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终无羡》阿采

3、无羡3

　　魏无羡放飞自我，逛了一路，吃了一路，把该吃的、不该吃的通通吃了个遍。他有身孕后虽味感有变，但胃口却好，毫无害喜的预兆，虽已结出金丹，却比寻常人更容易饿。每次吃完饭，放下碗筷，他都要对着肚子骂吃货。
　　不知不觉，天已黄昏，落霞如血，红日如醉，晚风中花草的气息也变得格外明显。魏无羡在夕阳中漫步而行，打算吃完手上的枣泥饼便打道回府。
　　吃完最后一块枣泥饼，他却忍不住在一家名为“玲珑坊”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这原是家古董店，却一向门庭冷落处于关门的边缘，魏无羡往常路过，都是看也不看。他在云深不知处闭关养了好几个月胎，骤然下山，却发现这家店早已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再不卖周文王的酒杯、王羲之的真迹、荆轲的宝剑……一件件做工精巧的手工艺品琳琅满目，正对大门的人偶娃娃一下子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个极美的白瓷娃娃，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乌发如云，雪肤朱唇，长眉入鬓，目若灿星，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领口卷着雪白的风毛，手上捧着一束红梅花。
　　他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指了指架上的娃娃，吩咐伙计：“拿下来给我看看。”伙计依言照做，魏无羡靠近细细打量着这个娃娃，不由感叹：实在精致得令人发指——长长的头发是用黑丝绸一根根挑开的，嘴角微带笑意，如画的眉眼活灵活现，身上的猩猩毡用料考究，红色又正又亮，是上好的云锦。
　　看着这么个娃娃，魏无羡不由想入非非——若这小崽子是个女孩，以后肯定就像这么漂亮，不，比这个还漂亮。他面前随之浮现起一副画面——冰天雪地里，他和蓝湛一人穿黑，一人穿白，迎面走来一个美丽的少女，有双和蓝湛一模一样的琉璃眼，穿着这样一身明艳的红斗篷，捧着刚摘下的梅花笑盈盈地奔向他们……魏无羡越想越心花怒放。
　　小女孩都喜欢娃娃，买一个这样的给她，她一定很开心。想到这儿，魏无羡痛痛快快地吩咐伙计将娃娃包好，完全不考虑其他。
　　伙计忙活间，他百无聊赖地在店里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伙计闲聊：
　　“从前你们这儿不卖这些，你们掌柜的怎么转性了？”
　　伙计叹了口气：“不瞒您说，之前开古董店，大半年都卖不出几件东西，掌柜的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风了。三个月前，掌柜的一个远方亲戚来投奔他，提议让他改开个玩意店，说她有好手艺，愿意帮忙做几件东西。”
　　伙计指了指那一排的玩意：“喏，这些都是她做的。”魏无羡循声望去，见这些东西实在五花八门，有各类摆件，有雕花的锦盒，有几枚闲章，还有各色朱钗翠环……
　　伙计继续闲扯：“还别说，她卖得虽然贵，但生意却好，一些大户人家时常光顾，还喜欢找她订做东西，什么香包啦、玉雕啦、寄名锁啦，都做，连小孩玩的鲁班锁、兔儿爷、九连环……都有，而且精致得不得了。”
　　“而且啊，连那个那个，姑苏蓝氏的那个公子，叫含光君的，都来订做过东西呢！”伙计压低了声音，却又吐字异常清晰，仿佛是在低调地炫耀。
　　魏无羡听得蓝忘机也来买过东西，心中一动，却也不知是情况属实，还是伙计自吹自擂，借蓝氏给自己脸上贴金，故作惊讶道：“姑苏蓝氏可是仙门世家，用的都是灵器法器，怎么会到这里来买东西？我看啊，是你吹牛了。”
　　伙计见他不信，撇了撇嘴：“我骗您干嘛，这位公子还来了不少回呢，订做了一堆小孩的小玩意。前两天还来过，要做个兔子玩偶，已经做好了，不信我拿来给您看看。”
　　伙计一个闪身，奔入内堂，不一会就抱着个大兔子玩偶回来了。这个兔子玩偶足足有寻常兔子的三四倍大，毛茸茸的身躯，亮晶晶的眼睛，耳朵一只竖着，一只垂着，前爪抱着个胡萝卜在啃。
　　魏无羡这下彻底相信是蓝湛了。
　　伙计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个锦盒，一脸诡秘地朝魏无羡道：“还有这个，是前段时间让做的，恰好也做好了，也给您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寄名锁呢，实在是精致得不得了。这银子还是那客人自己带的，他大概是嫌我们这的成色不够好。”
