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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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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四壁洁白的房间,天花板上有个吊扇,一直在旋转。
这是在哪儿?我被救了?
我兴奋的坐起来,房间门被推开,正好李岑溪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碗,里面盛着南瓜粥。“这是哪儿?”
“还是在岛上。”李岑溪回答,
“搜救队来了么?”我问。
“一时半会儿大概来不了。”李岑溪说。
“为什么。”我失落的说。
“村子已经被淹了个干干净净,就算打捞尸体也不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把粥递给我,语气淡淡地的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被子盖着的地方,哪里,我的腿已经没有了,空了一块。其实我作了个噩梦,蹬了一下双腿才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就知道那是幻肢反应。我只剩下一条腿,那条我感觉皮肤隐隐发痒的腿已经没了。
“挺好的。”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这值得庆幸。
我有很多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问哪一个,索性喝了粥,又喝了几口水。我只记得,李岑溪用简陋的工具给我做截肢手术的时候因为没有麻药我痛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带回了这里,又是怎么做才让我免于伤口感染,还包扎好了我的腿。
记忆中,李岑溪好像一直都坐轮椅,我没见他站起来过,现在他却站在我面前。从前就觉得他瘦弱单薄、如今一晃多年过去,他身材抽条,一双颀长的双腿晃啊晃,非常惹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没见过他站起来的样子还是因为我一直卧床休息,他给我的感觉异常高大。
“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我其实想跟李岑溪拉拉家常,聊一聊从前,让彼此都放下芥蒂可以愉快说话,话脱口而出却问了这样一个蠢问题。
“心理性残疾,吃药就好了。”他说着,把碗收走。然后我听到水龙头冲刷的声音,他在洗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李岑溪站在我的床边,安静的看着我。这房间里分明有椅子,他竟然就那样站着看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我心底一阵战栗,吓得不轻。
“你、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我问。
李岑溪认真的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回答我。“两个小时。”
“你就......你就一直这么站着?”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我别开脸,错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像是某种窥探、监视。或者说,像动物世界中的狮子匍匐在草丛里捕猎那般的盯。
“吃药吧,时间差不多了。”李岑溪退了出去又进来,端来了一杯温水,给我递了几枚药。“抗生素,你需要的,不然你的伤口会感染。”
我点点头,摊开手心。
李岑溪却不打算把药给我,而是拿了一粒白色的药片。“先吃这个吧。”
“没事你把药给我,我可以一次全部吃掉。”
他依然看着我,眼神如旧。“那样容易卡嗓子,胶囊会黏住食道。”
我颤抖着凑过去把嘴微微张开,等待他把药塞进我嘴里。那一刻,我有一种直觉,如果我连吃药的顺序不按照他安排的那样来,他会按着我的头让我按照他说的那样吃掉。
药吃完果然黏在了喉咙吞不下去,李岑溪给我喂了一口水,我干咽了一下口水,没敢说些什么。
逃离了死亡的困境我才发现,我还是挺害怕李岑溪的。毕竟,一起上学的时候我见过他发病时一拳把教室门砸出了一个洞,指关节上的皮蹭破,流了很多血他依然面无表情。
事情的起因我已经不怎么记得,印象中他跟一个同学起了冲突。两三个老师都没能把他按住,那个跟他起冲突的男生手背被他咬破了一块。
后来大家都私底下骂他是会咬人的狗。
“这半个月你都要卧床休息,觉得无聊的话就打打单机游戏吧。”李岑溪丢给我一个完好的手机。
我如获至宝,方才的心理阴影一扫而空。我本来就想问问他有没有手机我要打求救电话,被他眼神吓了个透心凉,这会儿他却主动把手机给了我。
我兴奋的拿起手机,发现手机上了锁。
“密码是你生日。”
我快速的输入一串数字,手机解开。手机屏保是我的照片,我当即愣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手机,为什么密码是我的生日,为什么屏保是我的照片?
