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30、悬崖2

　　“……不要打了！”

　　冯斌艰难地把单方面暴揍别人的少年拉起来。

　　地上的小朋友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和着眼泪流的到处都是，正委屈得号啕大哭。

　　“滚！”

　　魏翊一把推开他，凶神恶煞地转头看过来：“你谁啊？”

　　冯斌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打他？”

　　“跟你有关系？我爱揍谁揍谁。”

　　见魏翊活动了一下腕骨，冯斌以为他还想打，挡在受害者身前道：“别打他了，我跟你打。”

　　魏翊嗤笑一声：“你也配？”

　　明明才十岁，却能发出如此不符合年龄的声音。

　　冯斌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如果你打不过我，以后就不能乱打人。”

　　魏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啊，过五分钟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过五分钟。

　　“……滚！给我起来！”

　　冯斌吃力地制着地上拳打脚踢的人，生怕自己略微分神，对方一个暴起把自己揍得昏天黑地。

　　听说四年级某班的小班长和臭名昭著的恶霸约架，草坪边围了一圈看戏的孩子。

　　魏翊张牙舞爪，表情狰狞，活像个对人间怨念深重的恶鬼，要来取谁的狗命。

　　冯斌闭着眼不看。

　　怕晚上做噩梦。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现在的魏翊就像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泼猴，怎么作妖都作不起半点风浪来。照他这么个胡闹法，体力只会流失得更快。

　　果然，魏翊最后不反抗了，开始躺在地上骂人。

　　“你他妈给我滚！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起来，明天我就把你打进医院，操-你妈#*￥#%￥@……”

　　虽然只是一些基础的骂词，但冯斌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讲这么丰富的脏话。

　　到最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围观群众也散了。魏翊只觉得四肢发软，口干舌燥，实在是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躺在地上想，心想，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你骂完了？”

　　魏翊一声不吭。

　　冯斌起身，把魏翊从草坪上拉起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不怎么样。

　　魏翊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

　　吃着冯斌投喂的雪糕，魏翊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星半点。

　　“看他不爽。”

　　冯斌默默注视着自己手里的雪糕，犹豫着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你们之间有误会？”

　　魏翊不想回忆那个臭傻逼说过的傻逼话，随口道：“他妈死了。”

　　冯斌：“……”

　　不能用正常人的交流方式跟魏翊沟通。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冯斌很执着，“我要看着你，不然你又乱打人。”

　　魏翊无语：“我就来上个厕所。”

　　“你以前也在厕所打架。”冯斌背对着他站在门口。

　　……魏翊感到一阵恶寒。

　　还是先无视这个家伙好了。

　　但是，冯斌的存在感太强，走哪都是跟他打招呼的人。

　　“冯斌！明天的围棋比赛……啊，晚点去找你，拜拜。”

　　“喂，冯斌，要不要跟我去……哈哈，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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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冯斌是一个强力的正磁极，那魏翊就是个和他势均力敌的负磁极。冯斌所吸引来的一切好意，都被魏翊不费吹灰之力地吓跑。

　　最后，两个磁极反倒相安无事。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冯斌闻言大惊失色，“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对，你跟踪我，侵犯我隐私权，还对我实施精神虐待，迫害我心智，我要打电话让警察过来逮捕你。”

　　冯斌愣在原地，“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魏翊站在墙边，抱手睨着他，“还能有假？”

　　冯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我回去问我爸爸！”

　　等他跑远了，魏翊站在墙角里嗤笑一声。

　　“白痴。”

　　翌日。

　　“你骗我。”

　　冯斌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我不知道你的隐私，也没有精神虐待你。”

　　“哦。”

　　体育课，魏翊蹲在地上拔草。

　　“那又怎样。”

　　“我还会跟着你。”

　　魏翊眯着眼睛看向他，“跟着我？我看你是皮痒了。”

　　冯斌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痒，我每天都洗澡……不要打我。”

　　魏翊：“……”

　　“你在看什么书？”

　　魏翊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嘘……这里是图书馆。”

　　冯斌紧张兮兮地往后看了一眼。

　　“太大声会被赶出去。”

　　魏翊嘴角上扬，“就要大声。”

