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D实录》白日梦可乐

7、项目项目

　　饭局上大家嘻哈哈的笑了一阵，好像经过了这一下午的操劳和折磨，只有把胸中的一团闷气笑出来才算舒畅。人类真的是一个奇怪的物种，思凉想，或许吐槽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宝贵礼物，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愤怒鄙夷和不甘，都从胸中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段子，一声又一声的大笑，思凉看到纸片师兄抬手摸了一下眼角，或许是笑得太过了，笑出了眼底的眼泪。

　　经过这一次聚餐，思凉觉得自己和实验室的距离近了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就像是海上漂泊的孤舟，说是要往前进，但是举目四望，又实在不知道哪里才是前方。

　　思凉又忽然想到了娃娃脸师兄的我要退学的那一声喊，带着巨大的失望和不甘，她的脑子里也忽然出现了退学的想法，自己还年轻，也许还来得及。思凉这样想着，推门走出了餐馆，一阵凉风呼啸着将思凉的思绪打断了，那一点点的念头，随着一阵萧瑟的秋风飞走，再也抓不住了。

　　很久之后思凉想，或许那时上天又一次给自己的善意提醒，然而身在其中的人，是不会想到这些，也不会珍惜这些的。

　　第二天一早，因为昨晚喝了一点点酒，思凉醒得格外的早，但她还是在床上躺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实验室楼下思凉遇到了纸片师兄和大喘气师姐，他们并肩走着，思凉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又怕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们，索性直接放慢了脚步，在楼下悠哉游哉逛了一会才上楼。

　　一进实验室，思凉就觉得今天的氛围格外不同，林俊师兄看到思凉，热情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师妹~来这么早~”，思凉心想，眼看着就吃午饭了，哪儿早，但还是顺着话儿回“早，师兄。”，昨天的饭局过后，觉得关系拉近的不只是思凉，恐怕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果然娃娃脸师兄来的时候，径直走到思凉桌前，“你怎么来明老师这读博士了？”，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你们憋了多久了，才熟悉一点就迫不及待过来问，思凉深吸一口气，然后倒豆子一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遭遇，娃娃脸师兄只是一脸的悲戚和同情，纸片师兄倒是粗鲁地骂了出来“操。”

　　思凉着实吓了一跳。纸片师兄不解恨似的，咬着牙说“你就这么让她欺负你。”

　　这句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凉问过自己无数遍，这时候从他人的嘴里问出来，思凉一时语塞，她想说，自己当然不想这么被人欺压欺骗，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半只脚已经踏上了贼船，思凉还想，自己也想过很多次将她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弄个大喇叭在实验楼前循环播放，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无数的念头和委屈在思凉的脑子里集中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冲破理智涌了出来，慌忙扬起了头，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失态，一遍遍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声线，尽量无所谓的说“我也没招儿啊，半只脚踏进了贼船，想下去，先弄一身脏。”

　　娃娃脸师兄很理解似的，深深点了点头。思凉后来才知道，他那一点头，竟然是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黄头发师兄被思凉这边的故事吸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的玩味笑意，“师妹上船的时候也是没想到，明霞能把船从海里开到屎里去。”这个师兄不知道哪里修来的天赋异禀，打比方总是拿这些有味道的东西。

　　大家各自惋惜了一阵，思凉想问问娃娃脸师兄，为什么那天说了退学，又为什么还没有，话在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思凉觉得自己回答别人的问题是正常的，但她实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打探别人的不得已。
　　思凉打开电脑，看到自己的□□闪动，竟然是明霞找自己，大意就是让自己跟着纸片师兄，完成一些昨天会议上的项目工作。

　　思凉无奈，只好讨好地叫了一声师兄，“明霞老师说，冉工跟着你学习一下项目的事情。”

　　纸片师兄嗯了一声，没多回答，思凉也知趣地重新坐了回去，没多一会就收到了师兄发过来的一份word文档，思凉看着觉得头大，不过里面的内容红绿标注异常清晰，师兄对思凉说“这里面绿色的部分你都看一看，这些就是跟你未来的研究方向有关的东西。”

　　思凉无比诧异“我还不知道我的方向。明老师没跟我说过。”

　　纸片师兄还是那么古井无波，不过他语气中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得意“她当然不跟你说你的方向，她根本不具备指导一个博士的能力，你听我的吧。绿色的是你的，红色的是刘阳的。”

　　说着看了思凉一眼，眼中的自信和专业，竟然小小的震撼了思凉。

　　“那，师兄，这个项目是做什么？”

　　“哼。项目是骗人的，什么都不做，就是吹牛，结项的时候发一些论文也就得了。”看思凉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罕见的极为耐心“这是明副教授多方斡旋搞到的项目。”

　　思凉那个时候还是不懂，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懂了。

　　这个实验室的项目，真的做出什么成绩的一个都没有，全部都是骗人的说法，一个项目申请书删删减减，改动一下，又拿出去申请另一个项目，实验室的硕士毕业论文全部成为了项目申请书上的一部分。思凉开始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态度怎么能拿到那么多的项目，那么多的钱，后来也就懂了，明霞这里所谓的项目，做得好于国无益，做得差于国无害，不过就是送礼托关系找到的人情项罢了。

　　这一份钱，谁来赚都是赚，既然明霞更舍得花钱，给她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