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36、往事如烟

　　早上8:20，飞机从长春龙嘉国际机场起飞。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她仔细看空姐的安全演示和前方座椅靠背口袋里的安全须知。他早已对这些毫无兴趣。他随意翻了几页云端杂志，指着上面的广告，问她，“这款腕表好看吗？”莫尔看了看，是一款女士腕表，具体什么牌子，她不认得，只看到价格3998，“还可以。你要干嘛？”他已经摆手示意空姐。空姐微笑着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他举起杂志给空姐看，“这个找你们订的话，有优惠吗？”空姐看了一下，礼貌回答，“有的，先生。稍后我们会有实物演示，还有新款墨镜和旅行背包等其他物品。您需要再等一会儿。”
　　郭寒未经莫尔同意，为她买了女士腕表和太阳镜。虽然款式并没有特别吸引她，但她觉得他会为了她的一句“还可以”就一掷千金，这样的感情不用怀疑。但那个时候，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只知道这一块表是她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来之不易，却不知道这男人仅仅是陶醉于自我的潇洒行为而已，也不知道他过去对多少女孩儿做过同样的事，更不知那些女孩儿为何最终没选这个男人。知晓爱与感情是需要时间和见识的。而她，还不懂这个男人的给予和爱并无关联。一路上，他们十指相扣。途中遇到气流颠簸，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她安心依偎在他身旁。
　　14:35到达海口美兰国际机场。
　　他们站在传送带旁，等待行李。前面一直有人从传送带上拖下大件行李箱，场面拥挤混乱。他将她拉到身后，“你站我后面，别被人撞到。”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身着舒适运动装的他。虽然身形略微圆润，却男子气概十足。她觉得这就是能保护自己一生的男人。一辈子这样就足够了。
　　下午，他们在酒店休息。夜晚去船长酒吧小酌。醉意微醺，他们漫步在路灯下。海口的空气湿润清爽。
　　她看着停在街边摆摊卖臭豆腐的陌生男孩儿，却想起了桑和。她仿佛看到桑和对着自己微笑，摆手，他在召唤她……他说，“莫尔，我想你了……莫尔，快来……快过来，我们去小吃街里面吃好吃……”她好像看见自己读书时的模样，扎着高马尾，背带牛仔裤，闯进一家奶茶店。店里有那条巷子里最帅气的大男孩儿。她每天都去找他。围着他转。翻着白眼看那些跟他搭讪的陌生女孩儿。直到，他接受她进入他的世界。她跟在他身后奔跑，穿过一条条旧巷子……在人潮拥挤的路口找寻对方，也找寻着自己……
　　关于他们的故事，温情又心酸，一幕幕，并未走远。她却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自己向往的世界。只是，那里面，没有他。
　　郭寒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她裹紧他的外套，对他微笑。
　　在海口，他带她去了泰迪熊博物馆。里面每一只小熊，她都喜欢。她就是这样贪心的女人。其实，她见到什么就喜欢什么。只是除了自己，无人知道这个内心的秘密而已。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里太过美好，谁不喜欢！

　　莫尔生日当天。他们抵达三亚。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迎宾帮忙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他跟随迎宾去前台。她慢慢踱步，四处观察。酒店的装修大气，门窗、屏风、每一物件都质感厚重。她在通往客房的长廊里停下，那里凉爽。脚下是高档色的大理石地砖，两边凹槽铺满白色鹅卵石，一侧有石砌长椅。长廊外面是一池青水，水面浮着荷叶，有小鱼在荷叶下游来游去。她捻起裙摆，俯身向水里看。
　　“莫尔”他从身后过来，叫着她的名字，伸出厚实的手掌。摊开的手掌里放着房卡。他的声音不失磁性，又温柔美好。她拿起房卡，将指尖放在他的掌心。跟着他，向房间走去。
　　他选的是一间视野开阔的高档角房，从房间一角向两侧延伸着大片大片的玻璃墙。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天空、大海、渡轮和远处那些魔方一样的建筑群。
　　鸽子在小广场上踱步、起飞、降落、吃游客抛洒的食物，停在游客肩头、手掌，与他们拍照，它们已经习惯这样的方式换取游人投食。
　　酒店泳池里有玩耍的男女老少，一些人带着孩子。
　　恍惚间，莫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转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会娶我？”
　　“会。如果你愿意。可以很快。”
　　“那我们很快也会带着孩子再来这里吧？用不了几年。”她露出陶醉的笑容。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们在酒店缠绵一个下午。
　　他说想下楼买包烟。
　　他们牵着手，一起出去。
　　微风拂过。在通往便利店的石阶旁停下脚步。他为她整理头发。路旁树木整齐，树冠巨大，一棵挨着一棵。他们被树木遮蔽。黄昏的光线从树叶间倾泻，洒在她的脸上。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他们找了一家露天餐厅坐下，在那里吹着风，久久地看着街景。菜品上齐。头顶的拱形藤架上点缀着小彩灯，夜幕下如星光闪烁。他给她夹菜。她给他擦嘴。
　　他悄悄为她点了餐厅自制的慕斯蛋糕。蛋糕很漂亮，价格也不便宜。是她经过玻璃展台时，偷偷看过的那块儿。她为他的细心而感动。
　　因为没有蜡烛。他双手握着打火机，郑重地打开，为她唱生日歌。小小火苗微弱晃动。他说，“对不起。没有蜡烛。”
　　她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在手机屏屏幕上。她迅速关机。她看到横屏上闪过一条消息，是桑和，他说，“生日快乐！”
　　他说，“生日快乐！”郭寒正对着她微笑。
　　她说，“谢谢。”她也对他笑着，却流下了眼泪。
　　这泪水，不知是为了桑和，还是为了郭寒。

