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予青川》元闲人

23、第二十三章 过年啦（下）

　　两人又在亭子里待了好一会儿，司南君本想和殷原川一道回祈合殿，殷原川摇摇头推拒了，司南君也不追问，殷原川走到亭子边同侍卫说了两句话便阔步离去，司南君见那人背影逐渐被白雪隐去，才想起来那人也没打伞，身边也没个宫女伺候，转念想想大老爷们大可不必如此娇贵，提脚也要走，不料却被侍卫拦下了。

　　“司公子稍候，已有弟兄去取伞和醒酒汤了。”司南君这才明白殷原川同他们说的什么，心下不免有些暖意，立即抛开了刚才那个爷们的想法，在原地乖乖等着。

　　刚到祈合殿门口就碰上了带着宫女离去的长乐公主，只见殷风离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好巧”，将司南君引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了银珠那档子事儿后笑着道谢。司南君看了看殷风离身旁身姿窈窕的宫女，那宫女微微垂首，极为守礼，司南君不着痕迹的顿了顿，随即拱手笑着说应该的，殷风离见状隐了探究的神色，微笑着点点头，带着身后的宫女踏雪离去。

　　司南君舒了口气，皇宫里土生土长的，各个都是人精啊，也许……除了殷原云？除夕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殷楚的大年初一晚上各城州镇乡皆有灯会，灯会囊括龙狮汇、谜灯解、河灯愿、美食缘、天女舞等多项大大小小的活动，全国以京阳城最为热闹，每年此夜，各街各巷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彻夜欢歌，以唤醒新一年的生机。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当然也不乏达官贵人参与，甚至是……

　　“早先便听闻京阳城一年一度的灯会热闹非凡，如今一见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心生雀跃。”裕亲王依旧一袭厚重的紫色华服，樱纯轻轻抿了口酒，温柔地看着频频侧目看着窗外大街上一片盛景，神色向往的自家胞妹。

　　太子妃有孕，皇上特地准了假令其得空同太子妃一道在东宫过个安生年，镇北王又是个杀伐气息太重的，诚王身份特殊，一般少有露面，于是今日陪同裕亲王兄妹前往灯会游玩的担子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同为双星的永宁王兄妹身上。殷风离瞥一眼明显神游，只顾着看着对面少女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兄长，默默翻了个白眼，微笑道：“亲王过誉了，殷楚灯会不过百姓娱乐尔尔，听闻荆尧的灯会更甚，国师还会露面亲自为荆尧祈福呢，亲王和郡主不觉怠慢了就好。”

　　裕亲王煞有其事的摇摇头，随即腼腆一笑：“殷楚的气氛更为和乐罢，叫人心里轻松愉悦，是不是啊，小瑶？”

　　律郡主听到哥哥唤自己，连连点头，激动地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的眼睛极其可爱。不知道是不是荆尧人心大得很，使节团皆待在宫中享乐，十分放心的将自家亲王和郡主交由殷楚人，虽说为了两国好不容易达成的暂时和平，殷楚断然不会伤害二人，但使节团对待二人的安危也过于不闻不问了……若不是使节团一行是殷楚派人一路从荆尧护送至此，殷楚绝对会怀疑二人是不是哪找来的冒牌货。但是貌似脱离了使节团，这位郡主虽仍然拘谨，但小表情也算是不只有假笑和沉默了，由此观之，二人在荆尧的地位……

　　“郡主可想下去与民同乐？”殷原风想着自家母妃的叮嘱和皇后的旁敲侧击，表情略微纠结，但是一看到律郡主这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就忍不住心动不已。于是乎，一行人换上了富家公子和小姐的装束，在几个看似家丁侍女实则禁卫的簇拥下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逛了起来。

　　司南君看着身边满目新奇的少年，比恩能百无聊赖的心情也渐渐好转，阿姐怀胎在东宫静养，大哥今日去受邀去了萧将军府上，三人而今余得他一个了，长大真是件令人不快活的事儿啊。本来
　　今日他也是不愿出门的，谁知道江小四要拉着自己出来逛逛，替孙予松买些年礼。

　　明日江子歌便启程回郊外了，说是原本也只想回来看看爹和娘亲，见人过得好就行了，想到孙予松在此处没半个认识的人，一个人过年也没滋没味，便请了父亲和主母的辞。司南君大概能想到，江子歌性格开朗许多，也慢慢有自己的主意了，江丞相大概可以放心自己给江子歌谋的差事了罢，那主母自是巴不得江子歌离得远远的。放眼望去，这偌大的京阳，当真是纨绔们过的日子最为舒适了。