我抬起头,想问些什么,李岑溪已经走了,不见人影。
手机屏保上的我,还是学生时代的样子,长头发,厚刘海,皮肤稍微有点黑,没心没肺的笑着,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这糟糕的像素,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泪痣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心里有某种不安,但是很快就被一扫而空。我打开拨号键盘,迅速的拨出求救电话。然而嘟一声之后,电话自动挂断。
我失望的看着信号栏哪里的X,心灰意冷。
怪不得李岑溪让我打单机游戏,原来是这个意思。
手机上装着几款单机游戏、消除星星、俄罗斯方块,简直没办法让人提起兴趣。我失望的合上手机,打算听听歌,点开音乐软件,发现上面没有下载过什么歌。
几天过去,手机上无聊枯燥的游戏也变得有趣起来。我除了起床吃饭,撑着拐杖去上厕所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躺在床上,时间一长,我光是盯着手机上的图标都可以看好久,单机游戏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解闷的娱乐。
李岑溪还是不喜欢说话,他厨艺不错,各式各样的菜式偶尔煲汤,这导致我的元气恢复得很块,两个月之后伤口长得差不多也没那么疼了,我甚至可以尝试杵着李岑溪用树枝给我做的拐杖在屋子里走几圈。
通过观察,我发现这个地方不是简单的实验室,像是某种神秘基地。很多地方都需要指纹解锁,每一道门都很厚重且敦实,反正脚肯定踹不开。这里有水有电,有吃的,李岑溪从没表露过食物不够吃的想法,大概是储备很丰厚。
可以下床之后,李岑溪好像没有让我走出这一亩三分地的打算。我们住的地方类似于一个两室一厅,有两间卧室,厨房客厅、我住的是次卧,李岑溪住在主卧。大多数时候我们互不打扰,除非是吃饭。他除了不主动让我出门,倒是没什么怪异的举动。
我发现,手机靠近厨房那边的通风口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一格信号,这让我兴奋异常。于是我借口要帮李岑溪打下手做饭,靠近厨房。
虽然他没有对我的任何行为明令禁止,但我内心对他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我不太进厨房,做饭做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土豆切好之后要泡水过掉淀粉以免氧化,切辣椒的时候为了去掉蒂导致手指上沾了辣椒素会发红上一天。
李岑溪没好气的阻止我。“你别再弄这些了,好好歇着。”
“我不好意思吃嗟来之食,所以就帮帮你的忙咯。”我解释道。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又背过身去打开油烟机。“你真要觉得过意不去,就站在这里别动,碍手碍脚。”
“哦。”
看起来是真的很嫌弃我,我从兜里摸出手机开始玩。过了一会儿,手机弹出一条新闻,我兴奋得不行,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信号啊。我也不顾李岑溪就站在我边上,立刻输入一串数字,反复确认之后拨出那串电话。
那是11个我直至死亡我会铭记的数字,我跟骆迟曾背熟过彼此的电话号码,从暧昧时期每天的短信到后来的热恋期、磨合期。哪怕吵得不可开交,我都没有忘记过有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电话拨出,我比高考时还要紧张,手心里不自觉冒汗。
一定要打通啊、一定要打通。我在心里祈祷电话能够拨通。
可是事与愿违,屏幕停留在通话界面,迟迟没有传出接通的讯号,就那么保持着拨号状态。我把听筒放下来捏在手心,盯着那串无比熟悉的数字。
我拨过救援电话五十次,拨过这个电话一百次。
“你在给谁打电话?”忽然,一个冷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的回答:“我老公。”
这三个字说出口之后我抬起头,灶上的排骨在滚油里沸腾,肉香味扑鼻。李岑溪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又问了一遍。“你说给谁打电话?”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在他的反应下却好似我做错了千千万万件事等待他的审讯。
“我......未婚夫。”我怔住半晌,选了个略为严谨的词汇。
“那你叫他老公?”
“我们快结婚了。”婚期定了、请帖也发了、如果我没有到岛上探亲,此刻我应该在试婚纱。当时,我们本计划一起,结果我自己来了。
幸好他没来。我想。
“领证了吗?”李岑溪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