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二章 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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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些时候，天气更加阴沉起来，天空上的云都黑沉沉的，厚得仿佛要压垮大地，连风中都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恐怕会有暴风雪，”罗桑去了龟壳外面一趟，远眺天边翻滚的乌云，回来以后满怀忧虑地告诉大伙，“你们知道，暴风雪中时空罅隙出现的几率远高于以往，今天晚上恐怕不好过。”
话音未落，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绡绡忽然发出一阵抑制不住地咳嗽，她一边咳，一边抱歉地向其他人打着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可每个人都能看到她唇边星星点点的血迹，那颜色在她苍白的皮肤上鲜艳极了，仿佛冰雪中开出的梅花。
索娜惊呼出声，古奇一个箭步跑上前去，想要扶住她瘦弱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却又不敢切实扶上去，只急急问道：“怎么了？绡绡……”
顾清临也吃了一惊，他皱着眉快步上前，其他人都知道他是除了白绡绡外唯一的医修，默契地让开一条路。
白绡绡神色淡淡，顾清临将手放在她腕上，她也并未躲闪，只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落寞。
“本以为还能多坚持些时日，”女孩梦幻般的声音悠悠然然，“只可惜，怕是不好了。”
没错……那脉象虚滑无力，顾清临只一触便已明了，白绡绡的身体虚弱得几乎像是前两日的秦燊——这不是普通药石之力能够治愈的“病症”，而几乎算是天道给鲛人一族的诅咒，只要她还爱着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则爱愈深，身体崩溃的速度愈快。
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可他犹有些不信——这女孩虽然安静，可总是让人感觉坚韧，像一株静静生长的蒲草。
怎么这么突然就……
这么一会儿工夫，鲜血已然连成了线，白绡绡仍小声地呛咳着，甚至面带微笑，可任谁都能看出她几乎已是强弩之末，龟壳停下来，老王也很快跑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绡绡……”碧鸮走上前，眼中已经含了泪，“你就不能——你就忘了他吧，好不好？”
索娜在后面无声地啜泣起来，把头埋进了罗桑怀里，明洲牵着她的手，早熟的孩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绞着衣角，似乎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小明洲……”白绡绡对上那孩子的眼睛，似乎忽然有点羞愧似的，连忙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可那些鲜血止不住，她动作越慌乱，那些红色却越擦越多，明洲咬着嘴唇，圆滚滚的泪珠终于掉落下来。
“绡绡姐——”他一下子扑到白绡绡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呜呜呜绡绡姐……”
一片愁云惨雾，这里所有人几乎都惯于离别，可当其真摆在眼前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漠然以对。
或许，也有一个。
顾清临余光看见莫天机站起了身，这个老魔头正紧紧地盯着刚进来的老王，脸上神情莫测，见顾清临看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顾清临心里一凉，可他来不及思索这件事，白绡绡已经咳得直不起腰，她脸上迅速蒙上一层青气，动作都不利索起来。
顾清临一咬牙，迅速从乾坤囊里掏出一颗丹药：“试试这个——”
他抓着丹药就要往白绡绡嘴里塞，可手递到一半，却忽然被老王挡住了。
“这是什么？”
“是珍荣丹——”顾清临心急火燎，想要绕过他的手，“你干什么！要来不及了！”
“领队……？”
“老王！”碧鸮抱着虚弱的白绡绡，火冒三丈地吼道，“你发什么神经，让绡绡吃药！”
男人清瘦的脸上一阵抽搐，可他仍挡着顾清临的手，逼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丹药？”
“我……”顾清临张了张嘴，他看见秦燊皱起眉头，却又见莫天机诡异地一笑，趁大家都集中在白绡绡旁边，一闪身从龟壳开口处遛了出去。
“站住！”
“你才站住——啊！”顾清临大急，老王却试图一把压住他的手腕，然而顾清临心情激荡之下，一时没能控制好护体灵力，银光“砰”的一声暴涨，老王的手指甚至没能碰到他，便被猛地震了出去，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后背撞在龟壳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周围骤然一静。
顾清临愣了一下，他垂目对上老王的视线，男人铁灰色的眸子里全是猜疑和冰冷，还有一丝被愚弄的恼火，他对上那双眼睛，突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不是、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碧鸮突然劈手夺过顾清临手里的丹药，毫不犹豫地给白绡绡喂进嘴里，老王想要喝止她，却没来得及，恶狠狠地瞪了顾清临一眼。