　　二人边走边逛，手上已经提了不少东西，司南君见不远处一家成衣店门口的家丁怎么看怎么眼熟，拉着江子歌上前去。

　　“郭老哥，新您大吉！好巧啊，大过年还上工呢！”凑近一看，还真是当时洛州一行的马夫郭巳，司南君开始猜想里头的人是谁，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哟，司二少啊，新年好！”郭巳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司南君身后的精致少年，“江四少？新年好，新年好！”江子歌点点头，腼腆的笑着回了礼，司南君同郭巳聊了两句，得知里头原是那四位，兴致没了大半，可一抬头，看到这成衣店竟是“尧乾成衣”，不免想起了日前在城门口感受到的那股杀气，眯了眯眼。

　　“你不是要给那啥备年礼嘛？这新衣怎么能少了，既来了便进去看看罢。”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一脸懵的江子歌进了店，店里丝绸绫罗，新式衣物琳琅满目，人流也颇多，不过像二人一般两个少年郎一起来的却少见。店家见二人衣着不凡，气质卓然，便带着笑上前，要将两人引去二楼，司南君飞速环顾一周，收回目光，笑着应道，拉着江子歌便跟着店家上楼了。

　　二楼人也不少，皆是衣着华贵，果不其然，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有说有笑的就是永宁王和裕亲王，倒是裕亲王眼尖瞧见了司南君，只见他面色惊喜，嘴角微微上翘，就要朝司南君走过来。司南君看躲不过，便让不喜人多的江小四在一旁坐着休息，自己迎了上去。

　　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司南君站在殷原风身旁听他叨叨，殷原风看起来心情极好，说到殷风离正陪律郡主在试衣间试衣时就差两眼放光了。这时裕亲王站在一套月白起勾金丝绣绯红火纹的衣裳前，侧首冲司南君一笑，脸颊微红，轻声道司南君还欠自己一份礼，这衣裳自己看着倒是很欢喜，司南君干咳一声，小心掂量了一下腰间的锦囊，万分“不勉强”的笑答让裕亲王试一试。周围的世家子们挑起眉，眼神在二人间一来一回，纷纷露出意会的笑容，只有一门心思扑在律郡主身上的殷原风毫无所觉。司南君一边折服于自己的魅力，一边想着如何隐晦的，向这裕亲王表达自己对他没什么想法，唉，不是爷风流成性啊，是爷的魅力无可匹敌啊！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陪同裕亲王前往试衣间，司南君站在试衣间门口等待时，忽然听到背后的试衣间内，隐隐传出年轻女子压抑的喘息声和男人的骂骂咧咧，整个人猛地一惊，迅速环顾四周，确认不是自己出现了身在风月场所幻觉。过了小半会儿，那声音依旧不见消停，司南君这才发现这条试衣间回廊暂且没什么客人往来，敲了敲自己这边的门，确认裕亲王仍在更衣后，隐了气息，缓缓靠近对间的窗户，不知是那更衣间里的人正上头还是怎么着，竟然也没发现窗户纸被人戳破了，司南君瞪大眼睛看着屋内的场面……

　　视线追随散落一地的紫色一地华服至墙角，只见着殷楚服饰，衣着凌乱的律郡主被一个身材健壮的黑衣人堪堪挡住，那黑衣人粗鲁的扯着郡主白生生的脚丫，郡主一张小脸上满是受惊和红晕，一双美目全然失焦，小嘴紧紧抿着，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那场面……司南君顾不得擦拭嘴角差点流出来的口水，破窗而入，向黑衣壮汉疾袭而去，只见黑衣男子似有所感，回过神来，面上凶神恶煞，手里握着一根……鸡毛？？？司南君顿时愣在原地，这什么情况？那汉子见有人进来也很是意外，趁司南君不备一拳上去，司南君躲闪不及侧脸生生擦过一拳，虽说没有老老实实吃死这一拳，白净的面颊还是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打脸？司南君气急，纵身迎上去，眼尖司南君越大越猛，壮汉就要不敌，司南君身后忽然传来殷风离的声音。