　　虽然酒足饭饱，夜里依然难以入睡。莫尔起身，去露台。微风在身上游走，暖暖的。心里百转千回。她还是想念桑和，那个英俊的男人能给予足够的照料和关心，但有的时候她感觉特别特别累。想要一个可知的、安稳的未来。不清楚到底想念他什么。在三亚，鸿州埃德瑞酒店的套房内，身边这个男人同样能给予温暖和感动。不知为何还是那样想念桑和。或许，此刻的想念是因为过去的痕迹里有一种叫做亏欠的东西吧。
　　郭寒走过来。两人并肩站在露台上。对面是海天盛筵的大楼。夜空下，霓虹闪烁，美轮美奂。楼下岸边停泊许多游艇。一艘游艇已经起航，载着客人，划过水面。
　　他说，“这里的夜景可以看到很晚。你喜欢，我就一直陪着你看。”
　　她勉强挤出笑容，倚靠在他怀里。
　　她久久地看着建筑群上的霓虹，绚丽闪耀，烟花般一朵朵接连绽放。她有了新的梦想，不是和一个男人一辈子守着一家小店。而是和眼前这个男人有一个孩子。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定下来。以后，他们会带着孩子，一起来这里。一家三口，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问，“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吧？我们会带孩子一起来这里，对吧？”
　　他依然没有回答。他说，“这里有什么好，连蜡烛都没有。你的下一个生日，我一定好好给你准备。下次，我要给你过一个甜甜的生日。再也不让你流泪了。”

　　有很长一段时光，莫尔过得很快乐，跟着郭寒去很多没去过的城市，终日与美景、美食相伴。她每天发朋友圈秀恩爱。后来，开始强迫郭寒也发。郭寒并不愿意。两人开始因为这件事出现摩擦。
　　莫尔问：“是不是有什么人，你不想让她看到我们在一起生活得幸福？”
　　郭寒说：“那你每天发自己的照片，是不是想向某人展示自己？你变漂亮了，也自信了，你想让他看到崭新的你？”
　　的确，发朋友圈这件事正在慢慢变质。它开始变得与自己无关，有些故意给人看的。能看到你照片的人里一定有你在意或介意的人。你想得到某人的认同或者想彻底气走某人。
　　他说：“我给你那么多。我改变了你的生活。你却总为了这点儿小事跟我无理取闹。”
　　她说：“既然你肯给我那么多。这点儿小事，为何不能做到？到底是谁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我们是要结婚的。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翻身，背对着她。
　　她也翻身，背对着他。
　　他无法跟她说出真正的原因。他花父母的钱，不敢让父母知道他在外面带着女孩儿胡吃海喝。在莫尔跟他回家见父母以前，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些，否则他们会不喜欢这个女孩儿，觉得她贪图享乐。那样他又结不成婚了，也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他要继续跟父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们很快见了家长，准备结婚。郭寒的父母看起来很好相处，尤其他的妈妈为人热情，很健谈，对他们的婚事一副大包大揽的态度。有一瞬间，虚荣心作祟的莫尔觉得这样的婆婆也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自己是撞大运撞来的。
　　但装修婚房，买家居用品，选择酒店、礼服、婚车、分发给客人的糖果……每一件事，郭寒都按照妈妈的喜好安排，一切听从妈妈的喜好。包括床单被罩、窗帘、拖鞋，选的都是妈妈喜欢的款式，符合老年人审美。莫尔的一些想法和喜好常常被忽略。父母不在时，两人常常因为这些琐事吵架。
　　但她始终以为结婚本来就是繁琐磨人的事情，争执不可避免，这只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等到婚后，生活归于平静，他们就可以像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她抱着这样的信心走入婚姻。

