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予青川》元闲人

24、第二十四章 何处是归家

　　荆尧使者来访，时逢殷楚新年，皇宫戒严，由大理寺卿沈边邢和十二禁卫之首真子领兵，皇族、使者出行皆由大理寺少卿沈镜笙及十二禁卫之六郭巳等人秘密巡护。

　　司南君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见对面房间的两人毫发无损，壮汉被按倒在地后舒了口气。整个成衣店的店家和侍从皆以惊扰使者出行之罪被拿下，店中的客人们却也只当是这店倒霉，冲撞了贵人，为了避免新年沾染晦气，触怒贵人，纷纷离去。司南君被殷风离一行人围在中间问暖道谢好一阵，又接了裕亲王的邀约，答应明日去驿站拜访，这才得以脱身，拉着江子歌一溜烟跑了。

　　“你这是去哪？不是答应永宁王去医馆吗？”方才听殷风离说司南君让打了，人穿着衣服，这身上被打的多严重是看不见，不过肿起的脸倒是有些破相，更别提脖子上隔着衣襟还能隐隐看到的发紫的指印，怪瘆人。殷原风本来立刻就要安排人送他去医馆，被司南君给推了，说自己点事也无，在人的再三劝说下才答应自己走去医馆。江子歌也不让司南君提东西，自己一咕隆抱在怀里，眼看着司南君的身影就要隐没在人流中，提速赶上去。

　　司南君后脑勺隐隐作痛，还在回忆起方才的境况。裕亲王要试衣，状似亲昵的对司南君耳语，外人看来是在邀请司南君陪同，实则是郑重说“一会儿劳烦引开引路试衣间的小厮”，司南君不明所以，仍然佯笑着点头，装作将手中拿着的一些年货交给江子歌的样子，叮嘱其一会儿假借找不到茅房跟上他二人，将小厮引走。

　　小厮引二人到试衣间的长廊，却发现试衣间客满。此时裕亲王佯怒，道前头分明还有一条无人的通道，两旁分明都是空房间，要是欺瞒怠慢了自己，可吃不了好果子。那小厮望着回廊，脸上客气的笑容有些裂开，挣扎片刻，还是将人引了过去，待裕亲王进去后，又神经紧绷的看着司南君守在门口。

　　这时，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的江子歌上前一步，满脸羞赧，道自己找不到如厕的地方，那小厮见又多了个人，险些绷不住笑脸，片刻后似乎是想到茅房也不远，这才道这回廊通往仓库，平时不常用，告知司南君在原地稍候，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误入造成不必要麻烦，自己送完这位客人就回来，司南君乖乖答应，待人一走自己便开始思考裕亲王的种种表现是何意思，直到听见身后的房间隐隐传出来的声音。现在想来，裕亲王……

　　司南君听到身后传来江子歌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把人给落下了，放慢脚步，转过身扬起头颅，一副少年意气的样子：“方才还得感谢你将那小厮引开，我这身板扛揍得很，再来十个八个也能扛，医馆就不去了，先送你回去。”说罢自认很帅的挑了挑眉，换做平时兴许还能引人夸一句好个明媚少年郎，可如今配上这张肿了半边的脸，大概……至少……还算滑稽，司南君只想着这幅样子去老爹老娘面前讨赏来着。

　　江子歌知道自己劝不动人，又空不出手来扶额叹息，只得顶着一张愁苦脸跟人走，途中路过一面具摊，江子歌心中一横，扯了扯司南君衣摆，小脸一耷拉，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司南君，委委屈屈的劝司南君买个面具遮一遮脸，司南君见路人投来奇奇怪怪的眼神，浑身犯怵，在摊位上随便捡了个虎大王的面具顶在脸上。

　　“完了，江子歌你变了，小白兔变狐狸了。”司南君摆摆头，面具下一脸扼腕叹息的模样。

　　“是吗？父亲说，我往日里豁不出面子，现下机灵了不少，是好事。”江子歌展颜一笑，面颊颇有些羞涩微红，清秀可人，眉目生动，比往日的木头美人又多了几分风采。

　　送了江子歌，司南君独自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途经一处石桥，桥上人影相携。抬头皎月当空，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向璀璨星河奔涌而去，桥下水面河灯盏盏，流水微漾，映照放灯人笑靥如花，身前身后皆是一番盛景，人潮热浪驱散夜凉。司南君突然想起了去年今夕，似乎河边人影变成了自己和阿姐大哥……想什么呢，摇摇脑袋，疼的司南君倒吸一口气，瞬间清醒不少。

　　正要抬脚离去，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隔着面具的脸磨得生疼，正要道歉，却被那人拦腰抱起，还未挣扎，抬头就见那人鸦青色轻纱斗笠下熟悉的面容，鼻头一酸，想也不想便把脑袋埋进那人怀中。

　　殷原川被梦姑以不爱走动，不利于身心健康为由拉出来晃悠，路过尧乾成衣店附近时遇上殷原风一行，听殷原风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方才的经历，隔着斗笠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裕亲王，两拨人分别后，殷原川一直心神不宁，经过几处医馆都有意无意瞧上一眼。梦姑眼神一转，道一声时间不早了，便要回乐清宫，说罢又道殷原川已经回乐清宫看过自己了，今日就自己回皇子所去。

　　“此处离皇城不远，殿下不着急回去的话，不妨去一趟缘灯桥，替我为月姬明一盏河灯祈福，听说那处明灯得见有缘人，啊呀呀，真希望月姬今晚为我托梦呢，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梦姑说罢，拉着一身满满当当年货的王管家飞速消失在人群里。

　　殷原川无奈，转念一想，缘灯桥是此处去往将军府的必经之路，以司南君的性格说不定径直回将军府也不一定，万一能遇上……不对，自己是去明灯的，去明灯的，想完自顾自点点头，双手不自觉的搅和在一起，长腿一迈……

　　谁又能想到，一袭鸦青色冬衣，鸦青色斗笠，捂得严严实实，混在河畔人群中放河灯的是现今诚王殿下呢。殷原川堪堪放完灯就见桥上站着个虎大王面具的人影，在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游人中格外滑稽，那人一双眼珠子明若星辰，时而抬首，时而垂眸，时而远望，后又摇头晃脑，似乎是犯了头疼，又连忙双手抱头缓缓神。

　　在那人抬头时见他脖颈上一圈深紫的指印，那人抱头时自己仿佛能想到那人面具下龇牙咧嘴的模样，殷原川蹙眉攥拳，提步上桥。现下感受着衣襟渐湿，殷原川没来由的一阵心疼，紧了紧双手，一言不发的将人带到一处医馆。

　　“真不进去坐一坐？”为防冷风刮伤上了药的脸，殷原川替司南君买了个纱帘斗笠，二人周身气度不凡，路上引人也频频侧目，司南君为自己莫名其妙哭鼻子而尴尬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邀请殷原川做客，不过问了好几次都被人毫不犹豫的拒了。

　　眼看定远将军府牌匾近在眼前，司南君忍不住又试探一次，远离殷原川似乎是所有人的共识，他自己也习惯与谁都不亲近，禹禹独行十数年……他无势竞争皇位，皇族朝臣皆忽略他，甚至因为近来莱月余党的动作，和那些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阴谋论而迁怒他，猜忌他，于他，又何处是归处讷。

　　眼看殷原川又要摇头，司南君一把拉着人奔向府门口，“开门开门，今日府上诚王做客！”说罢脸上一疼，哇哇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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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南君：哎，阿川真可怜，没爹疼没娘爱，跟我回家吧！
殷原川：懵......
司将军：我就不该在前几章就立下让你离他远点的flag，现在好了，都进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