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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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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太阳缓慢升起,虽还在冬日,却并不寒冷。
一刀看着熟睡的海棠和云儿,温和的语气带着一丝催促,摇了摇海棠,“海棠,快起床了,再不起我可要掀被子了!”
海棠慵懒的伸了伸手,转过身轻轻推着云儿,“云儿,起床了,我们今天还要赶路。”云儿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被海棠吵醒哇哇的大哭,海棠嘴角勾起无奈,“一刀,靠你了,我向来对云儿起床这件事没办法,我先去洗漱。”
一刀看着这对母女想着这辈子对她们两个是一点办法没有。
一刀一边哄着云儿起床,海棠依旧穿上了她的白衣素袍,依旧翩翩少年,“一刀你先陪着云儿,我出去看看。”一刀点点头。
印江河两岸峰峦叠嶂,云雾缭绕,颇有一番仙境意味。海棠见地上湿露,昨晚定是下了场大雨,自己竟然不知,看来连日奔波很是疲惫。海棠一人走在河边,却低头看着什么。直到走上一山坡,蹲下身来若有所思,在看着泥土上两排脚印,抬头望向驿站的方向,“这里虽然地势高些,可是为何会有两批人?而且此处没有遮挡,怎得如此轻易暴露自己。
“尚赫,昨夜你们怎么说?
“回庄主,昨夜属下按照庄主的吩咐守在各处,也正如庄主所料又一黑衣人前来偷袭,属下几人与他撕杀,但那人武功高强,属下本已经略显下风,可是又来了一黑衣人暗中助我们。还未来得及道谢就走了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对方的来意。”
海棠缓缓回身,看着印江河滚滚河水,却来不及留恋。
“此事不要告诉一刀,按原定计划行事。”尚赫抱手领命。海棠看了看脚下明显属于两个人的脚印,不禁蹙眉。
过了印江河,直通北京的官道把大明的中原地区分成了东西两块,左边是皇上的九皇叔朱霖安的封地,右边便是永顺。永顺是少数民族聚集地,这里四季分明,热量较足,雨量充沛,水热同步,温暖湿润;又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自当今皇上当政以来,对少数民族管束松散,在加之矿盐税使多半来自东厂,一时间民怨沸腾,渐渐官府便没了威望,很多人便自立为王。几经内斗,只剩“象云风”和“安霸天”两伙势力跟朝廷做对。皇上曾多翻下旨命朱霖安剿匪,可是朱霖安每每已各种理由拒绝。
“朱霖安果然老谋深算,放任匪患肆虐,以此来削弱朝廷军事力量。”
海棠回到驿站和一刀与小云儿吃过早饭便继续一路向北回京。云儿一路在马车上闹腾,海棠无论怎么威逼利诱还是不肯安静。已近晌午,吩咐人在路旁小憩。
云儿揉了揉眼睛,抱着海棠撒娇,“娘,我饿了~”
一刀笑了笑,握住海棠的手,“你饿吗?”
“确实,被小云儿一说还真的有点饿了。”
一刀从行李掏出干娘,海棠只了啃了几口,倒是云儿还是那般狼吞虎咽的吃相。
“云儿,吃完和爹爹在马车上睡会,你闹腾了半天,你爹也陪你闹腾了半天,要是爹爹生病了,就没人陪云儿玩呢。”云儿听话的点着头。
负责警戒的尚赫快步跑至马车旁,“庄主,这附近有埋伏,人数上百。”
“好,我知道了。”
一刀伸手握住海棠的手,“放心,有我在。”
海棠宠溺的摸着云儿的头,“云儿,乖,和伯伯呆在马车里,娘亲和爹爹去打怪物。”
海棠随即回给了一刀一个安心的微笑。
“你上马车保护好小姐,一刀你不要远离马车。”
海棠的声音突然变沉,话音未落便快速起身飞至张玉清的囚车旁。
“云儿,爹爹去帮你娘,你乖乖的。”
云儿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吃着干娘。
海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囚车里的几个人,拿出自己的腰中的双剑,纵身一跃飞到马车顶上,高声道:“各位兄弟,在下天下第一庄庄主南宫御,此番奉旨进京,行走江湖,可否行个方便,让个道?”
