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恋爱史》人间贩糖

4、背影

　　老板娘的店铺在一条街上，虽是夜晚，却处处挂着灯笼亮着烛光，不少人来来往往。
　　店里颇为干净，几张木桌，几个客人吃着饭菜。
　　“饿了吧，想吃点什么”老板娘问到
　　“来三两个您家的拿手菜就行，麻烦了”
　　“行，那你稍等一会”老板娘说完就走开了。
　　等老板娘端着菜过来，摆放好碗筷。木晏将银票递给她，说道“老板娘，银票您先收着，我还不知道在这里住几晚，还有一些饭钱，一并算上，走时再结，不够您再跟我说”
　　老板娘连忙收起银票，笑道“怎么会不够呢，你要住几晚住几晚，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
　　说完笑着离开，走到柜台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动。
　　木晏看着老板娘的样子笑了笑，接着吃起了菜。
　　三个菜，口味与玉京不一样，每道菜都稍稍偏辣，但是味道很好，这些菜到时候可以加到万昌楼的菜谱里，木晏想。
　　很快吃了个饱，木晏跟着小二去了房间。一个不大的房间，也是很干净。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枝花，一枝一朵花，花很大，花瓣细长，内圈为红色，外圈黄色，看着招人喜欢。
　　“这位小哥，这房里的是什么香味？”，木晏觉得淡淡的味道很好闻。
　　“客官，这是满作花的香气，这花是老板娘早上采得，能香好几天呢。老板娘最喜欢这花，每年春天，只要这花一开，老板娘准会去采来，她说想让每个客人都闻闻这花的味道”
　　小二说完，又道“客官，那您这休息，有需要喊我们一声就行，楼下有人守着”
　　“好，麻烦小哥”木晏说道，看着小二把门带上，这才往床上一躺，想着今日的事，又想着明日的事。
　　脑子里纷纷杂杂，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因为不放心客栈的安全和房间里的香味，昨夜木晏将近凌晨三时都没有睡着，时刻关心着房间的动静。所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客栈吃完午饭，只见外面热闹非凡，各种嘈杂的人声比昨日更甚。
　　木晏奇怪道“老板娘，这外面是怎么了？”
　　老板娘笑道“小郎儿，你不知道的么？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神祭！昨日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为了今日的呢！”
　　见木晏摇摇头，又说道“那你可真是好运气，是花神专门邀你来的。你要是吃完了，可以去看看，跟着大家一起走就行了”
　　说完木晏来了兴致，他是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特色的节日的，祭祀祭神又为重中之重，为各大氏族所重视。一般都是各大氏族的人主持的，百姓皆可围观，加入活动。
　　一出门，就见街道上都是人，男女老少，各个笑逐言开，手里拿着不同的花枝。一些年轻的姑娘头上簪着不知名的花，额上，眼角旁画着不同的花贴，美艳可爱，笑颜如画。
　　跟着人群走上街，木晏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
　　忽然，旁边有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哥哥没有花，给哥哥”
　　木晏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两只小辫子，圆圆的小脸，小女孩朝着木晏笑眯了眼，小小的手里捏着一枝花递给木晏。
　　木晏伸手接过，回了小女孩一个大大的笑“谢谢小妹妹”
　　妇人朝着木晏一笑，抱着孩子朝前走去。
　　木晏拿着花一路跟着大家一起走去，宽阔的街道都是人，走了一段路，终于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入眼是一处大湖，湖之大，周围可站千余人，中间一水榭亭台，上书“金阁”。
　　周围人群叽叽喳喳，十分吵闹。木晏身旁站着一中年男子，满眼期待的看着水中亭台。
　　木晏问道“这位兄台，这亭台是作何？”
　　男子看了他一眼“小郎儿是外面来的吧？今日花神祭，开场第一舞的可是令家二当家最宠爱的女儿令雨雨！他今年刚满十八，好看的紧！今日第一舞就在这亭台！”
　　说完赶紧朝金阁看了一眼，又怕木晏不知道一般催促道“快，看着那亭台，仔细别错过了！一年难得一见的！”