　　“小心！”殷风离见身边男人稳稳掷出三枚银针，立刻出声。司南君听得穿风之声，侧身险险躲过，腰上却结结实实挨了壮汉一脚，顿时磕在地上，猛然抬头才看见原来另一头墙角靠墙站着一店家模样的男子，男子身侧是被绑了绳子靠墙而坐的殷风离。顾不得额角冷汗，迅速弹起身来，余光瞥见被银针腐蚀出几个大坑的墙壁，心下一阵冷汗，一边躲闪硬汉，一边靠近那店家：“是你？！大哥，大过年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那店家抽了抽唇角，一身匪气，扯过一旁的殷风离，狠狠道：“我说司二少，怎么哪哪儿都有您？您属跟屁虫的？劝您别动了，我这就放您走成不，今儿不杀人，就问永乐公主点事儿。”

　　“也行，您先让这大哥别打了，晚饭都要吐了！”只见那店家挥挥手，司南君终于得空喘口气儿了。瞥一眼店家：“行啊，又换了一副面孔，还有钱雇打手，大兄弟最近混得不错啊！难不成这店也是您的？”

　　“……司二少好生淡定，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走还是死。”店家把玩着殷风离身上拽下来的绯玉，“阿甲，带上律郡主，去对面那个房间，一会儿问完永乐公主，我还有问题要问问裕亲王。”说罢被唤做阿甲的壮汉毫不温柔的拖着被挠脚板心挠到虚脱的律郡主便去了，司南君迅速在心底分析一番，镇定的整理起仪容来。

　　“怎么，司二少选第二个选项？”

　　“不不不，我当然是要走的，不过这……永乐公主和律郡主换身衣裳都花了这么长时间了，外头等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要不大兄弟改日再问？”

　　“你别在这给我拖延时间，要不是你，问都问完了！”

　　“是是是，那我这两个人进来一个人出去，我该说说些什么啊？”

　　“就说他二人不熟悉殷楚的衣服，还折腾着呢。”

　　“大兄弟就是聪明！好的好的，话说，大兄弟你都知道我的名讳，这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你走是不走？”只见店家一只手掐上殷风离纤细的脖颈，此时，从小到大都没被忽略过的殷风离，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被想起来了的感觉。

　　“走走走，有话好说嘛？沈少卿都没您这么大脾气，唉，沈少卿交友不慎哪！”

　　“……朋友？他跟你承认我和他，是朋友了？”听到沈镜笙，那人的匪气散了不少，手也松了下来。

　　“那可不，实不相瞒，大理寺卿何许人也，沈少卿述职那会儿就被猜到放了不该放的人，为此被罚惨了呢！”司南君见缝插针，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听到沈镜笙被罚，那人更是不得了，方才的戾气消了打扮，眼神懊悔，司南君见状飞速欺身上前，一脚将人踹开，别说，那一脚可是使了吃奶的劲儿，那人趴在地上好半晌没缓过来，司南君解开殷风离身上的绳子，一边让她搬救兵去，一边拖住扑上来的那人。
　　殷风离回头见二人缠斗在一起，一咬牙，趁对面房的壮汉没反应过来迅速离开。

　　“你敢拿小……沈少卿的事儿诓我？！”那人拳拳发狠，司南君一边防着那人的暗毒，心下怀疑他与沈镜笙关系更加不浅。“你以为那长乐公主能跑到哪去？这制衣店上下可全是我的人！”

　　“消消气，今日客流这么大，我也就是赌一赌，从这试衣间到外头人多的地儿，您的人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拦下长乐公主，至于救兵什么的，我也没指望公主啊。”司南君瞥一眼男子险些调出来的锦囊，“您这宝贝总放在容易掉的地方可不好，况且，有件事儿忘了跟您说，沈少卿指不定马上就来看您了。”

　　“你他娘的放屁，还想骗爷？！”男子一把把锦囊揣了回去，将司南君一脚扫在地上，司南君腰上那一脚的痛感再度袭来，那男子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司南君的脖子，狠狠将其脑勺磕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不准任何人，拿他的事儿跟我耍嘴皮子！”司南君被这一磕搞得眼冒金星，有种自己马上就要嗝屁儿的感觉，心想着人再不来自己就要交代了。

　　“放手！你疯了吗？”沈镜笙湿冷的，透着震怒的声音传进耳朵，司南君如蒙大赦，掐着脖子的手瞬间放松了下来，那人浑身一震，起身飞速跑向窗边纵身一跃，沈镜笙看了眼瘫在地上干咳的司南君，只见司南君一脸吃瓜的表情，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窗户，支支吾吾的说了个“追”字，沈镜笙点点头飞身从窗棂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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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弥补一下近期偷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