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37、悬崖9

　　沿着围墙，谢威熟门熟路地把他领到可以翻-墙进来的地方。这一段围墙比较矮，又处在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似乎经常有人翻越。

　　“用我教你吗？”

　　冯斌摇了摇头，后退几步，助跑一段后一脚踏在墙面上，抓住支撑物翻了进去。

　　谢威吹了段口哨。

　　“以前经常翘课？”

　　冯斌拍了拍手上的灰，“夏令营的时候学过。”

　　初中部的占地面积也不小。

　　穿过黑漆漆的竹子林，二人来到一栋楼的拐角处。档案室就在这栋建筑的一楼，旁边紧挨着图书馆。

　　“毕业档案的话，纸质资料只保存近三年的，没问题吧？”

　　“嗯。”

　　谢威似乎并不介意被摄像头拍到，更离谱的是，来到档案室门口后他还输对了密码。

　　“……”

　　如果这是在玩游戏，那谢威毫无疑问是外挂。

　　一排又一排高大的金属柜陈列在档案室内，xx届毕业生的资料就放在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架子上。

　　毕业档案按照班级顺序排列，冯斌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能一本本确认。

　　奇怪的是，直到翻完那一届所有的毕业生，他都没有找到那个少年的资料。

　　“没有？”

　　“……没有。”

　　“确定没有？”

　　冯斌点了点头，“一小时前我还看了他的照片。”

　　谢威沉思了一会儿。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

　　“……他可能不是毕业生，所以不在肄业档案里？”

　　“聪明。”

　　谢威往里走了几个书架，在一个靠近角落的架子前停下，从最上面那排抽出一个大册子递给冯斌。

　　“找找看。”

　　冯斌点头。

　　从xx年往前数了三年，照着年份翻页，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搜寻那张脸。

　　……

　　林丘，男，汉族。

　　出生日期xxxxxxx 学号xxxxxxxxxx

　　……

　　因严重违纪，于xxxx年x月x日被我校强制休学，时限未定。

　　xxxx年x月x日收到该生的退学申请，办理退学手续。

　　退学原因：不明。

　　冯斌把手中的档案前后翻了翻。

　　在其他类似的档案中，违纪内容、退学原因等信息都被罗列得很清楚，只有林丘的资料写得语焉不详。

　　望着照片上的脸，冯斌陷入了思考。

　　与此同时，谢威凑过来看了眼照片，神色微变。

　　“你在查他？”

　　冯斌看向谢威。

　　“他是徐听涛的朋友。”

　　“徐听涛？”

　　谢威反应更大了，“他们两个竟然认识！”

　　他收起来时的散漫，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很快，掏出手机拨通了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号码。

　　“……喂？”

　　“蔺晨，出事了。”

　　“你寝室的厕所堵了？”

　　“……正事，徐听涛那孙子和林丘认识。”

　　谢威的表情比平时严肃多了，看起来不像是在闲聊。

　　“……”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先跟魏翊说一声，周末最好别演了……现在大致可以确定，他的目标是魏翊。”

　　谢威皱了皱眉，“为什么是老魏？”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障眼法……你现在在哪？”

　　“初中部档案室。”

　　谢威看了冯斌一眼，坏笑着勾起一边嘴角，“多亏了老魏的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

　　蔺晨的语气里透着疑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没事，快通知老魏去吧，先挂了。”

　　等他挂断电话，冯斌问道：“档案上写的违纪和退学，与你们有关？”

　　“算是吧。”

　　那本狗屁不通的剧本根压没让他回想起有关林丘的事，也不知道该说是徐听涛写作能力不够深厚，还是谢威艺术理解能力太差。

　　他们现在唯一可以抓住往上查的线索，就是冯斌刚刚提供的这条人物关系。

　　窗外的白炽灯下飞舞着几只不知疲倦的蛾子，校园里静悄悄一片。

　　冯斌把档案册放回架子上。

　　谢威已经走了，此时此刻，室内仅剩他一个人。

　　……既然这里有林丘的档案，那就意味着也有徐听涛和魏翊的档案。

　　就着昏暗的灯光，冯斌在一排排高大的铁架间搜寻着。

　　找到了。

　　是徐听涛的学生档案。

　　冯斌略微翻了翻，内容和其他学生的档案大同小异，只有一个地方比较特别。

　　徐听涛初三下学期几乎一整学年都在休学，直到毕业前夕才回了学校。

　　休学原因是……住院？

　　他在心中记下，又在后几排架子上找到了魏翊的档案。

　　“……”

