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以后》红烧肉土豆

13、第13章

　　回到原先的岗位，日子一下子变得长了起来，律所里的行政岗位向来是没有那么忙的，一个月下来，加班的次数用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有的时候闲下来听赵雪在我耳朵旁边八卦律所里又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我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恍惚感。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懒散了起来，跟之前在李律师房里每天都紧绷着神经工作的状态天差地别。我发现人都是贱骨头，原先天天加班的时候我没有哪一天不盼望着能够休息，可真当闲下来的时候又感觉到说不上来的空虚。

　　我还是会偶尔在电梯里遇到李律师，可是每次他身边都会站着一个舒冉。看得出来，这个叫做舒冉的男孩子真的非常崇拜李律师，他每次看向李律师的眼睛里都有星星，不加掩饰的那种。以致于连赵雪都不止一次的提醒我，要我小心这个叫做舒冉的年轻人，以防哪天自己的正室地位就不保了。

　　我没有告诉过赵雪调回行政岗是我自己的要求，所以她只当是主管的决定。她常常会替我打抱不平说公司没有人性，竟然活生生拆散我跟李律师这对有情人。可是我想这不过是因为她再没有办法磕我跟李律师的CP糖而一时产生的气愤之言。

　　我现在基本每天都可以准点下班，接着坐308路公交直接从公司楼下到我家小区门口。公交车上的人总是很多，半个小时的车程基本上我都是需要站着的。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偶尔站在人堆里，我会感觉到一阵阵的寂寞。以往每次加班回去，虽然李律师很少出声，车里的氛围也总是很安静，但是我都是很自在放松的，甚至于有一次还在车上睡过了头，到地方了被李律师叫了好几下才醒了过来。

　　再有就是，我还是经常会去律所对面的那家拉面馆，有几次还是习惯性的跟老板交代打包一份带走。等服务员把打包好的拉面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才会忽然惊觉我早就不跟李律师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了，他也再不用我给他带什么吃的了。之后就是把刚做好的拉面丢进垃圾桶里，每次丢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上一次丢掉那碗被李律师放在办公桌上一下午的拉面时的心情，然后沮丧的发现，这次的心情比那次的还要糟糕。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晃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当收到工资到账信息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我这个月的工资竟然跟上个月在李律师房里的工资开的是一样的。我立刻想到这肯定是财务那里出了问题。我向来不是个爱占别人便宜的人，所以立刻去到了财务处说明情况，结果财务处的同事跟我说工资打的是对的，让我有问题的话去问我的上级主管。我接着又去找马主任，可是马主任这时候因为开会的原因不在办公室里。

　　倒是马主任身边的张秘书在问清楚我的来意之后，突然很隐晦的就笑了。“李天阳，难道李律师没有告诉你吗？你虽然调回了我们行政岗，可是公司那里你还是挂靠在李律师办公室里的，开的自然还是原来你在李律师那里的工资。”

　　“难得看到李律师这么爱惜一个人，你可要继续努力，好好工作了啊。”张秘书见我没有作声，立刻又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还若有深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突然记起赵雪上次说公司里传言李律师喜欢我的时候提到过张秘书的名字，我想她也误会了我跟李律师的关系。从她讳莫如深的笑容里我就猜想，她肯定是认为李律师是因为我跟他之间的私人关系，帮我在公司里走后门，提高不合理的薪资待遇。

　　我搞不清楚李律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让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呢？我就想着今天等他下班以后一定要去找他问个究竟，让他不要再这么做，我并不希望被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那天晚上我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不时还会假装无意中经过李律师的办公室门口，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下班。大概8点钟的样子，那个叫做舒冉的男孩子先拿着公文包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我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结果并没有见到李律师走在他后面。我就在想这个舒冉看起来也不是真的那么崇拜李律师嘛，竟然不留下来陪李律师一起加班。

　　等舒冉进了电梯以后，我就偷偷的溜进了李律师的办公室里。“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先下班吗？你怎么又回……”李律师听到动静，一边说话一边抬起了头，结果就看到了来人是我。

　　“你怎么来了？”李律师看到来人是我，眉头立刻就纠在了一起。

　　“额，今天我收到了工资短信，比我原先在行政岗开的要多上3千。张秘书跟我说，是您的意思。虽然我人回行政岗了，但是公司那里还挂在您办公室下面。”

　　“所以呢？给你多开了工资你还有不满？”

　　“不是，我就想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不合规矩不是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跟李律师这么单独两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了，他对我说话的态度并不客气，可是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生气。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跟在我后面的那两个月很辛苦，这又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如果没有了的话，就先出去吧。我还有案子要忙。”说完这句话，李律师就不再理会我，又低下头继续接着工作了。

　　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过来，虽然嘴上说着是要就工资的事情跟李律师问个明白，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只是想要见见他罢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单独说过话了，也很久没有被他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过了……

