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早恋》其言叙

12、11 差错

　　天气逐渐转热，这天夜里梁韩一如既往在加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专注于卷宗，顺手接听了电话。“喂——”招呼还没打对方就开始说话了。“梦梦……千千小朋友睡着了吗？告诉他…他的安安阿姨想他了，嗝。”他点开屏幕一看，果真是安轶没错。“安轶？”“嗯……在听了啦，你声音今天怎么这么像个男的？”他哑然失笑，合着这位小姐是喝多了上头打错了电话。“哎，好烦心啊，生活怎么这么难……”她拉长了语调，醉醺醺地撒着娇大吐苦水。“这个课题搞了大半年了，怎么还是不行！真的好生气啊！嗝。”她一直在打着酒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安轶，你喝了多少酒啊？”“你别管我，在家喝闷酒都不许了吗？这瓶波尔多还挺好喝的嘿嘿，不过怎么倒不出来了？”他听到杯盏相碰的声音。“安轶，不要再喝了，快去睡觉，听话。”“你今天怎么这么烦人，像我妈一样成天催着人恋爱恋爱结婚结婚，我的人生，我想干嘛就干嘛！独立自强的新女性，不需要成为婚姻的附属品！”咚的一声，“哎哟，疼~”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娇软妩媚。“碰到哪里了吗？痛不痛？”梁韩温声道。“碰到额头了，多碰几下把笨脑子碰智商高了也行啊。”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地上坐起来。

　　“你已经很聪明了。”他从办公椅上起身，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听着电话里女孩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心里竟生出一种旅人苦行久游后落脚停靠的安逸。“安轶，知道我是谁吗？”他只穿着衬衣，袖子挽起，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插着裤袋。“云梦啊，楚云梦。”“我是梁韩。”“我知道，梁韩嘛，你之前暗恋那个，帮我打赢了官司的大律师。人长的也帅，就是，搞不懂……”她声音逐渐含糊，“我就知道，这是我一亲芳泽的代价，嘿嘿，但是味道很甜，很划算的！”后劲越来越大，她开始说些逻辑不通的鬼话，“是美人呐，像狐狸精一样，总觉得好像在勾引我，可我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有什么值得盘算的………”梁韩哭笑不得，“你——”话还没出口，电话那边便呕吐不止，“我不行了…呕……我挂了。”

　　梁韩看着玻璃映着的影子，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松了松领带，也许这个只能纯粹等待的游戏可以换个好玩儿的规则了，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比如，第二天上午打电话过来的安轶。

　　“呃……梁韩…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乐意至极。”

　　约会的地方是梁韩定的，在律所楼下。尽管如此，他到达时安轶还是已经在了，她总是十分的守时。她有些坐立不安，有苦难言。“那个，梁韩。”她拿着小银匙一圈一圈地搅着咖啡，“我有话想对你说。”她虽然妆容完美，状态却萎靡不振。“我昨晚……”她抓着水蓝色连衣裙裙摆，“是不是……”

　　“打电话给我了？”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杯碟撞击的清脆响声仿佛在给她宣判。“是的，打了足足有20多分钟。”他特意加重了时间的语气，安轶听到了只想遁于无形。轻叹一口气，“对不起，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也请不要放在心上。”“不会，人之常情。毕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是啊，唯有杜康。”她苦笑，颇有自嘲的意思。“说起来那个酒你也喝过，味道真的很不错的。”“再不错也不能一次喝太多，很容易伤身体的。”“很少这样，只有在非常苦恼的时候才会选择这个方法逃离理智，偶尔太清醒也不好。”说完这些她轻抿一口咖啡，似乎轻松了很多。“累的时候不要一直坚持工作，适度休息调节一下也可以。”她摇摇头，“你应该做什么事情都很得心应手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需要一直努力才可以往前走不被落下。”她沉吟，目光飘向了窗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一路的选择是否正确。”

　　“哦？”梁韩放下手中的小银匙，温柔专注看着对面垂着头的女孩儿。“所以很羡慕你，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也很佩服你，为了它可以抛弃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搅咖啡的动作越来越慢。“不过人生还很长，能容得起你现在一次次的试错。”他说着把布朗尼的碟子向她推近，“就算是完全陌生新鲜的事物，只要是感兴趣，就遵循内心去试试看。当然失败也是代价之一，但是，人生没有越级成长不是吗？你作为研究人员应该很懂这个道理，你错的每一次，都是一块垫在脚下送你去往正确的砖石。”她抬头猝不及防迎上他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的确是绝对真理。还有，别把我想象成你所认为的那种形象——”他端起咖啡，笑着说，“你一定是没见过我天天在律所加班到深夜的狼狈样子，比如你昨晚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蓬头垢面地看卷宗，还比如今天是周六，我约你在这里见面的原因就是，我还在工作。”

　　“没想到梁律师也是不折不扣的workaholic，”她终于笑了，用叉子挑起小小的一块蛋糕放入嘴里。“我想这个也字里面应该有你的名字。”她没有回答，歪着头开玩笑，“没准儿某个深夜里的东江路上，我们曾开着车擦肩而过呢？”他笑出声音，“确实是个值得举杯的瞬间，可惜只有咖啡。”他抬抬手，安轶非常配合的拿起咖啡杯和他碰了一下。“Cheers~”

　　“说起来，我昨晚到底有没有说一些出格的话。”她摸摸后颈，“因为我实在记不清楚了。”

　　“比如梁韩像个狐狸精一样的这种话，算不算出格？”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把刚刚复活的安轶彻底石化。她眼前一黑，只觉得人生中再也没有比此刻对于祸从口出这四个字认识更加痛彻心扉的时刻了。
　　梁韩和她告别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安轶，以后我们也能同今天这样，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杯东西吗？”安轶惊诧于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当然可以啊，什么叫像朋友，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不，只是怕你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有所偏见。还有，很久了也没来得及道歉，对不起，就当是酒后失态吧。”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坦然一笑“没关系，算是我们扯平了吧。还有，这事不能怪你，当时我又没喝酒。”她挠挠头，“算起来好像应该是我道歉。”他不着痕迹地向她靠近，“那说话算数，下次约你一定要出来。”“一定一定。”女孩伸出小拇指比划着，“难道要像小朋友一样拉勾盖章吗？”她嬉笑着刚想收回手，他却抢先一步勾住了她的小拇指。“也未尝不可。”

　　说话算话，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会被爆炸。当安轶又惨遭实验蹂躏一周之后，梁韩的电话如期而至。“周末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或许在那里会找到你困扰你很久那个问题的答案。”“哪里？”“我家。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不过我猜应该会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