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以后》红烧肉土豆

12、第12章

　　如果现在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李律师的话，我想我极有可能会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啊”，然后立马掉头走开。可是说这句话的人是李律师，帮了我好多次，教会了我很多的李律师，我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李天阳，到我这个年纪说要追求一个人听上去就挺蠢的，可是我还是想说，我想要追求你，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成为你的爱人。”李律师说这段话的时候就这么隔着车窗看着我，他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很诚恳很认真，甚至让我没办法说出“您是在开我玩笑吧”的这之类调节尴尬气氛的话。

　　我想李律师挑的这个告白时间还真的是“临时”。几分钟前我才刚跟罗旭把那过往的9年像倒垃圾似的整理掉，紧接着他就投下了这么一个追求宣言直接把我给炸懵了。

　　老话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像我这样被蛇咬了3年的人，不知道得花几个十年才能从恐惧中彻底走出来。我对李律师隐隐有些抱歉，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能喜欢我，我何其有幸。可是，我已经不敢再伸手从树上摘下第二个苹果了。我不确定如果再遇到下一个罗旭，再经历下一个9年，我李天阳这个人还能否再站的起来。当然，我绝没有怀疑李律师人品的意思。可是就像9年前我答应罗旭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打死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伤我伤得如此深的那样，人这种生物总是在变的。而我已经不敢再赌了。

　　“李天阳，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想着之后应该怎么对待我。追求你只是我的单方行为，你甚至都不用回应，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我只是很难得的又对一个人动了心，希望对方能知道而已。我想你现在应该很累了，回家早点休息吧。”李律师说这话的时候很平和，跟他在法庭上对待对方当事人步步紧逼的架势完全不同。

　　李律师也是经历过情伤的人，怎么会不懂我现在的畏惧。可是正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很难得的又喜欢上了一个人，即使他已经36岁，早就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了，但是那种想让对方知晓自己心意的愿望跟他20岁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跟李律师说了声再见，我就转身回家了。躺在床上，我就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李律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照理说喜欢一个人总会有所表现，可是我竟然完全没有在李律师身上接受到过这方面的信号，难道是因为我的神经太粗？突然间我想起了那张照片，就是赵雪用来做手机屏保的那张李律师把我护在身后的照片。

　　当时刚看到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李律师应该已经像赵雪说的那样喜欢上我了吧。在他背向我，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感情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藏好。这就不难解释罗旭为什么一口咬定了我是因为李律师才跟他分的手，大抵他也看出来李律师对我有不一样的心思了吧。

　　要说李律师喜欢我的这件事对我完全没有震动的话，那一定是骗人的。说实在的，当赵雪告诉我她们觉得李律师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荒谬的同时，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小雀跃也是真实存在的。

　　通过跟李律师这两个多月的相处，我对他是打心眼里的佩服。李律师知识渊博，能力出众，又是个非常坦荡对什么事情都不遮遮掩掩的人。如果我没有在罗旭身上跌的那么重，我想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跟我说他对我动了心，我最终一定会缴械投降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我也只能对李律师说声抱歉。

　　第二天上班，还是在电梯里遇到的李律师。原先这个时候一般我都会主动找他说点什么，可是现在对着他我除了尴尬就还是觉得尴尬，甚至连早上好这三个字都说的有点磕磕绊绊的。进了办公室以后，李律师还是跟往常一样立刻就开始了工作模式，对我的态度也并没有因为昨晚的表白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变化，这让我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空气中漂浮着的若有似无的尴尬还是让我感到了不自在，我想着等中午事情忙完了还是去找原先的主管问问，看能不能让他把我调回行政岗。虽然留在李律师身边能学到的东西更多，但是我这个人一向没有太多的雄心。

　　中午我跟李律师打了声招呼说去吃饭以后就悄悄去了原先主管的办公室。在我表明了来意之后，马主任倒也没有表示太多的惊讶。我想他大概可能觉得我是因为受不了李律师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和没完没了的加班，所以才想换回原来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岗位。

　　我倒也乐得他这么认为，毕竟我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李律师喜欢我，而我不想接受所以才要换岗位避开他的吧。马主任倒也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我，只说他得先问下HR那边能不能招到新人之后再决定，毕竟李律师办公室里面不能缺人。

　　从马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以后，我就去了律所对面的拉面馆给自己点了一碗牛肉拉面当做午餐，吃完以后又交待老板打包了一碗带回去给李律师吃。记得刚调去李律师办公室那天我给他带的就是这家的拉面，意外的他竟然很喜欢这个口味，所以每次来这里吃面，我都会给他也打包一份。他照常每次还是会递给我20块钱，我也都是直接接过来。

　　可是这次当我把牛肉拉面放到李律师的桌子上时，他竟然有些反常的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他看到我过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也没有打开包装来吃，更没有像之前那样从钱包里面拿出20块钱递给我。当然我发誓我绝对不是那么小气惦记面钱的人，只是隐隐感觉到他好像是在生气。

