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故无泪》次甫

3、婚纱（现代番外）

　　（一）
　　我上大学了。
　　我不喜欢住宿舍，便找了间出租屋。
　　大学是梦开始的地方。
　　这句话被我奉为至理名言。
　　因为我在学校的睡眠时间比在床上要多得多。
　　图书馆，教室甚至是食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睡不着。
　　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我在图书馆悠哉地看（睡）书（觉）。
　　一醒来，眼前便是蹑手蹑脚想从我前方穿过的她。
　　“啊！对不起，我吵到你了是吗？”
　　原来是怕打扰到我睡觉才这样蹑手蹑脚的吗。
　　真的很善良呢。
　　“没有的，话说在图书馆睡觉似乎是我的不对吧。”
　　“我有时候也会睡着呢。”
　　“你好，我叫岳光，是服装设计系大一新生。”
　　“哎，你也是服装设计系的？”
　　“是学姐吗？”
　　她听到“学姐”似乎很开心。
　　“再叫一声。”
　　“啊？”
　　“哦，对不起，能不能请你再叫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呢。”
　　“哦，学——姐——”
　　于是我和这个天然呆的学姐结缘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下午。
　　我在同一个位置上睡着了。
　　醒来看到的居然还是她。
　　她坐在我对面。
　　“学姐，你在这里……”
　　“哦，我怕风翻书的时候把你看的页码打乱，所以帮你翻回来。”
　　“学姐，其实……我有书签的。”我从口袋里取出我的莲花书签。
　　“哇，这个书签很漂亮呢。”
　　“你喜欢就送你吧。”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据说她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
　　那天终于下雨了。
　　雨前的闷热被雨水尽数拂去。
　　雨很大，但无雷。
　　一阵敲门声响起。
　　能在嘈杂的雨声中辨认出微弱的敲门声，可以算是一项绝活了吧。
　　这种时候谁会来找我？
　　然后开门，门外是全身湿透的她。
　　“你没带伞？”
　　“伞忘在教室了。”她对着我笑。
　　“那这么大雨你出来干什么？不怕感冒？”我随手取下毛巾递给她。
　　“李佳让我告诉你你的复习资料在他那里，你明天可以去拿。”
　　“就为了这事？”
　　“嗯。”
　　“不会打电话啊？淋着雨出来做什么？”
　　“手机也忘在教室了。”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能借吗？”
　　“咦，好像可以呢。”
　　怎么说呢？
　　她把“呆”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无风的夜晚。
　　漫天繁星，扑闪着自己的生命。
　　“岳光，你有什么理想吗？”
　　“设计出世界上最美的婚纱。”
　　“咦，这通常是女生的梦想吧。”
　　“我觉得梦想和性别没关系吧。”
　　“似乎也是呢。”
　　“学姐你呢？”
　　“我希望有人能一直陪着我，从校服走向婚纱。”
　　我沉吟。
　　“校服我给不了你，但我一定会给你世界上最美的婚纱！”
　　莫名其妙，起风了。
　　天上的星星或许是哪位点的烛焰吧，风吹一次，便忽然暗下一次，随即愈加明亮。
　　我想，她比星星更明亮。

　　（二）
　　她送了我一部照相机。
　　那时她刚参加工作，一部照相机，便是一个月的努力。
　　我便爱上了摄影。
　　然后毕业后我成为了专业摄影师。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件世界上最美丽的婚纱。
　　因此我只拍婚纱照。
　　一对对新人带着幸福的笑容来到我的摄影门店。
　　但在拍摄的间隙，我很明显地看到了疲倦。
　　我叹息。
　　他们或许有白头偕老的信心，但一定没有为了这信心不断努力的恒心。
　　直到我见到了男人和女人。
　　他们很年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们的笑容很真实。
　　他们真的很幸福。
　　于是我问男人原因。
　　这或许不太礼貌。
　　但我好奇。
　　他似乎没在意。
　　“她要做手术了，只有三成把握。”
　　我欲言又止——即使只有三成把握，他们还是笑得很幸福。
　　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一定能白头偕老。
　　我知道的。
　　我确定的。
　　莫名其妙地，我想我的那位天然呆的学姐了。
　　他们离开了，一星期后来我这里取。
　　由于业务单一，摄影店离倒闭不远了。
　　很多朋友劝我拓宽业务。
　　她只是告诉我，她会努力工作的。
　　我继续拍婚纱照。
　　我开始设计那件婚纱了。
　　她闲下来的时候会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增删披阅”。
　　她总是笑着：“真好看。”
　　我却哭了。
　　即使设计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买不起。
　　她帮我拭去泪水。
　　她没有问原因。
　　或许她知道。
　　或许她不想知道。
　　我的铅笔还是动了起来。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男人和女人来取相片。
　　看来手术很成功。
　　他们的笑容还是很真实，很幸福。
　　我想，病症不是笑的理由。
　　男人说谎了？
　　算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又有什么必要追究呢？

　　（三）
　　“这件婚纱很好看。”
　　男人见到了我的设计图。
　　“这是你设计的？”
　　我点了点头。
　　摄影店终究关门大吉了。
　　男人和我成了朋友。
　　我的婚纱设计完成了。
　　但材料估价……总之是我永远买不起的。
　　“给弟妹的？”
　　“我买不起。”
　　“早说嘛，我帮你。”
　　我知道这位是个富二代，没想到这位这么富。
　　“很贵的吧。”
　　“那简单，我帮我老婆也做一件，你婚纱设计图就当婚纱的制作费用了。”
　　“谢谢。”
　　他们的婚礼还在筹备，也是，他们的婚礼当然是要精心安排的。
　　我们的婚礼先开办。
　　“啊，抱歉，我有点事来不了了。”
　　“没关系，份子钱到了就行。”
　　“哦，等我一下。”
　　“等会儿，发微信红包吧。”
　　“为什么？”
　　“寓意好。”
　　“那好吧。”
　　“咦，为什么我打不开？”
　　“不会吧？”
　　“那要么你重发一次？”
　　然后，我把两个红包都收走了，加起来刚好两万。
　　锁屏，我放肆地笑。
　　婚礼。
　　洁白的婚纱向我缓缓走来。
　　宾客不多。
　　我笑了。
　　她笑了。
　　此时此刻，我们的笑容一定比他们要幸福。
　　不知道他此时会不会打喷嚏呢？哈哈哈哈。
　　然后我们去法国度蜜月了。
　　“什么？你这个时候办婚礼？我还在法国呢，真的去不了。”
　　“没关系的。”
　　“等会儿，份子钱我微信转账，别想讹我。”
　　“你觉得我缺你那点份子钱？哈哈哈哈。”屏幕彼端，他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
　　“喂喂喂，好歹注意点形象吧。”女人揪住了男人的耳朵。
　　于是我也笑出声来。

　　（终）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番外，现代言情———虐完之后偶尔甜一下，也是可以的，虽然我只是为了自己想写而写，但我当然更希望有更多人来看。当然，更新还是不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