顾清临却根本没在看他，他心急如焚，想出去追莫天机，可这种时候，他却实在不放心把重伤未愈的秦燊留在这里，但是……
“绡绡！”
索娜惊呼一声，也冲上前去，一把撑住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一样，颓然倒下来的白绡绡——那枚丹药入口，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骤然间消失了，眸中光彩如同微弱的烛火般闪了闪，便静静地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古奇的脸也跟着刷的一下白了，他一把抓住顾清临的领子，“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她怎么了？！”
“哥，住手！”
周围一团混乱，顾清临忽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烦躁——不止，强烈的挫败感和恐惧充满了他的胸腔：莫天机该不会就这么跑了吧……被耽误这么一下，他即使现在追出去，也可能追不上他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些愚蠢的半妖浪费时间，嗯？愚蠢、冲动、不识好歹，他用一根手指，就能把这些人全部挫骨扬灰，为什么要忍受他们如此不敬的质问，甚至放走了唯一能给秦燊疗伤的人！
索娜震惊又痛苦地哭泣起来，她紧紧地搂着明洲，不让他看见白绡绡的样子，而碧鸮手足无措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顾清临，直到老王扯起她，把她、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
“被人类捉住的半妖？”男人嘲讽地啐了一口，“真是好精巧的谎言，难为你了吧，金丹期的炼药大师？”
古池看看顾清临，又看看他，迟钝地张开口：“……什么？”
“那两个人类修士乾坤囊里的通缉令，”老王紧紧地咬着牙，眼中不乏深刻的懊悔，“戴面具的炼药师，还有他的……魔族朋友。”
龟壳里响起压抑的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间集中到了秦燊身上，他苍白的面色却依然平静，直视着大家的眼睛，挺直腰背。
“我们没有恶意——”
“他害死了白绡绡！”男人脸上惯有的油滑之气尽去，冲着他们两个咆哮起来，“他！还有你——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为了拿到鲛人族的灵魂作为祭品，完成你们魔族那令人恶心的——”
“住口。”
“——所有魔族都该去死！”
“我叫你住口！”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清临忽然抬头，强烈的银光骤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挡在面前的男人首当其冲，被直接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又跌落下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令之！”
泪水终于从碧鸮眼中滑落出来，她怀中依然抱着白绡绡，不可置信又愤怒地看着顾清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你之前还……”
她的声音止住了，事实上，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某种窒息，冰冷的气息顺着他们的脊柱缓慢爬升，而顾清临——站在所有人对面，他面无表情，眉心浮现出繁复而猩红的妖异纹路。
原本总能看出柔软微笑的碧蓝色瞳孔，也不知何时变作了冰冷的暗红色。
他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危险的银光在修长的手指间跳跃缭绕，仿佛一条条小小的银蛇：没人怀疑那些美丽的光彩的威力，金丹强者、甚至远超金丹强者的恐怖威压开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清临顿了一下，好像是一只制作精美的傀儡，他的动作也像是被人牵了线，一点点转身，看向身后制止他的秦燊。
他撞进了一双溢满担忧的眸子。
“清……阿九？”秦燊满怀担忧地小声叫他，“你怎么了？清醒一点！”
“……”
“阿九……”秦燊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拉进怀里，顾清临全身一僵，体表银光本能暴涨，可又被更快速地压回了身体，少年人炽热的体温在一瞬间包裹了他，秦燊一手压着他的后脑勺，一手圈出单薄的后背，声音中满是急切，“醒过来！你看着我！”
“……！”
一瞬间，梦幻般的冰冷感觉仿佛潮水般褪去，顾清临一个激灵，就好像突然从深潭中冒出水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茫然地看着秦燊近在咫尺的眼睛，又转过身来，面前每一个人都恐惧又满怀敌意地瞪视着他，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无端隔在了他与这些片刻前还相处融洽的半妖之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阵当真仿佛溺水的呛咳声打破了寂静，沉睡着的白绡绡忽然睁开眼睛，她在碧鸮怀中咳得惊天动地，脸色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红润，这姑娘强撑着抬头，看了周围一圈，露出了同样茫然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二章 风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