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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五章 魔族祭司 ...

  •   他错了,作为一个通读全文的读者,顾清临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莫天机在原文中出场次数不多,但他一直活在台词中。尤其是当剧情进行到魔界,莫寒江跟手下议事——这名字第一次出现,魔尊把提起他的那只深渊魔当场捏成了飞灰。

      但总还是有魔悍不畏死,实在是因为,莫天机的地位太过重要而特殊了。

      他几乎比莫寒江还要老,以血缘算,他是莫寒江的叔叔。

      而在一开始,他是魔界的大祭司。

      后来莫寒江继位魔尊之后,将自己所有的血亲兄弟杀了个精光,莫天机当年一直支持的大皇子被分为五块,各镇于魔界四海极尽凶煞之地,祭司一脉自然也遭到清算,首领莫天机不知所踪。

      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死:作为最初代的天魔,他们无法被杀死,只能诅咒或封印,而这个下落不明的叔叔,成为了后期莫寒江仅有的几块心病之一。

      没想到,他竟然在中修界,还伪装成行将就木的半妖老人,活得逍遥自在。

      ——不对,顾清临忽然反应过来:并不是伪装,莫天机身上确实没有一点魔气。当年以莫天机的能力和狠辣,自然不可能让他毫无损伤地逃到中修界,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

      而初代天魔本就有一半的妖族血脉,就像秦燊体内同时被唤醒的妖祖与魔神之血。

      莫天机的眼神也变了:“看来,你对魔族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他一拂袖,站起了身,顾清临却眼前一亮,忍痛飞快地跟着他站起来。

      “你是魔族大祭司——”他毫不避讳自己所知之事,“他身上魔气带来的伤害,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决!”

      莫天机漠然哼了一声:“那个小子?”

      “我是知道,”他就那么满不在乎地承认了,顾清临刚一阵欣喜,就听见对方又道,“但我又没有理由救他,不是吗?”

      山谷外的风在呜呜地刮着,到了深夜,温度也终于下降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顾清临心乱如麻,站在面露讽刺的老人面前,飞快思索着有没有可能说服他。

      这、这几乎是秦燊最后的机会,诛陵中的魔气实在太过强大,当世能有解决办法的人,除了莫寒江,恐怕就只有莫天机。

      “你……”最后他干涩地说道,“你知道他的命运。”

      莫天机灰蓝色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从瞳孔深处泄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深紫。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向秦燊睡着的帐篷走去,顾清临吓了一跳,又不敢阻拦,莫天机就好像挂在即将饿死的鱼面前的,一块香气四溢的饵料,有时你明知道前方危险,可还是会忍不住要一口咬上去。

      四周密闭的小帐篷里与外界截然不同,有着柴火熏烤出的暖暖的气息,还有种淡淡的清香——莫天机吸了吸鼻子,从中辨别出一丝隐约不可见的魔血的味道。

      “你倒是很舍得。”

      顾清临紧跟着他走进帐篷,眼神匆匆在角落里引燃的鬼灭草上扫过:“能做到些缓解,虽然药力远远不够。”

      莫天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顾清临懊恼地看见,好不容易睡个好觉的秦燊皱了皱眉,顷刻便从深眠中恢复了平静的清醒。

      他转过脸来看着他们两个,脸上流露出微微的困惑,还有一点了然。

      顾清临愣了一下。

      秦燊艰难地起身,顾清临连忙给他身后垫了张软枕,他与一言不发的莫天机对视着,空气在他们两个之间凝固起来。

      莫天机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沉的憎恶。

      “高等魔族……”秦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顾清临惊讶于他的敏锐——不过,男主在这方面确实一直比他强些——感觉他的身体仍在微微地颤抖。不知是不是好事,体温似乎也升高了一点。

      “就是你啊,”莫天机以一种叹息般的轻柔语调说道,“那个预言中的小家伙。”

      不等顾清临他们发问,莫天机便双手抱在胸前,厌倦地说:“太弱了,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能打败魔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君主的能力。

      秦燊飞快地扫了皱眉的顾清临一眼。

      “是啊,是啊,”莫天机笑道,“你有——”他打了个手势,“这位存在。这位时间与规则之外的变数,预言中没有提起过他,命运中也不该有他。”

      这话让顾清临有点不舒服,同时也暗暗心惊:他不能肯定,是不是因为系统——和它背后的那个不管是什么制定规则的东西,因为它们在这一次重生中的缺失,因而产生了许多变数,让莫天机得以真的窥见天机,还是说,他真的已经有这种能力,能够看得见这个世界原本运行的规则。

      莫天机对秦燊说:“从你出生许久之前开始,我就对你,和你将经历的未来了如指掌,但——不久之前,有人拨动了命运的琴弦。让我猜猜?你远比此时该有的强大,而你的这位朋友,亦是如此。”

      顾清临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些难道都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一个人,两张面孔。”莫天机忽然凑近了,他老迈的脸几乎贴在顾清临眼前,顾清临僵硬地坐在那儿,强忍住后仰的动作——他们魔界的到底都是什么毛病,说个话都喜欢凑人这么近!