　　接下来的一下午，李律师都没有伸手碰那碗面，也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连他翻动手里卷宗的声音都感觉比平常要大了些，我想他确实是在生闷气，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晚上照例还是加班，结束之后我走到李律师办公桌前把一下午搁在上面已经囊成一团的面拿到外面的垃圾桶里扔掉，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小小的不舒服了一下。

　　之后我跟在李律师后面，两个人一路无话的走到了地下停车库。坐进车里，两个人继续不说话，碍着空间小，我真的觉得胸口那里憋的不行。后来我按下车窗，风吹了进来，才感觉到车里的空气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在心里想，明天开始还是打车回家吧，反正现在工资开的也不少，就不要省那几十块钱的车费了吧。

　　到了我家小区门口，跟李律师到了声谢谢还有再见之后，我就要下车。沉默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李律师却突然开了口：“李天阳，你为什么要走？我昨天晚上的告白就这么让你有负担吗？”

　　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在生闷气啊，我恍然大悟。接着我就在心里把马主任给骂了八百遍，我明明有请求他先不要告诉李律师我去找他的事情，结果他倒好转手就把我给卖了。

　　“那个，李律师，其实我本身就没想过要当一个律师的，到您办公室里来做助理只不过是律所的临时调派。还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加班，也没什么时间陪我爸我妈，我妈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我好不容易才回家，结果现在又忙的三天两头的不见人。”我有些艰难的开口，理由听上去很冠冕堂皇，实际上真实原因是什么，我跟李律师心里都清楚。

　　李律师在听完我说的话之后，也没有再作声，只是看向我的目光莫名带上了点难过。他一向自信满满，甚至有的时候可以说是骄傲，突然在我面前这般示弱让我觉得心里并不好过。

　　“你先回去吧，调职的事情我会跟马主任再商量。”好在李律师没有接着为难我，放了我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不停闪过李律师刚刚的眼神，我想我不跟他事先说一声就私下找马主任调岗的行为可能伤了他的心。像他说的那样，他那么难得的又对一个人动了心，结果对方却在知晓他心意后，立刻第一时间选择离他远远的，我估计他自尊心应该会很受挫。想到这里，我心里很是不安。我发誓我没有一点要伤害他的意思，只是本能的想着要规避风险。

　　一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早起脑袋发晕，在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之后我就去上班了。今天很意外的竟然没有在电梯里遇到李律师，进了办公室他也不在。等我放下包准备工作的时候，就收到了马主任的私信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到了马主任的办公室，他跟我说让我一会收拾下东西，准备回去原先的岗位，HR那边已经找到能接替我的新人，今天就会来上班。我接到这个通知就有点发懵，虽然我知道在我跟马主任提出请求后他肯定会调我回去，毕竟一开始调我过去李律师办公室的时候就说好了只是临时性的，但是我没想到HR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只一天时间就招到了新人。

　　从马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说难过吧，显得很矫情，毕竟调岗这是我自己的要求。说开心吧，我估计现在是个人见到我都能看得出来我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开心。

　　回到李律师的办公室，他人还是不在。我突然很想找到他，想当面问问他马主任的决定是不是他的意思，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回他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已经不想见到我了，所以要立刻把我调走。我知道现在我的这个想法很搞笑，明明先提出要走的人是我，等李律师真放我走了结果我反而倒不情愿了。

　　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HR带着一个小男生就敲响了我们办公室的门，这个小男生就是接替我工作成为李律师助理的人，他的名字叫做舒冉。HR在吩咐我跟舒冉做好交接工作之后就先离开了，倒是这个叫做舒冉的男生有些自来熟，不停的跟我说话。

　　舒冉跟我说他今年刚从徽大法学系毕业，算的上是李律师的直系学弟。之前律所给李律师招助理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投了简历，也通过了面试，结果律所这边后来又临时通知他取消了招聘计划。他说他当时很失望，但是也没办法只好再找工作，结果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工作，昨天晚上律所的HR又突然通知他让他今天就过来上班，他笑嘻嘻的跟我说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还有，舒冉说李律师是他的男神，他谈到李律师的时候感觉整个眼睛都在发光，他说他们徽大法学系的学生没有一个是不知道李律师大名的，大家都觉得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学长是件特光荣的事情。

　　我真的分不出什么心思来附和他，但是又不能一句话不说，只能很快的把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专心交待他平时跟在李律师后面要注意的事项。等跟舒冉把能交待的都交待了以后，我就提上箱子准备回去原先的办公位子。

　　我觉得我自己变成了一个特别矫情的人，因为当我看到舒冉兴冲冲的坐在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时，心里立刻就很明显的咯噔了一下。而且到我离开为止，李律师都没有出现，我就开始多想他是不是为了故意避开我。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让我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心情都变得异常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