　　第二年，他竟忘记了她的生日。她也没有提醒。只是生闷气。她清楚记得他许下的诺言。他说，“不要生气了。事出有因。公司最近有很多问题要处理，我已焦头烂额。不要怪我。下一次，我一定弥补你。”
　　果然，第三年的生日他没有忘记。
　　他提前一天给她买了礼物。那天回家很早。他还亲自下厨。饭后，两人一直黏在一起。
　　“你就要长大一岁了，亲热亲热吧”。郭涵贴在她耳边说。
　　“不行。万一怀上了呢。”
　　“怀上了就要。又不是养不起。”
　　“真的？你不是一直不想要孩子嘛。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能不能别总聊这么扫兴的话题啊。”郭寒点了支烟，仰躺在床上，吐出烟雾，“说说，你明天想去哪儿玩吧？”
　　“哪里都行。跟你在一起就行。我们好久没过过二人世界了。”
　　“好。”
　　“真的？你明天没有事情要忙？”
　　“有也推掉。”
　　“那你说准了。明天无论如何，把所有事情都推掉。”莫尔伸出小手指，“拉勾。”
　　“好，明天只陪你。”郭寒也伸出手指，象征性的拉了一下，转身向烟缸里弹烟灰。

　　早上7:00，郭寒的妈妈打通他的电话。
　　郭寒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扔给莫尔，拉了被子蒙在头上。
　　莫尔接听电话，“妈……”
　　“莫尔，小寒呢？”
　　“他还没醒。”
　　“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床？这个时间，早饭都该吃完了。你没给他做早饭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样下去要得胃病的。年轻的时候觉得没事，等老了，病找上来，就知道难受了。”
　　“昨天熬夜了。我就没忍心叫他起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让他熬夜，熬夜最伤身体。男人爱玩手机、打游戏，不在乎健康问题。你当老婆的也不在乎吗？”
　　“我知道了，妈。”
　　“每次都说知道了。你得做到啊。莫尔，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妈从来啥事也不管你，你自由惯了。但是到了我们家，我不能不管你。你叫小寒接电话。”
　　莫尔已经冷下脸，其实她心里一直很介意婆婆说她娘家妈。只要有点儿话题，婆婆就连带着说莫尔的亲妈什么也不管。她推了推郭寒，他不起来。她没好气地说，“妈已经发飙了。”郭寒突然掀开被子，接过电话。“妈，啥事啊？这么早。”
　　“这还早呢？都几点了！正常的小两口早饭都该吃完了。”
　　“哎呀，年轻人哪能跟您的作息一样啊。”
　　“你可别忽悠我。人家小年轻这个时间都已经挤在地铁和公交上了。这就是咱家条件好，给你俩惯的。放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好好保养身体。有时间吃早饭都不吃。那些挤在交通工具上的上班族都羡慕死你俩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有个好妈啊。”
　　“行了。别跟我臭贫。赶紧起来。叫你媳妇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一会儿你小姨，还有你姥姥，我们都去你家。中午在你家吃饭。”
　　“啥事啊？这么突然？昨天咋不跟我说。我今天还有事呢。”
　　“你有事就忙你的去。你媳妇在家就行。吃顿饭，你在不在也无所谓。”
　　“不是，大伙吃顿饭，也不一定要来我家吃啊。你们那不也能吃吗？”
　　“怎么，我们去你家吃顿饭都不行了？你俩现在住的谁的房子，不是我和你爸的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行，行，几点来？我把事情推了。”
　　“这还差不多。你俩把家里卫生好好搞一下啊。别像上次一样，又让你小姨笑话。餐桌、茶几、穿衣镜子、厨具都擦得亮亮的。别光擦个地、收个垃圾就完事了。老让人说闲话，你们不害臊，我这老脸还受不了呢。”
　　“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吧。”郭寒挂断电话。
　　莫尔冷着脸，已经开始打扫了。
　　“你别这样。毕竟咱住的是父母给的房。他们就来吃个饭。你别介意。”
　　“我是介意他们来吃个饭吗？他们哪个周末不来吃饭啊？”莫尔冷淡地说。
　　“那你是嫌我家人总来了？他们还不是跟我亲？不然你以为谁愿意来？我家人可没你家人那么薄情。从咱俩结婚，你家人做过什么啊？什么都是我家帮忙操持。来吃个饭怎么了？”
　　“我介意的是他们来吃顿饭吗？你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这正好啊，大家过来一起给你过生日，不是挺好吗？”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二人世界了。每个周末，不是你家七大姑八大姨来，就是你战友、朋友来。要不就是妈妈的同事和那几个老姐妹……我们什么时候能单独过个周末啊？哪怕一个下午，一起看场电影也行。”
　　“电影你还少看了？结婚之前，我少带你到处去玩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整天就想着出去玩。就这样还总吵着要小孩儿。你能当好一个妈妈吗？”
　　“我没有要求经常出去玩。三年了。周一到周五，我都是一个人等你等到睡着，你忙，你要应酬，可以。那周末呢？周末又经常一帮人聚会，吵吵闹闹。你就那么爱热闹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真的已经感觉很累了。我们就不能有一点儿自己的空间吗？哪怕不出去，就我们俩个人，你陪我坐一会儿说说话。”
　　“我们家就是大家族，亲戚多，我父母的朋友多，我朋友也多。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要过这样的日子。再说，这有什么不好呢？周末就应该很多人聚一起，热热闹闹才有气氛。我很喜欢这样啊。别人家想这样，还没那么多人来呢。我看你就是天天在家呆得太闲了。”郭寒从冰箱取出一罐可乐，喝了几口，将可乐罐丢在垃圾桶里，剩余的可乐溅了一地。
　　“你什么态度？”莫尔将抹布摔在地上。
　　“我警告你。把你那难看的脸色收起来。甩给谁看呢？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你哥嫂买房子问我们家借钱，你妈看病，我妈又出钱又给找大夫。占用你一天时间怎么了？这么不情不愿？我们家亏欠你吗？让你付出一点儿怎么那么难？”郭寒手指着莫尔的脸。
　　“也不知道是谁给谁脸色看？每次你一没理，就先发脾气。我介意他们来吃饭吗？如果我介意，你电话还没挂断，我就开始打扫？我介意的是你对我的态度。你昨天跟我说的话，这么快就都忘了？”
　　“又不是我不想给你过生日。他们今天突然要来。我也不知道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妈说我们今天有事出去呢？”
　　“你天天在家呆着，什么也不干，谁不知道啊。撒这种谎话，骗谁呢？我妈傻吗？不管怎样，你今天别在我家人面前表现出不高兴。你生日，明天我补给你。我说补，就一定会补。”
　　莫尔没有争辩。从一开始，他就凡事都选择占在亲戚那一边，在他的心里，亲戚永远都比她重要。她从来没告诉过他，她越来越讨厌他的亲戚，讨厌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一贯的态度。