　　锦盒打开，蓝氏秘法炼制的纯银色如白雪，寄名锁映着红色丝绒，流光溢彩。魏无羡拿起来看了看，只觉灵气纵横，锻造者必然是融合了自身的修为炼化了白银。寄名锁正面是卷云纹家徽，雕刻技法高超，背面一琴一笛交相呼应。
　　魏无羡看得出神，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魏婴！”
　　伙计猝不及防，也不知蓝忘机为何提前来取货了，似乎也觉得把客人订做的东西随意给别人看不是件好事，像个狗腿般点头哈腰：“哎呦，客官来取东西啦！我都准备好了，我，我现在就给您。”说着，便一把夺开魏无羡手上的长命锁，塞入盒子，同那兔子玩偶一并交到蓝忘机手中。
　　蓝忘机也不接，示意伙计先把东西放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魏无羡，末了，沉声道：“你喝酒了？”
　　魏无羡顾左右而言他：“哈哈哈，蓝湛，这给你闺女买的兔子真可爱，还有那个寄名锁，真是哈哈哈哈……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哈哈哈……”
　　伙计一看，心道这二人原来认识啊，立马又换了副面容：“嗷呦，原来两位认识啊，是约好了一块儿来，还是巧遇啊？”他见蓝忘机眼中微有怒色，便很有眼力见地把大兔子玩偶和银锁都塞到了魏无羡怀里。
　　魏无羡福至心灵地取出银锁，挂在了兔颈上，抱着兔子，仿佛哄小孩似的摸着兔头，对着蓝忘机笑嘻嘻道：“乖，蓝二哥哥家的小兔兔真乖。”
　　蓝忘机见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对着魏无羡道：“回去吧。”说着便接过兔子玩偶，将一件披风递到了魏无羡面前：“天冷，穿上。”
　　一位端庄雅正的青年公子，满脸严肃地抱着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玩偶身上还挂着个寄名锁……类似的画面魏无羡是见多不怪，可伙计却怎么看怎么好笑。
　　阳春三月，暖阳融融，可到了傍晚，仍有些许寒意。蓝忘机料想魏无羡出门，大约也只穿了一身单衣，故出门寻他前，便顺手带了件披风，没想到，却在玲珑坊找到了他——看这幅情形，只怕他已从伙计口中得知自己暗中买的东西。蓝忘机觉得有些尴尬，耳根微红，心中潜藏的泼天喜悦仿佛被揭露得一干二净。
　　魏无羡听话地穿好披风，乖乖跟抱着兔子的蓝忘机出了门，甫一踏出门槛，便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转身道：“快把我给我闺女买的人偶包好！”
　　伙计看之前二人的情形有些不太对，一时也忘了这事，经魏无羡提醒，便眼疾手快地将人偶递了过去，笑道：“那可真是巧了，两位家里都有女儿，真是好福气啊。”
　　蓝忘机却转身打断：“不必买了——家里有好几个。”
　　伙计的手僵在半空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
　　魏无羡回到云深不知处，身边迅速聚集了一群人。大夫开始为他把脉，查目……另一个仔细地扒开他的头发，好像在找虱子。
　　大夫按着他身上的各个穴位，一边问道：“疼吗？……这儿呢？……这儿？……呼气……吸气……”
　　魏无羡无奈地不停摇头。
　　大夫又问：“吃了哪些东西？”
　　魏无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蓝湛，只得老实答道：“天子笑，糖炒栗子，枇杷，杏仁酥，蟹粉酥、枣泥糕……”他每说出一件，蓝忘机的脸色就要沉一分。
　　大夫问道：“还有吗？”
　　魏无羡摆手：“没了，绝对没了。”
　　大夫又问：“都吃了多少？”
　　魏无羡：“……忘了……”
　　大夫心中有数，朝蓝忘机回道：“魏公子脉象一切如常，胎儿一切安康，含光君不必担忧。其他倒也罢了，可有孕之人，不宜饮酒，还望注意。此外，公子双脚略有浮肿，大约怀有身孕的人体重，今日又走了太多路，需要好好休息……”
　　蓝忘机瞥了魏无羡一眼，那眼神，似乎能把人盯穿，他沉声道：“先去洗澡，水温别太高，也别洗太久。”然后便谢过诸位大夫，仪态端庄地送他们出门。
　　浴池水汽氤氲，魏无羡浑身泡在热水里，看着铺在浴池四周的耐滑地毯，以及那双防滑程度能媲美钉鞋的浴鞋，再联想到蓝忘机那幅小题大做的神情，哑然失笑：“你父亲真是婆婆妈妈，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他。我堂堂夷陵老祖，哪有那么娇气，我的小崽子，肯定也和我一样……你说是不是，嗯？”
　　洗完澡，他换了一身宽松常服，觉得说不出地轻松惬意，可脑海中仍有一个疑惑挥之不去：蓝二偷偷买的那些东西，都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