　　木晏笑了笑，人群一阵躁动，突然一人从空中飞来落在金阁上，荷粉流纱群裙随风翻飞，衣质薄如蝉翼，腰束花形金丝。十几个白纱仙琉裙的的姑娘随其身后到来，也都美艳十分。
　　粉衣少女单脚站在亭尖，只微微一笑便有一阵一阵的男声喊起来她飞身下来，立于亭子里。果然好看，少女皮肤白皙，双眼灵动，一颦一笑都可爱的紧。
　　一声乐响，她旁若无人在亭内舞了起来，该柔的地方柔弱到惹人怜惜，该强劲的地方丝毫不拖泥带水。旁边的舞女们也都白衣飘渺，水袖纷飞，颠倒众生。
　　看的旁边的大叔直了眼睛，少年们的心砰砰直跳。
　　一舞跳完，她朝着众人结了一个祈福的手势，朗声说了一句“春雨惊春，花神祭天，无病无灾”，声音清脆，如银铃般悦耳，人群好声震天，舞女们从袖中撒下无数花瓣，如同天女散花，然后与她一同飞身离开。
　　人潮又开始流动，人群一路向前走去，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木晏睁大了眼睛。
　　似乎一望无际，整片整片的樱花林，入眼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粉色。
　　中间一条宽阔的路一直通往前方，路的尽头是一座遥遥可见的宫殿。
　　路两旁的樱花开的极其茂盛，黑色的树干蜿蜒盘桓，茂密的樱花遮天蔽日，烂漫似天上的彩霞，树下落英缤纷，阵阵清香扑鼻，真可谓是花艳味醇，。
　　就在木晏以为目的地是那个宫殿的时候，人群在大路上停了下来。
　　木晏站在路边，那个大叔早已不在木晏身旁，取而代之的是七八个十几岁的孩子。孩子们十分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突然，一阵鼓声响起，樱花随之漱漱飘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密集而有规律的响起来，仿佛天边的雷声，十分震撼。
　　紧接着是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出现，每棵樱花树下都有一个人。面具上画有蓝色星辰和各种花卉，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他们看样子是一群青年男子，穿着无领对襟短衫和宽腰长裤，上衣有樱花刺绣花纹，赤着足。
　　他们跳着舞的同时敲奏着身上挂着的小鼓，鼓面也绘有五彩花纹。舞随鼓声，他们的动作刚劲有力，从他们的动作中可以体会到他们身上的阳刚之气。他们不停的跳跃，舞动，时而几个人围城一圈旋转飞舞，时而排成一列穿梭驰骋，变换着姿态的队形。
　　气氛越来越高，人们越来越兴奋。
　　站在木晏身旁的孩子中有几个男孩子眼睛里遮不住的向往。
　　“太棒了，太棒了，我长大以后也要去当弟子，在这里跳舞给大家看！”小男孩兴奋的说
　　其他几个较小的女孩子跟着鼓掌“哥哥好厉害！哥哥以后也要在这里跳！”
　　孩子们笑成一团。
　　鼓声一直响了很久，男子们跳完后，又整齐划一的“咚，咚，咚”敲了三声鼓，然后转身飞快离去，只留下偶尔飘落的樱花。
　　人群都还兴奋着，继续闹哄哄的向前，慢慢靠近那座宫殿。
　　因为宫殿后面再无路可走，木晏猜想那应该是最后一个目的地了。
　　整个宫殿仿佛是一颗稀世的珠宝，镶嵌在中间。它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粉色樱花树林，后方是绵延不绝的丛山峻岭，一片翠绿直连天边。
　　宫殿地势较高，百级玉石台阶拾级而上，整个宫殿由上好的钱白玉石铸造而成，仿佛不染人间俗气，来自九霄云巅。
　　初春的光照耀在白玉宫殿上，美的让人暗自惊叹，宏观壮丽，鬼斧神工。
　　越来越靠近，却无一人踏上台阶，这时木晏才看清白玉宫殿上的牌匾“花神殿”，又有两根玉柱分庭而立，支起整个庙宇。玉柱上雕梁画栋，花神女散花，衣袖翻飞，美轮美奂。
　　一个男子出现在宫殿前方，他望着芸芸众生，神情慈悲，有着温文尔雅却不失严肃高雅的气质。他身穿纯白色宽袖锦服，外罩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纱，仿佛天上的仙人。
　　旁边不知谁小声说道“是令梧先，是令梧先”，木晏盲猜应该是令家如今的大家主。
　　他的前方陈列着数十种果品，还有大香炉两个，上面的香正烧的正旺，还有一条巨大的布条放在地上，上面大概放了世界上所有的花类，有千余多之多，朵朵开的正艳，颜色浓郁，好看至极。最前面是一个铜鼎，铜鼎里看不清是何物。
　　男子开口说了一些祝福、祛病、安康等祈福词以后，将手一挥，鼎里突然喷洒出一阵水柱，水柱射向空中以后分散开来变成一片细密的雨珠，洒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人民纷纷抬头仰着脸接受这场洗礼。
　　木晏觉得水珠凉凉的，十分舒服。却并不见衣物上沾有水滴，仿佛刚才的感觉都是一场幻觉。
