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13、漩涡11

　　放学铃声响起。

　　冯斌走到班级角落，在周小羽的位置上帮她收拾今天要用的作业和书本。

　　等冯斌走远，罗茜茜立即起身，眼神示意杜金醅跟自己出来，后者随她来到走廊尽头。

　　“叫两个外班的人帮我跟着他。”

　　杜金醅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你是他谁啊，管那么宽？”

　　“你帮不帮？不帮我自己找人。”

　　“开个玩笑嘛……等着啊。”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阿良你在哪……太好了，帮我个忙……冯斌知道吧，对，就我们班那个……等会他应该从西门出去，你叫上绿仔，帮我跟着他，完事了这周末请你们俩出来玩……”

　　杜金醅挂了电话，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大小姐，瞧瞧你现在这点出息。这种无聊事都做得出来，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动用伯母的私人侦探啊？”

　　“少阴阳怪气，再多问我骂人了。”罗茜茜撇下他，黑着脸走了。

　　杜金醅摇头叹息。

　　话说回来，他也觉得这事满蹊跷的。

　　他们刚刚谈话的时候，看见冯斌抱着周小羽的东西从教室出来，没有去找班主任。

　　也就是说，他知道周小羽住哪。

　　就算是班长，也不至于知道班上每一个人的家庭住址吧？再说了，周小羽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有，班上很多人迄今为止也没和她说过话，她凭什么让冯斌记住自己住哪？

　　刚刚自习课时，杜金醅只是直觉上觉得有问题。

　　现在细想一番，疑点只增不少。

　　……

　　冯斌塞着耳机，往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本来就打算去看小君，顺便把周小羽的作业也带过去。刚好学委问了，自己就先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冯斌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跟踪。

　　-他出门左拐了

　　-【图片】

　　-在十字路口过了马路，右拐继续走

　　-【图片】

　　-又左拐了

　　-【图片】

　　-去了趟水果店，买了两个西瓜

　　-呃，他好像要去福利院

　　-还真是福利院

　　-【图片】

　　福利院？

　　杜金醅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罗茜茜，说不定冯斌只是先去回报一下社会。

　　啧啧，还真像那小子会做的事。

　　庭院内，卢雪莹在给孩子们分无籽西瓜，冯斌和周小羽人手一块，坐在走廊下的长凳上，边啃边聊天。

　　“朋友多……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周小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唔，得看是什么样的朋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在班上跟哪些人是关系好？”

　　也就你一个。

　　周小羽默默地想。

　　“我在学校不怎么和人说话，所以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

　　“……你可以尝试着多说点话。”

　　周小羽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说多错多，我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就行。”

　　怎知冯斌很认真地反驳道：“如果这样，其他人就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你，甚至对你产生误解。”

　　“……误解？”

　　“嗯，有些误解带来的后果很可怕。”

　　周小羽若有所思。

　　“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都是我爸跟我讲的。可能他在警局工作，见的比较多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直觉上觉得，周小羽这种消极的交友观必须改变。

　　后来，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说得不再坚决些，把她彻底说动。

　　……

　　过了一小时，阿良还是没发消息过来。

　　杜金醅问道：还没出来？

　　一分钟后，对方回复道：还没

　　接着又回道：出来了

　　杜金醅等着他的下一步汇报。

　　过去五分钟，阿良发来了消息。

　　-吓死我了，他刚刚朝我们这边走过来，还好绿仔提醒我

　　-这小子怎么好像在往回走

　　-【图片】

　　杜金醅无语了，心说这冯斌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在原路返回

　　-妈的，又回到校门口了

　　-【图片】

　　-一直在直走，到地铁站了

　　-【图片】

　　杜金醅提醒一句：你们小心点，别给发现了

　　对方给他打定心针。

　　-没事，有绿仔盯着

　　-一号线，往茶园方向

　　-【图片】

　　茶园？

　　他记得罗茜茜跟他说过，冯斌家附近的地铁站好像也在这个方向上。

　　-市民中心下

　　-【图片】

　　-A出口

　　-【图片】

　　-直走然后右拐，没过马路

　　-【图片】

　　-进小区了，要跟吗？

　　-【图片】

　　这是直接回家了吧。

　　杜金醅嘴角抽了抽，回复道：估计进不去，找家店坐着吧，看还会不会出来。

　　快到晚上九点了，阿良那边还没有任何新消息。

　　杜金醅心中有个答案越来越清晰，但他还不敢确定。

　　也不想让许多干等，于是给他们的跟踪对象发了条消息试探下——

　　-狗狗斌，打不打游戏

　　过了大概十分钟，冯斌才回复。

　　-好，打什么？

　　看样子是不会再出门了。

　　杜金醅马上通知他们两个可以撤了，然后把消息全部转发给罗茜茜。

　　-【我和阿良的聊天记录，共34条】

　　-【我和冯斌的聊天记录，共2条】

　　-自己看吧，我要陪小狗打游戏了

　　-还有，我猜他经常去福利院，看着不像第一次

　　……

　　整个暑假，罗茜茜都和家人在美国探亲。

　　冯斌还是经常去看望小君，只不过有一天，周小羽忽然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和罗茜茜……是在谈恋爱吗？”

　　语气很小心，但很认真。

　　他们两个初中生玩游戏优势太大，被小治赶到走廊下坐着。冯斌正看着小君他们玩捉迷藏，听到后马上回答：“没有啊。”

　　周小羽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是假扮的，没想到吧。”冯斌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好可爱。

　　周小羽脸一红。

　　不过，冯斌为什么要假扮成罗茜茜的男朋友？

　　“啊！”

　　陆学君小朋友没注意脚下的榕树根，被绊了一跤。

　　“小君！”