　　几分钟后，他们双双被馆长请了出来。

　　“……”

　　真烦。

　　魏翊去树底下看书。

　　这是只属于他的角落，从来不会有人打扰。

　　这一次，却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跟了过来。

　　魏翊懒得管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看书。

　　冯斌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边上。

　　“……”

　　魏翊瞥了他一眼。

　　“如果我答应你，以后不随便揍人，你还跟着我吗？”

　　冯斌回过头看向他。

　　“跟啊。”

　　你他妈的……

　　魏翊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好声好气问道：“为什么？”

　　冯斌非常认真地想了想。

　　“可能是因为，我想驯化你。”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成为我的朋友，像小王子驯化他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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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子？

　　魏翊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王子。

　　俄狄浦斯，哈姆雷特，亚历山大……

　　“小王子驯化了小狐狸，小狐狸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冯斌兴致勃勃地向他解释着，又顿了顿，道：

　　“我也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不怕我揍死你？”

　　“怕。”

　　冯斌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我们成为了朋友，你就不会想揍我了，也不会想揍其他的人。”

　　魏翊“啪”一声合上了书。

　　“我不需要朋友。”

　　他语气十分疏冷，边起身边道：

　　“也不需要你的怜悯。”

　　那个时候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明明就是一条被圈养的狗……”

　　魏翊一步步走近，直到和他只剩不到半米的距离。

　　“小时候，我好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狗屎……有那样的家庭保护着你，很幸福吧？”

　　“……已经没有了。”

　　准确的说，是已经不完整了。

　　“哦，忘了你是丧家之犬，真可怜。你不是很得意吗，有那样一个家，那样一位伟大的人民警察父亲……”

　　冯斌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拽过魏翊的领子——

　　“不许你提他！”

　　“我还见过他，翟子衿死的那天，他来我住的地方……”

　　魏翊被猛地推到墙上，讲话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闭嘴！”

　　冯斌呼吸变得急促，不想回忆那些糟糕的往事。

　　魏翊低下头，把冯斌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神情自若。

　　“一点长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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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本能地平复着呼吸，闭上眼，努力想着心理医生告诉他的那些画面。

　　阳光、蓝天、草地……你最喜欢的人站在你面前……

　　“最喜欢的……”

　　“什么？”

　　冯斌垂下刚才没控制住的手。

　　魏翊整理了一下领口，懒得纠结他喜欢什么，“记好我刚才说的话，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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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自为之？

　　他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够好自为之吗？

　　“哟，魏翊。”

　　游子桥摘下头戴式耳机，“今天有空来通宵啊？”

　　“别废话，排不排？”

　　“排啊，排他丫的。”

　　游子桥转身招呼坐在里边的莫祁岚，“岚宝，上号——”

　　莫祁岚，网吧里的一股清流。别人都在快乐冲浪，她搁那英语听力。

　　听见游子桥的嚷嚷，莫祁岚切换界面，顺便嘬了口可乐。

　　“……诶诶，魏翊，注意听指挥啊，刚刚那波一换一划不来。”

　　游子桥缩在塔下，等待着队友的支援。莫祁岚倒没什么表示，过来收割了人头。

　　“来啊，诶~打不着，我躲，哈哈哈……”

　　他拿着美女英雄调戏对面打野。

　　莫祁岚视线停留在屏幕上，“消停点，别浪没了。”

　　“没事儿，对面阵容不行，这把稳赢。”

　　这把结束后，魏翊忽然道：

　　“不打了。”

　　“啊，才打两把就走？”

　　“心情差，影响发挥。”

　　游子桥睁大眼睛看向莫祁岚。

　　莫祁岚波澜不惊地道：“你也看见了，他刚刚五次想强杀对面脆皮。”

　　“……好像是哦。”

　　游子桥才反应过来。

　　老魏心情不好？

　　挺难得的。

　　“……今年想用原创剧本？”

　　徐听涛点点头。

　　安晓薇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浪费学长的时间……”

　　“不浪费，就当我为话剧社最后尽一份力。”

　　“……好吧，不过下周必须磨完剧本。期中过后不久就是艺术节，还是尽早开始和新成员们磨合比较好……”

　　她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徐听涛眸光微黯。

　　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