　　莫尔和郭寒热情招待了一家老小。
　　席间，小姨要莫尔喝酒。
　　莫尔说:“在准备要小孩儿，不能喝酒。”
　　“呦，一直好说歹说也不要，怎么叫你陪我喝两杯，你又拿这事当借口了？”小姨一脸的嘲讽。
　　“要是真准备要孩子了，还是不喝的好。”婆婆说。
　　“我说大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想要孩子的话早要了。这都结婚多久了。说出来，你也信？现在的年轻人啊，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这次是真的。”莫尔推了一把郭寒。
　　郭寒依然没有表态。
　　“行。要孩子是正事。免得你爸妈这么大年龄了还跟你们操心。但也不差今天这一顿酒。”小姨把酒给莫尔倒满，“喝完这顿，明天再开始准备。”小姨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婆婆小心地观察过莫尔的表情，伸手按住莫尔的酒杯，“不能喝，咱就不喝。肚子里那个重要。”然后，对妹妹说，“她不喝，你就别勉强她。等有了孩子再跟你喝也不晚。你又不老，还怕以后喝不着嘛？”
　　“你是不是我姐啊，怎么说话呢？这会儿又显出她是你亲儿媳妇了？她肚子里得有才算啊！没有在这儿搪塞谁呢？”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她不喝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哪次来，莫尔不是对你千依百顺的？”婆婆一直是个聪明人。
　　但郭寒不是。“妈，你干啥呢？好好说话。喝顿酒能有什么事？没事，你就放心。”郭寒拉开妈妈的手，将酒杯塞到莫尔手里，“喝了。我小姨又不是外人。一家人在一起就图个开心。你别扫兴。”
　　莫尔一口气灌下一盅白酒。
　　小姨又到了一盅，“这就对了。这才像一家人。能喝就喝。别总假假乎乎的。”
　　接连几盅酒下肚，莫尔看到婆婆一脸担忧和不悦，她说，“妈，我没事。”
　　莫尔这句话一出口。老太太更是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好的预感。摔下筷子一个人去沙发上坐着生闷气。老头跟过来安慰，“没事。莫尔有酒量的，以前她也喝啊。”
　　“你懂个屁。就是因为了解她，我才担心。她不喝，肯定是有了。”
　　“哎呀，不会的。有了，她就说有了。没明说就是没有。你别瞎操心。”
　　“你别在这烦我了。咱俩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啥事不是我说的对？你对过吗？你们要是把我孙子害没了，我跟你们都没完。”
　　小姨不高兴地嚷道，“大姐，你快别危言耸听了。有没有她自己心里没数？真不能喝的话，她就不喝了。又没人掐脖子灌她喝。”
　　婆婆要起身理论，被公公按坐在沙发上。
　　莫尔看到婆婆捶打着公公，公公一直围着她转。那一幕真心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