海棠等了片刻,虽林中有异动,但是无人走出。海棠隐约感觉到了树林的东南方,西北方,正南方都有人在埋伏。
海棠眉头紧锁,直视着那些若影若现的人,一阵清风吹过,林中静的只听得落叶的声音。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次路过,留下买路财。”
林中匪寇系数现身,迅速将海棠等人围住。海棠看着这些人衣衫褴褛,兵器也只是木棍,心下知道这便是象云风和安霸天的其中一伙,还有一伙人便是轩辕教,只是他们在等。吩咐身旁的人,“不杀村民!”
那些匪寇武功虽不高,但是毫无章法,让海棠等人很是头疼。一刀护着马车,不敢离开半步。几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一时也无法脱身。困厄之中,却听到山林后又一伙匪寇蜂拥而至,却没有攻击海棠等人,而是朝那群人跑去厮杀起来。
混乱之中海棠欲保护云儿先行离开,却被一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海棠方才和那些人打斗已耗了不少体力,如今看有人趁火打劫,拔出双剑欲尽快解决,却看清了那熟悉的面庞,便再也提不起剑。
永顺,“安天霸”营地。海棠上了山才知道围攻他们的是“象云风”,救他们的是“安天霸”向应的人。
寨里的人对海棠一家以礼相待,向应亲自招待了他们。只不过席间海棠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那个今日拦她的男子身上。一刀认出了这个中年男子,饭后一刀带着云儿出去走了走,海棠跟着冯振进屋见了一人。海棠与那人对视一瞬后,抱拳道:“静尘师太,您怎么在这里?还有田翁,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冯振将几杯水递了过去。静尘师太欣然一笑,眼角却也流下了泪水,师太的泪越流越凶,身子也颤抖了起来,终于上前抱住了海棠,“孩子,娘终于见到你了。”
海棠一脸的疑惑,僵直的站在原地,“师太,您说什么?”师太缓缓放开了海棠,冯振扶着师太坐在椅子上,低头轻叹,“小姐,师太便是你的亲生娘亲,上官颖诺,也是当今的安王妃。
“娘~亲~”海棠一字一字吐出这两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棠此时眼角的泪水也缓缓落下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海棠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海棠被人劫走以后,安王妃就心灰意冷,从次了却红尘,不问世事。安王多次来劝说,安王妃依然视若无睹。
师太擦着眼泪,“这一别竟是二十几载,直到五年前你师父无痕修书与我,望我可以教她弟子剑法,那是第一见你,但是你总给我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三年前你师父说找到了你,但他并不告知是谁,信中只说你一切安好。我也没有多问,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孩子,娘对不起你。”
冯振看着师太,又转过身,平和的说道:“我也是在和小姐分开后收到了无痕的来信,才知小姐的亲生娘亲还在世。本想去京城告知小姐,可是听说小姐被调到了杭州,而且日子过得顺心,便没有去打扰。”
海棠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摘下脸上的面皮,解下束发,跪在上官颖诺面前,“娘,海棠不孝,竟不知您还在世。”
上官颖诺搀扶起海棠,抚摸着和她一般的脸庞。海棠侧身,“田翁,娘,海棠能能烦请你们一件事吗?不要把我真实身份告诉一刀可以吗?”
冯振看着海棠的黑眸,“小姐是不想姑爷夹在你和王爷之间为难吗?”