      莫天机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瞳孔中逐渐显出惊讶与了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是足够精彩的人生,足够壮烈,足够跌宕——但并不足够值得,你说呢?”

      这一番话装神弄鬼,说得云里雾里,顾清临和秦燊若非有重生的经历,都决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正因他俩内里都藏着远远苍老的魂魄,此时听到这番话,心中的惊骇才更在一瞬间翻起波涛!

      是前世……他说得,岂不正是前世“将会”发生的事!

      莫天机现在看起来对顾清临的兴趣远比对秦燊的大:“所以,为什么呢?你到底是谁,是什么让你对他如此……十五岁的金丹期,明明身为皓月,却要假作萤火,倾尽所有?”

      顾清临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前辈,我知道你与魔尊有深仇大恨……”

      “魔尊?”莫天机眯起眼,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重复的语调中满是辛辣的嘲讽:“魔尊!?”

      “他是你的仇人不是吗?”顾清临也提高了声音,他还记得给帐篷四周施上一个阻止声音传出的法术,但莫天机的血脉和他体内魔印亲缘太近,遥相呼应,对方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吐字困难,亦开始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莫天机瞳孔微动。

      “你又知道,”他轻声说,看上去终于有点困惑起来,“小剑士,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所有该知道的,”顾清临在虚张声势,“他的背叛,他的狠毒,他对你……对闻渊太子所做的事——”

      “住口!”

      莫天机眼中忽地闪过红色,他苍老如枯枝的手掌死死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一张凳子上,嗬嗬地穿着粗气,声音如同夜枭。

      “不许——不许再提他的名字!”

      秦燊的眼睛微微向右瞥了一下。

      闻渊太子……?

      这是他两世都没有听说过的人,究竟是谁?

      眼前这个神秘人又是谁?为何似乎对所有事都如此了解,而清临,清临他到底……

      难解的事太多了,他皱着眉头,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又响应似的疼痛起来。

      “瞧瞧我,”莫天机小声苦笑,“瞧瞧我这可悲的样子。”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霎时显得有那么一丝柔软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说道:“谁会想到呢,苍老与疾病永远与天魔无缘,我本不死,亦不会老,我的魔力曾浩瀚无尽,只手就能掀翻这见鬼的荒原,我曾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强大。”

      “你说到背叛,可孰对孰错,孰是叛徒,哪里能够说得清楚——每个人都曾背叛,每个人也终究为此付出代价。”

      顾清临张开嘴,拼命思索这其中的信息,可终无所得,莫天机神色恹恹,他现在看上去不如刚才那么一切尽在掌控,却仍没露出任何破绽,不知该从何下手。

      最后他只有绝望地重复着一开始的话:“你知道他是注定打败——莫寒江的人,你就不能救救他吗?”

      秦燊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狂妄。”

      “他,或者莫寒江,有什么区别呢,”莫天机平静地说,转向秦燊:“你说,你愿意做我的傀儡吗?在我治好你,甚至帮你打败他之后?你愿意为我开疆拓土,为我整顿魔界,为我重塑这整个世界吗?”

      顾清临的掌心出了汗,他不必想便可知道秦燊的答案,但……

      他想,可以骗骗他的,不管怎么样,先活下去,或者,总之……

      秦燊的手依然干燥而坚定,他紧抓着顾清临冰凉微颤的手,直视着莫天机的眼睛:“对,我不愿意。”

      莫天机直起身来。

      “我们都知道,他也并不是一定要死,”他的声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冷漠,如同城破后荒芜的倦怠,“当然,我想你也早已想到过——从上古起,魔神便尤喜鲛人献祭,美丽鲛女的心头之血、眼底之泪、逆肤之鳞,与赤诚之爱,能消解魔气,以他们的身体为祭品和载体,也能将他这一身魔气渡化出去。”

      顾清临浑身一颤,莫天机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而秦燊眼中浮现出真实的震惊,还有——万幸——恶心的厌恶。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无所不知,嗯?”

      “他不会的,”顾清临眯起眼,他的唇舌仿佛在灼烧,语调斩钉截铁,“我们不会的。”

      “哦,”莫天机平平道,“我倒不知,你们何时与白绡绡有了那么好的交情。”

      他又充满恶意地补充一句:“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哪怕她已经死了,”这次回答的是秦燊,他直着背,明明满脸憔悴,却恍然间有种君临天下的雍容,“我们永远不会做这种事,将信任和友善置之于此。她或许很快会离开,我们为此感到哀痛,但这不会有任何分别。”

      “情深而死,或献祭而死,”莫天机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是你们这些魔族从来所不能理解的,”秦燊讽刺道,“所有的不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五章 魔族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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