　　冯斌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蹲下察看，还好摔得不重，没有擦伤。

　　“笨蛋小君，怎么这么不小心。”

　　躲在不远处的小治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这时候，小君却“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

　　“到、到你了。”

　　“啊？”

　　……他明白了，这臭小子故意的！

　　“好啊小君，长本事了，也学会骗人了啊。”

　　“小、小治，也会啊。”小君说着躲到冯斌身后，还朝小治吐了吐舌头。

　　“有本事别躲在哥哥后面，看我怎么治你！”小治张牙舞爪，作势要去抓他，小君又是大叫又是大笑地往冯斌身后躲，三人硬是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周小羽也笑了。

　　小君这孩子，身上已经很少出现刚来福利院时的那种阴郁了。

　　他真的有在好好成长。

　　至于那个问题，也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之后再想问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反正……是假扮的嘛。

　　“周小羽，这个给你。”

　　“给我？”

　　“嗯，这周末家里有点事，不能来了，本来打算自己带过去的……”

　　周小羽反应过来了，这盒巧克力是冯斌准备请他们一起吃的。

　　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啊。

　　卢艺馨竖起食指贴在唇边。

　　何梓华咽了一口口水，勉强点了点头。

　　卢艺馨迅速转回去，看着教室里正在上演的戏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冯斌送了周小羽一盒巧克力？

　　而且周小羽那贱货还他妈的收了！

　　“我的天哪……”

　　卢艺馨夸张地用姜黄色的美甲挡住樱桃小口，小声道：“他们俩背着茜姐在干什么？”

　　何梓华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们两个很熟吗……”

　　“我现在就要告诉茜姐！”

　　她往女厕所跑去，估计是要用手机打小报告。

　　“……”何梓华有些无语。

　　这是被罗茜茜迫害到神经衰弱了吧……

　　自从上次卢艺馨被罗茜茜凶了以后，她就千方百计地想要将功补过，好留住自己在罗茜茜身边的一席之地。

　　何梓华依稀记得，她们这群人里有几人之前就对周小羽挺不爽的。而且罗茜茜说过，她最烦有别的女的接近冯斌。

　　现在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她们想对周小羽怎么样……

　　真替那个倒霉鬼捏一把汗。

　　很快，卢艺馨就把这件事发到了她们几个常用的聊天群里。

　　“她想死吧！”袁琪骂道。

　　一旁的唐文钰也愤愤不平地附和几句，“就是啊，她怎么能这样，抢人男朋友……”

　　不过，她也有点看不懂。

　　为什么冯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还要给别的女生送东西？

　　虽然很不爽，罗茜茜还是先冷静地把这件事发给杜金醅。

　　-你觉得怎么回事

　　杜金醅很无语，反问道：你觉得呢，可能吗？

　　-但我还是不爽，搞得他们俩很熟一样

　　-……上火就喝点凉茶

　　“茜茜，咱们今天非得去教训一下那个谁，也太不知好歹了！”

　　罗茜茜瞥了她一眼，从语气里品味袁琪这两个字。

　　“教训？”

　　“就——教育她一下，让她以后别接近冯斌。”

　　“好，让她知道怕了就行。”

　　袁琪是还被蒙在鼓里的那类人……让她警告一下周小羽那家伙也不错。以周小羽和冯斌现下的关系，倘若自己动手，那个傻逼说不定会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告诉他。

　　这件事，自己断断不能亲自解决，何况这种事她本就很少参与。

　　得到首肯，袁琪更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了。

　　打小三要从娃娃抓起，像周小羽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败类，就得由她这个受害者来好好教育教育。

　　何况自己早就看她不爽了。

　　……

　　“我他妈看着你就恶心。”

　　袁琪一把将她推到巷子里。

　　这是她们在周小羽回家路上临时找的一个小角落，旁边堆了很多杂物，巷子尽头是一堵脏旧的矮墙。

　　周小羽踉跄几步摔在地，深色的制服裙被地上浑浊的积水所玷污。

　　“你是不是不照镜子啊，刘海跟个马桶盖似的……成天不说话，缩在角落里装可怜给谁看？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你？”

　　“就是，长得丑就算了，还敢这么婊……丑人多作怪。”卢艺馨接着一阵冷嘲热讽，把平时的积怨都发泄在她身上，心下顿时觉得无比爽快。

　　袁琪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把手伸向旁边的何梓华，“水借我用一下。”

　　“我、刚刚上课的时候喝完了。”

　　卢艺馨很慷慨地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她，“用我的。”

　　周小羽还在发懵。

　　“巧克力太甜了吧，来，喝点水解解腻——”

　　袁琪仿佛很开心地笑着，毫不犹豫地倒下那壶水。

　　冰凉的液体一下子打湿了少女的发顶，周小羽本能地想躲，双手撑在地上，身子不断向后缩去。

　　她几近浑身湿透，肩膀上还挂着一只泡散的苦菊花。微弱的光线下，那朵枯萎的花覆着一层黯淡的灰色。

　　杯底剩下最后一点茶水，袁琪一股脑全泼到她脸上，用力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把脸洗干净了，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把倒空了的水杯丢还给卢艺馨，对方不满地撅起嘴，“我都有点口渴了……”

　　听她这么一说，袁琪也觉得自己“教训”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

　　“算了吧，袁姐，待会奶茶店人该多了，排队要好久。”何梓华劝道。

　　袁琪心想也是，收工般拍了拍手，“走吧，去买奶茶。”

　　她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警告道：“以后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们待在一起，记住了。”

　　几人纷纷跟着她走出巷子，何梓华落在最后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在微微发抖。

　　……唉。

　　她加快脚步，跟上前面几人，往闹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