　　翻开来，连续八年身为三好学生的冯斌有种无语凝噎之感。

　　满满一整页的违纪记录，蔚为壮观。

　　这也能毕业？

　　照片上的少年神情冷漠至极，仿佛对底下这些属于自己的光荣事迹不以为然。

　　既然是能写进学籍的违纪记录，那肯定少不了被通报批评。

　　冯斌大致算了算，这三年里，平均每两个月魏翊的名字就会在全校师生面前通报一次。违纪内容以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为主。

　　魏翊应该挺会打架的，他揍李耀广的时候冯斌就看出来了。

　　最严重的一次违纪让魏翊直接被校方强制休学，从四月底到九月初，将近半年。而这段时间又与徐听涛因病住院、林丘休学到退学的时间有所重合。

　　……不太像巧合。

　　虽说这种翻档案的调查法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大海捞针，但总归还是为他找到了新的调查方向。

　　接下来，只能先找机会询问当事人了。

　　……

　　回到寝室，徐听涛拾起桌前空白的相框，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为什么要去找冯斌？

　　明明是愚蠢又危险的举动。

　　他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清醒的悲哀。

　　对啊，笑容，只是想要再见一次，就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念头。

　　“他会来吗？”

　　温暖的灯光下，少年带着疑惑向他开口询问，与记忆里的某个面孔堪堪重合，仿佛时光缓缓倒流。

　　徐听涛的手越过桌面上的安眠药瓶，轻轻划过相框的玻璃，指尖停在笑得无比灿烂的那个人脸上。

　　他不会来了。

　　把玻璃面擦拭干净，放回角落，徐听涛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面容。只是眼底没了光芒，逐渐被寒冷的恨意所吞噬。

　　从今往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那个叫林丘的少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哈？新校规。”

　　顾婵嘴里咬着棒棒糖，把校规揉成一团废纸，精准无误地扔到了魏翊桌子上。

　　“老魏，送你上厕所擦屁股用。”

　　魏翊合上单手拿着的袖珍小说，瞥了她一眼，“怎么不留着给你裁纸钱？”

　　刚打完球，谢威衣服都没换，气势汹汹地从前门杀进来，从桌子里翻出打火机，作势要把讲台上那叠新校规全烧了。

　　“威哥，算了算了。”

　　“会触发火灾报警器的，还是别……”

　　“操！”

　　谢威怒骂一声，十分暴躁地把手里那一大沓通知往头顶一扔。

　　通知化作漫天雪片，洋洋洒洒飘落。

　　在座位上自习的蔺晨无声叹了口气，接过从天花板飘下来的其中一张。

　　……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上学期我校违规事件频发，经过教导处老师和学生会成员的共同协商，初中部将在原有的基础上执行一份新校规，具体内容如下。

　　1.班级文明分未达标前，学生禁止在校园超市消费。

　　2.若班级出现严重违规者，全班成员将于该月交予卫生部门发配，打扫大礼堂、体育馆、洗手间等区域。

　　3.有翻墙记录的同学不得从学校任一大门出入

　　4.不遵守上述规定者一律处分

　　注：以上规定仅针对初一年级全体成员，通知即日起生效

　　第二天刚好是情人节。

　　“想吃巧克力的人自己上来拿。”

　　“咦，班主任送的吗？”

　　“不是啊，谢威叫我们去小卖部拿的。”

　　“他们班的人不是不能去小卖部吗？等一下……他自己买的？”

　　“每个班送一箱，小卖部的巧克力都被他买空了，专门气李博涛的。”

　　“……牛，建议写进档案。”

　　“这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吗？啊？不像话！”

　　李博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底下的学生要么偷偷玩手机，要么不敢开口。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犹豫着开口了：“李主任……要不您就别管他们了，怎么管都不会有用的。”

　　“为什么？”

　　“因为……上一位主任也是……”

　　“你把你前面那块名牌转过来，好好读一读，什么叫风纪委员啊？”

　　“……”

　　李博涛几乎是唾沫横飞：“看看你们做的什么，放任不管就是你们一直以来的作风？难怪学校里会有这种学生！”

　　女生忽然低下头哭了，似乎十分委屈。

　　李博涛没理她，继续开批-斗大会，一个接一个批，从里批到外，从天批到地，说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道德修养。

　　林丘默默坐在位置上，虚握着笔，没有很认真地在听。

　　“……你，纪律部的那个男生。”

　　“我？”

　　“对，就是你，开完会来办公室找我一趟。”

　　李博涛忽然点了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