　　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怪厉害的。
　　他又说了一阵，木晏听着，大约是希望今年一直都能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岁岁有余之类的。然后他又将手一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还是障眼法，白布上的花全都飞向空中，然后逐渐变成肉眼可见的种子，飞向不知何处。
　　男子做完这些后，转身离开了。
　　接着，一个身型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宫殿内，他背对着众人，却也遮掩不住身上的贵气，挺拔如松，沉稳肃然。
　　木晏被他吸引住，心里想“都说神鸟令氏的子弟样貌百里挑一，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看这个背影，都让人觉得气质非凡。”
　　男子背对众人，手执一长形织物举过头顶，开口道“凡有所求，一心向善，千花相照，千手护持，离苦得乐，称心如意”
　　嗓音低沉，让人忘记凡忧，心如沉水。
　　说完只见众人也弯下腰来，异口同声跟着他重复道“离苦得乐，称心如意”，连几岁的娃娃都虔诚的双手合十，一同念道。
　　响彻云霄，震人心神。
　　男子又说了许多祭词，却始终背对着众人。
　　木晏记不住，大概也是祈福一类的祝词吧。
　　跟着众人说完一整套祭词近乎百句，等恍恍惚惚回过神来，花神祭已经结束。
　　花神殿里的人也已经离开。
　　人群在此闹哄哄分散开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大家回家都还有事情要做。每家每户都要在家里再准备祭祀，然后妇女们会准备一些今日要吃的一些特殊食物，用上初开的鲜花，鲜嫩的花瓣，做上像鲜花饼，五彩面条，花神酥之类的东西。
　　木晏回到客栈，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背影。
　　正想着，老板娘见他回来，问到“怎么样，好玩吗？”
　　木晏朝她一笑“嗯，好玩的”
　　想了想又说“老板娘，不知道……对了，我都忘了，您没去，应该不知道”
　　老板娘顿时掀起色彩丰富的眼皮，好像听到了什么侮辱她的话“这块地还没我不知道的事，你说，我还能不知道吗！”
　　木晏笑了起来，也不再犹豫，“今日花神祭，最后呈祭词的那个男子，您知道是谁吗？”
　　“当然知道，人人都知道的，自他成年后，这几年呈祝词的都是他。他是令氏大当家的公子，令以卿”说完老板娘心驰神往的一笑，“他可是神鸟不知多少姑娘的梦中佳婿呢”
　　木晏顿时恍然大悟，记了起来，他是知道他的。
　　从前他读过一篇赋词，讲的是一位公子斩杀妖兽时英勇无比的样子。
　　赋词字字珠玑，行文酣畅琉璃，文句参差，笔意纵横，是难得的一篇佳作。
　　此赋在当时极其有名，赋中男子如天神下凡，醉玉颓山，轩昂之姿足以睥睨天下。他于高山之巅，与妖兽鹞鸟厮杀，衣袂翻飞，刀光剑影之间割下鹞鸟头颅，虽负伤流血，却依旧潇洒飘逸。
　　许多人都说这是诗人想象出来的男子，人世间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此话一出，几日后原作者便忍不住出来解释到，这是他偶然有一次看见一男子斩杀妖兽时所作，绝对是他亲眼目睹，做不得半点假。
　　又有人问此男子为谁，那诗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来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他义正言辞说道，经过多日找寻，他终于知道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是谁了。
　　众人纷纷要他不要再留悬念了，赶紧说出那人是谁。
　　那诗人神秘一笑，带着自豪的说到“令氏大公子，令以卿！”
　　后来，令以卿的名声便传了开来，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令家公子，神武双全。
　　木晏回想起今日那男子的背影，觉得那篇赋词形容还真的是十分贴切的，世间是有这样的男子的。
　　晚上，在神鸟的大祠堂里，有戏曲演出。镇子上的人吃完饭后，全都骚然，涌入祠堂想占个好位置。即使在晚上，女孩子们也要各自精心打扮起来，然后几个人一起笑逐颜开的出门去了。木晏无事，也出了门，走过石子路，穿过圆洞桥，街上人山人海，灯火辉煌，锣鼓喧天，各式的小吃摊子在路边摆放，散发出阵阵的香味。木晏只是在路上买了些吃的，并没有去凑祠堂里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