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D实录》白日梦可乐

10、威胁

　　自从上次遇见明霞醉酒的狼狈，思凉心里隐隐对这个明霞有了一些共情，也不禁在想，现在的明霞，会不会就是未来的自己呢？

　　尽管思凉告诉自己，明霞不是一个好人，至于她是不是人，现在还很难说。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同为女性的角度，深深的体察她的不容易。

　　这一学习结束的很快，思凉上课的时间占了很大一部分，虽然她并不怎么听，而讲课的老师显然也是知道，下面的学生并不怎么听，但两厢还是给足了彼此面子，思凉颇有些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学期，眼看着就迎来了寒假。

　　天气越来越冷了，刘阳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坚持在零下20度的时候穿着他清爽的旅游鞋和秋裤，而北方人思凉，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每天晚上从实验室走回宿舍的时候，都是思凉和刘阳的负能量输出场，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人，在几个月没有变过的路上，从灵魂深处发出了无数声质问“明霞她凭什么当老师？”

　　在这件事上刘阳显得比思凉要有发言权，毕竟在一个月前思凉的方向敲定之后，她就算有了一个稳定的目标，刘阳却像一个水上浮萍，明显三天两头的找他谈人生，聊理想，愣是将刘阳的方向从硬件到软件，从传统方案到人工智能，从卫星到海底，转了个遍。

　　“这两个月我换了得有3个方向了。”

　　刘阳语气中不乏对明霞的恨铁不成钢“她能不能努努力啊，不要每天瞎想。”

　　每当这个时候思凉都有一种罪恶的快感，看到这个世界上有人和自己同病相怜，感受着相似的痛苦，思凉又是有些开心，又是对自己的开心有些罪恶。

　　不过很快，思凉的目光从这件事上迅速的转移了，另一间八卦，悄悄地伸出它的触角，轻轻碰了碰思凉敏感的八卦接收机。

　　林俊师兄和娃娃脸师兄很不开心。

　　虽然这样的不开心是常态，但是林俊师兄尤其的不开心。整个人像是堕入魔道一样，森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把实验室的玻璃门摔得啪啪作响，还不解恨的踹一脚自己的椅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唰地坐下。

　　“林俊？怎么了？”纸片师兄一幅维和使者的样子。

　　刘阳也在自己的位置上探长了头，一脸观望。

　　不想没等到林俊师兄开口，娃娃脸师兄先骂了一句“擦”。

　　林俊师兄转头看了一眼娃娃脸，很是不忿，张口先问候了明霞的祖宗几代，忍了忍没有对她的孩子恶语相向，然后才道“明霞今天找到我，跟我说了一顿实验室对我的栽培。”

　　“操。”纸片师兄听着就轻骂一句。

　　“然后又跟我扯个人发展，最后才走到正题，让我寒假加班把现在这个项目的硬件调好。”

　　“你答应了？”

　　“我就跟她说，我肯定好好做这个项目，但是也需要时间，我也要写我自己的毕业论文。你猜明霞说什么？妈的跟老子说’你的毕业论文是你自己的事，你要自己规划’，妈的老子自从来这个实验室，明霞她半个字没有指导过我的方向，还有脸跟我说我的毕业论文是我自己的事。”

　　“你怎么说？”

　　“我说，毕业论文是我的事，那项目就是她的事。”

　　娃娃脸师兄一脸的不可思议，“吵起来了？”纸片师兄更是，“你就这么跟她说？那不是得罪她了？”

　　林俊怒极反笑，“得罪的死死的，明霞直接跟我说这个项目不结题，就不让我毕业。”

　　“她敢这么说？”娃娃脸更诧异了，嘴微张着，“她太过分了吧？这不是威胁人吗？”

　　纸片师兄在一旁接话，“明霞不敢的，你们都是硕士，她为难你们干嘛。林俊，把你负责的部分整个差不多就得了，不用理会她。”

　　林俊先是嗯了一声，然后一声中气十足的骂街，结束了这段对话。

　　娃娃脸脸上的愁容更深了，他比林俊要小一届，林俊的今天，保不齐就是他自己的明日。下午的时候，就不踏足实验室的秃头师兄也到了，思凉之前一直觉得这个师兄是一个博士生，毕竟头顶的发亮如此稀少，看着就是博士生限量款发型，没想到他是和林俊师兄一届，即将毕业的研究生。

　　思凉起初得知的时候，暗自腹诽，这个学位，对不起你的发型。

　　现在看到这个师兄，思凉下意识地就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感受这几个月来自己发量的细微变化。

　　他一来直接扑向林俊师兄，“明霞是不是找你了？”

　　想到上午的对话，林俊恨恨地说，“找了，威胁我不让我毕业。”

　　秃头师兄也没多话，骂了一句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样一来，不用多说，两个人心知肚明，明霞拿着不能毕业威胁了他们两个人。

　　思凉看到这一切，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受到了刷新，从中学就在儒家教育下成长的学生们，始终对师长这个名词有着相当的尊崇和敬重，在大部分人的心中，帮助自己的导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有些人会从内心获得一种满足感。

　　但是这一切建立的标准是什么呢？是所谓的师生道义吗？孔子能对自己的弟子有教无类因材施教，颜回子贡当然对孔子事之以礼，现在明霞既不能在专业上对这些师兄有半分帮助，又不能发自内心的为他们规划未来，又有什么立场可以要求这些人为自己服务呢？

　　这些事情，一直在思凉的内心深处，她不愿深究，不想劳心劳神的思考这些，如今像是一幅巨大的正在展开的画卷，容不得她百般遮掩。

　　难道所谓的导师和学生的关系，只能是零和博弈的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