　　李律师感觉到我没有走，就又抬起了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新来的那个舒冉您觉得怎么样？他做事情您还满意吗？我刚刚看他先下班了，他是不是也像一般年轻人一样偶尔爱偷点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舒冉身上，可能是因为这一个月里他总是跟在李律师身后亦步亦趋的，让我很不舒服。

　　李律师听到我说的话，放下了手里的笔。随即摘下了眼睛，捏了下鼻梁。“李天阳，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如果你是想来反悔之前作出的决定，那么就请你说清楚。”他突然高声训斥起了我。

　　被他这么一喊，我突然鼻子一酸。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要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这么冷漠的对待我，这一个月里即使是偶尔碰到，他也把我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再没单独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经常会想难道他说的心动就好像蜻蜓点水一样，很快就消失无痕了吗？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无耻也很自私，我明明不打算接受他的心意，却又指望他能继续喜欢我。

　　“李天阳，你记不记得你刚到我办公室的那天，除了公事我跟你再没有其他任何交流？”见我不作声也不走，李律师却突然提起了以前的事情。

　　“其实，在你之前的之前，律所帮我招进来过一个助理，也是个男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喜欢男人，竟然想用身体作为筹码，希望我能拉他一把。当然我没有接受，还立刻知会了人事部那边要求马上辞退他。那个人很坏，临走之前还倒打一耙，说是因为我想潜规则他，他没有同意，所以我怀恨在心才要辞退他。这件事情弄得当时满城风雨，连老板都过来找我谈话，让我收敛着点。”李律师嗤笑了一声。

　　“之后的几年我再也没有招过一个男性助理，我知道大家对同性恋有偏见，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好像随便是个男人都可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人事那边告诉我由你临时担任我的助理以后，我就在想着要尽量避免跟你有身体上或者私事上的接触。”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还总在想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然为什么总是一个字两个字的那么跟我说话。

　　“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小傻子。你明明就知道自己只是临时被调来我这里帮忙，等新人来了之后就得重新回去，其实完全可以随便糊弄下，把工作做的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可是你还是傻乎乎的陪着我一起加班，中途饿了出去买面吃竟然还记得给我也带一份。我带过那么多个助理，虽然陪着我加班的不少，但是自己出去吃饭还能想着我的你却是头一个。”李律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我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总是很好脾气，让你加班也从来不抱怨。可能是你越听话，我就越想着要欺负你，所以连周末都要逮着你一起加班。可是就是这样，你也还是没有跟别人抱怨过我，我甚至有一次听隔壁的安律师的助理说你跟她说我对你很好，教会了你很多。之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你动了心。那天你那个前男友来闹事，我在知道你也喜欢男人之后高兴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后来还把你带去我大学的时候常去的那个串店吃串，其实已经表明了我对你的不一般，但是你没理解，我也就没明说。毕竟那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我并不想再给你增加思想负担。”果然，赵雪他们说的并没有错，李律师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我了。

　　“后来你很担心公司里的人在背地里说你闲话，我看的出来你很紧张，所以那几天我就一直把你留在办公室里面，自己出去泡咖啡，复印资料，送材料。要知道自从我开始替律所挣钱了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跑腿的活了。那些部门的小姑娘看到我自己送材料，简直比见到了鬼还要吃惊。当然我虽然觉得有些丢人，可一想到能让你自在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为我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

　　“那天你那个前男友又过来找你，知道你跟他分干净了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忍住跟你告白了心意。我已经30多快40岁了，早就过了做事冲动的年纪了，可是到底还是在你面前失了心性。当时我虽然有些装逼的跟你说不需要你回应什么，但是天知道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话，我可能会像个傻子似的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你就自己去找了马主任申请调回原来的行政岗。接到马主任电话之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落的情绪，结果你竟然还跟平常一样给我打包了拉面回来。我承认我当时有些孩子气了，就想着报复你一下，让你也不高兴，所以把你带回来的面就那么放在一边一口都没有吃。那天下午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甚至忘记了出席定在2点钟的庭外调解。这是我从来没有犯过的错误，从这点上你就应该知道你的拒绝对我的冲击有多大。”

　　“我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很抱歉……”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想到过李律师竟然会这般在乎我。

　　“晚上送你回家的时候我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你为什么要走，你说了好多话，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我也听懂了。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算了吧，何必把你强留下来，让你也不高兴呢。所以回到家里我就给HR那边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招人。这一个月里，我在试着淡化对你的感情，结果今天晚上你竟然敢找过来。所以，我现在问你，李天阳，你到底是要怎么样？”李律师的态度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我……”李律师问我到底是要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要怎么样。接受李律师对我的感情其实就像火中取栗一样，我心里想要，可是却时刻恐惧着被火烧伤手的下场。

　　“李天阳，我来做个提案怎么样？我们来谈一场恋爱吧，一场我说开始，但是要结束还是要继续，决定权完全在你手上的恋爱。只要你一说结束，我立马走开，绝不拖泥带水。这一点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不得不说，李律师他懂我，他看穿了我的顾虑，也明白我的不敢。

　　“好！”我终于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