘气了。
　　“肖凛说你会到这边来，所以我帮你留了位子，”江图图邀功一般，“怎么样，视野不错吧。”
　　傅明泉手搭凉棚向下看了看，确实不错。这个地方人气最旺，也就是因为如此，秩序也最好。
　　“你怎么来了？学校不要上课了？”虽然对江图图隔三差五地蹿到这边的举动已经麻木，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这样问。
　　“啧，”江图图摇头晃脑，得意非常，“知道肖凛这么厉害，我怎么可以不来捧场。不过没想到她不是一般的厉害呀。”接下来她就给傅明泉指证哪些是肖凛的后援队伍，她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总之一切让她兴奋的坐不住，直拉着傅明泉讲个不停。
　　傅明泉一边听着，一边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跑过来的队伍。因为没有从头计算，所以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了。反正肖凛一直在第一梯队里，看上去不紧不慢的，就像每天的晨跑一样。
　　慢慢的，圈数越来越多了，聚集到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座位上的人快坐不住了，总想离席站起。

　　“还有三圈。”江图图突然叫了一声。傅明泉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坐下下面的同学已经应后面要求在一块小黑板上写了大大的“三”字。
　　而这个时候肖凛后援队的人也活动了起来，啦啦队高声叫着口号，女生舞着彩球，男生挥着旗帜，个个热血沸腾。
　　“你看，那个男生好激动啊。”江图图跟傅明泉咬着耳朵。
　　傅明泉看过去，确实有个男生很激动，袖子撸得老高，双臂不停地摇摆，手中一面大旗，上面华丽丽地写着“肖凛我爱你”。
　　“噗……”傅明泉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个男生身边的人都离他三米以外，一是怕被他的凶狠扇到，二是耻于他的白痴露骨行径。

　　圈数开始减少了，大家都已经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肖凛正在加速。
　　也说不清她从哪里加快了步伐，总之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独自越众了。

　　最后一圈，眼前已经拉起了终点线，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女孩居然像风一般的速度。

　　“肖凛，肖凛！”
　　“肖凛，肖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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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名字便是最直接的口号，这般响亮，一声声地敲在每一个观者的心上。
　　“肖凛，肖凛！”江图图喃喃地跟着念着，目光痴迷。

　　当肖凛冲破终点线时，狂热的欢呼声刹那沸腾了整个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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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人文学院耍什么威风啊……”
　　“真是太帅了……”
　　“走啦，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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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人都往下扑去，不过已经晚了，那头的肖凛已经被人包围了。她的体质之好，五千米不在话下，似乎也不用急着慢慢走路舒缓呼吸。看，人家的脸色好着呢。

　　就是这样。傅明泉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就像那张照片里一样，一大群的人围着她，几乎淹没了她。可是，上次几乎看不到人影的肖凛这次却在到处张望，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这边。然后，她挥起了手，冲这边摇了摇。
　　“肖凛看到我们了，她看到我们了！”江图图一声惊呼，抓住傅明泉的手不停的摆晃。身边也有人兴奋地在追问她在朝谁看。

　　她在朝谁看？傅明泉的耳边，所有的声音都退却了，只剩下心里渐渐涌入的潮水，温柔的，却冰冷。身旁的江图图依然上窜下跳，想要挤下去，可惜人太多，被撞歪了下身子。傅明泉扯了她一把。

　　傻瓜，她不是在朝你看，也，不是在朝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