海棠抿了抿嘴唇,“我和父王这一战在所难免。孩儿知道这是有悖人伦,可是孩儿答应了一个人会替他守好这大明江山。”
上官颖诺咽下了苦涩的泪,叹息一声,“你父王就是太过执念了,才会如此。他的野心我又何曾不知。当年我就是知道了他的野心,几番劝阻不成,便选择了离开,只是苦了你了,孩子。不过你既已经和一刀结为夫妇,便该一起面对,棠儿你一个人咽下这所有的苦,娘心疼你。”冯振在一旁也是附和道。
片刻冯振便领着一刀和云儿进了屋,海棠把所有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一刀。一刀听到所有事情心中更是心疼自己的妻子背负了太多。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夜幕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临。上官颖诺带着云儿回屋休息,屋里只剩海棠,一刀和冯振三人。冯振点了油灯,扑通跪下,“小姐,田某对不起你,对不起姑爷,更对不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海棠凝视着一刀的目光,一刀搀起冯振,“田翁,事情过过去了,就让我们忘了吧。如今我和海棠有枫儿,有云儿,海棠早已原谅,我自然也不会再去计较。您是海棠的长辈,也是一刀的长辈,一刀自当向海棠一般尊敬你。
这么多年,他终究为了上官海棠改变了那么多,他归海一刀之于上官海棠的挚爱。
只是这二十多年的光阴,九王爷和上官海棠到底是谁欠了谁,这到底又该如何去偿还?
夜幕,终于降临,只是还略有一丝月光,或许迷雾终有被拨开的一天。
一夜之间,海棠心里的包袱终于卸下了,因为他的丈夫归海一刀会陪她一起扛起肩上的责任。对于朱霖安,海棠的心在痛却不曾麻木,路依然还是要走下去,她要对得起那份沉重的嘱托。
门“吱呀”一生被人从外推开,上官颖诺端了一盆温水进来,将肩上的毛巾浸湿,递给了海棠,一刀则和冯振见了向应,海棠给了母亲一个不安的微笑,“一刀他~”
“放心吧,一刀有田翁陪着,不会有事。娘看着一刀也是个好孩子,听他说你么还有个儿子?”
“是啊,他和云儿是龙凤胎,枫儿被师父接走了。”
上官颖诺看出了海棠的思念,声音慈爱的宽慰海棠,“放心,有无痕枫儿定会没事。等事情一过,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上官颖诺看着女儿这般心事重重,伸手把她按在椅子上,“娘还未给你梳过头,即便你现在是男子打扮,但也得整整齐齐的不是。”
海棠静静的坐着,任由母亲替她梳头,双眼竟又酸涩起来,这份娘亲的爱虽然迟到了许久,但是却还是回到了上官海棠的身边。
云儿起床一直是最让海棠头疼的,天已经大亮却还是不肯起床,海棠轻轻捏着云儿的鼻子,等她起来欺负她的爹爹。上官颖诺满是宠溺的眼神,帮她穿好了外衣,“娘亲,爹爹呢?”海棠将她抱下床,“爹爹和伯伯出去有事了,早饭娘亲和外婆陪你一起吃好嘛?”
云儿撇了撇嘴,点点头。抱着上官颖诺的大腿开始撒娇。
用过早膳,云儿跟着上官颖诺,海棠独自一人去了武陵山的主峰。海棠背手站立,俯瞰这山水。一刀和冯振见过向应后朝着海棠走去。
皇上久不上朝,宦官乱政,党政日甚,边疆不稳,内忧外患。海棠深知这些匪寇都只是为了能活下去,但是听之任之,日后定会是朝廷的大患
海棠声音平淡,“田翁,你有多少可用的人?”
冯振目视着远方,“六七万,还有两三万稍加训练也可送去战场。”
“我曾对他许下诺言,会保护好皇上,保护好这大明江山,更何况我身体里流着皇室的血,所以田翁,不要再去阻止我干任何事。”海棠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沉重
冯振一愣,声音却从未如此平静,“小姐,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错信了王爷。我不会再去阻拦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小姐你需知道我和夫人还有姑爷会一直在你身后,你不在是孤身一人。”
海棠笑了笑,“果然还是我从小认识的田翁,向应这边还有娘亲就靠你了。”
此时三人相互不语,俯瞰山川,心中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