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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潮人莫小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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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人崔悯浩到底还是住了下来,在对敌斗争中战胜了莫小江,取得了居留权。
莫小江对于死缠烂打这一招儿,向来是束手无策。只得不情不愿的过起了异性同居的潮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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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中文成了崔悯浩最大的优势,让他在客场占据了有利位置。他的英文和莫小江半斤对八两,相互理解的程度能够达到,只是耗时太长。
那种横在两个人之间,磕磕绊绊极不连贯,除了情绪可以通过面部表情肌保持通话,其余内容全部信号接收不良的对峙,让莫小江痛苦不堪,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并且最终导致短路妥协。
其实莫小江在见到这个细长身材的韩国人的时候,内心深处已经生发怜悯。
她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无非与朴静淑千里相会。
低头看见韩国男孩手上提着对于出国旅行来说简单的过分的背囊,黑色,双肩背,看上去只是塞了几样必备的生活用品和少量的换洗衣物,松松踏踏的,剩余了太多空间,旁边放着超大号乐扣乐扣,透明的盒盖下面显露出鲜红的泡菜,莫小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带着这种东西通过安检的,她只觉得本该刺激食欲的红色,此刻变得如鲜血似的分外刺眼。
于是毫无来由的,莫小江嫉妒了。
她觉得那软趴趴的背包,负荷了超过其本身容量太多的东西,比如信任、期待、兴奋以及一种莫小江难以言喻的温柔。是面前这个三句中文就敢只身闯中国的崔悯浩,对此时此刻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与何人为伍纵情山水的朴静淑的执着爱情。
莫小江很有些无奈,有些东西她分明想要,且求之不得,偏偏别的女孩子如静淑小姐,却已经奢侈得可以置之不理。所以,当崔悯浩这个照片上,电话里的模范前男友,以实体形象出现的时候,她确实很难抑制自己不去嫉妒。
但是她又不能将这种不良情绪投诸于倒霉的韩国男人,他自己已经够惨了。虽然不愿意留下这个时刻会影响她食欲,提醒她需要顾影自怜的东西在眼前,但也更害怕若是就这么把他轰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他一个人抱着一盒子泡菜求告无门。
而崔悯浩不想走,无非是抱着一线希望,等待静淑,那个连分手也自行了结,甚至没有费心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他的女孩。
莫小江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所谓爱情,这与她被童话故事、言情小说熏陶出来的爱情观极其相悖,不过却意外的深深能够体会崔悯浩此刻固执的来源,她隐约的觉得与目前她对展扬的迷恋、观望有些相似,尽管希望渺茫,心里莫不是两个字“不舍”罢了。
那韩国人也不说别的,只是保持着韩剧里常见的恳求姿态,严肃的一遍一遍重复,“我要住这里!我要住这里!我要住这里!……”(无限循环)
莫小江想死。
皱眉看着他,脑子里各种不同的想法百转千回的。
外面天阴的厉害,浓厚的云层,光线被遮盖成介乎于白昼与黑夜之间微妙的颜色,泛着轻微墨绿的大片暗灰,倒映在莫小江面庞上阴晴莫测的,却有几分贴切于小妮子那些东拉西扯,相互矛盾的思绪。
崔悯浩坚定的回视莫小江,忽略她脸上的风云际会。
在令人焦灼的静默之中,莫小江极其肤浅的等待着闪电。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像韩剧里的女主一样,恶毒包裹着善良的放狠话,“既然打雷了,你就先留下,明天早上一起床就马上给我走!”
可惜那看上去明明就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的天空,恰好与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样,令人焦灼的静默着,一味的停留在压抑的阴霾,没有下一步行动。
莫小江莫名急躁起来,四下张望,困兽一般企图寻找一个解脱的出口,迎面撞上胖猫新竹似笑非笑的大脸,它正饶有兴味的关注着客厅椅子上千里追妻的外国友人,然后转过来看看莫小江,缓慢而清晰的点了点头。
莫小江顿时如释重负,白了嚣张胖猫一眼,什么都没说,走过去关上了自悯浩进来一直敞开的大门。
然后,背对着崔悯浩,伸手无力的指了指自己卧室对面的房间,弯腰抓起趴在地上的新竹,一声不响的蜷进沙发,假装看电视,实则悄悄用眼角关注韩国人的动作,嘟着嘴,满脸不情愿。
那个房间很小,只有衣柜没有床,地中央摆着新竹的藤编猫窝。
悯浩也没在意,拎起猫窝放在角落,去洗手间拿了抹布,跪在地上开始清扫,好在莫小江这个人也干净,没花费太多时间。
看着光鉴照人的地面,崔悯浩心里再一次涌起最初听到静淑已经离开时,那种深深的挫败感,原本丝毫没有在意的孤单与无助,随着意识到自己真的独处异国他乡而渐渐升腾起来,也不敢再去打扰看上去很不开心的莫小江,缓缓从背囊里掏出相机,对准自己在中国第一间空空如也的睡房,咔嚓了一下,记录了静淑曾经的停驻,与如今的萧索。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有理由难过。
莫小江一直强撑着不去理会韩国人,但没有撑很久,看着那个满心雀跃来给女朋友惊喜,却只落得寄人篱下连寝具也没有的瘦高背影,咬了咬牙,扔下胖猫,进房换了件衣服,扯了还在独自感伤的崔悯浩,去买东西。
晚上,一直阴沉着的天,终于下起雨来,崔悯浩穿着棉质背心和宽腿睡裤,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一部电影频道正在放的韩国电影,配了音,很熟悉的画面却因为完全听不懂对白而变得异常疏离,伴随着窗外落雨和洗衣机滚筒的转动,两种不同的水声喧嚣起来,反而比什么都清晰,莫小江有些洁癖,新买的毛巾、浴巾连同他白天坐飞机穿过的那身衣服,一起混合着洗衣液、消毒液被她强行塞进去洗,崔悯浩看了看莫小江关着的房门,无奈的笑了笑,等着那些东西洗好,直到深夜。
莫小江其实根本没睡。
躺在床上,看着蜷缩在窝里的新竹,抄起枕边的海绵宝宝砸了过去。
“新竹,你为什么会喜欢外面那个家伙?”
新竹极度不满的一爪挥开明黄色大眼睛大嘴的方形布绒玩具,“我只是让你留他,没说过喜欢之类的话。”
“那你讨厌他喽?”
“我从来都不喜欢傻瓜。”
“可是……”
“我只是觉得现在收留他,或许将来你在展扬那里伤了心的时候,能派上些用场。至少,我可以指着他对你说——犯傻是不分国界与性别的,你并不孤独。”
“死猫!”
“嘘!现在是睡眠时间,而且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让那个家伙睡客厅,擅自把我的房间指给别人的行径,所以你还是保持安静的好。”
莫小江在黑暗中对着胖猫翻了个白眼,抱着被睡觉,并且在半梦半醒之间,还依然对新竹提到展扬将来会让她受到伤害而耿耿于怀。
第二天一大早,崔悯浩挣扎着起身,短短的头发经过一夜熟睡有些凌乱,昨夜并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空气里弥漫的柠檬洗衣液味道让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合拢起来,沉沉睡去,睁眼便见了天光。
并不是不想念,只是旅途劳顿有些难以消受,又或者还无法真正将如此慌乱莫名的异国第一天,当做自己爱情的结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