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予青川》元闲人

22、第二十二章 新年好（中）

　　“咱们出门晚了，这都堵上了。”司南君掀开帘子，自家马车前后都是与宴的官宦，这些车驾有序的排成长队，一一在青龙门接受检查入宫，等了半晌还未轮到自家，司南君颇为无聊。

　　“无妨，开席时间不会有变动，正好也磨一磨你这急性子。”同样等得不耐烦的花夫人假装淡定，端庄到。

　　司南临看了看身旁无聊的二弟，对面因为不耐烦而眉头紧蹙的二老，不禁感慨谁说司南君不像司家人的，这急性子倒是像了十成的爹娘。

　　好容易进宫拜了礼，今年除夕宴同往年最大的区别便是，荆尧派了使节团前来交流问候，使节团领头的是荆尧皇的一对胞弟胞妹，说好听点是皇帝怜惜同为宫妃庶出的兄弟姐妹而亲封的亲王和郡主，难听点，不过就是荆尧皇为了上孝下悌的名声养的一群闲人罢了。

　　此次派这对龙凤胎前来，荆尧皇对外的意思是，两国之前有些误会，故而派自己最为看重的亲王郡主为首献礼以示尊重，可清楚地人自然清楚，这影射的无非就是在他眼里，殷楚的永宁王、长乐公主和自己这对胞弟妹的地位堪堪差不多吧。

　　这两位对自己的身份处境似乎也颇为明了，亲王的面上挂着恭敬得体的微笑拜礼问候，郡主更是一言不发跟在亲王身侧，一副乖巧模样，身后的几个使臣倒是不卑不亢的，眼底或多或少带着点傲气。

　　开席之前，荆尧的亲王和郡主主动献上舞乐一曲，这对兄妹容貌相像，都生的极为倩丽，郡主的一袭浅紫罗裙上轻纱随翩跹起舞而漂浮摆动，发梢同肢体点缀的首饰铃铃作响，朱唇轻扬，眉黛施展，眼角的珍珠泪呼应着眼尾的一抹红霞，美人笑泪，世人皆垂爱之。另一旁演奏着荆尧皇族乐器——鸣琴的亲王紫色华服缀以金银朱玉，青丝轻拢，眉目清俊中透着耐人寻味的男子少有的娇软。

　　江子歌虽生得清俊，但其行为作风在陌生人眼中充满了小姑娘的羞怯和青涩，更有甚者称之为“娘们兮兮”，并不招所有人待见，尤其是自诩男儿阳刚之气最为重要的将门之后；而这位亲王虽模样女相，却是气质如兰，仪态大方，端坐一方的模样可以说是十分引人注目了。

　　一曲毕，满殿叫好，一些臣子甚至眼露迷恋，荆尧的使节团见状互相交换了眼色，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帝后俯视着这一场面，各做想法。前者是讶异，这位身姿曼妙的郡主神态同当年的月姬如出一辙，若不是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他差点误以为回到了若干年前同月姬初见时的模样，少女略带羞怯和认真展现好自己的矛盾的神色，无意之中牵动着观者的内心。而后者则是十分看不上这种行为，纸醉迷金，极乐张扬。看了看不远处眼珠子都快贴在郡主身上的永宁王和嘴角保持着得体微笑的长乐公主，果然不是自己教出来的就不一样。

　　这一茬过去了众人也便一团和气的开宴了，酒过三巡，帝后离席，殿内歌舞升平，女眷们热络的唠嗑儿起来，朝臣们一边看着表演一边把酒言欢，小辈们也互相劝起酒来。司南君人缘极好，接了最近少有寻欢作乐的一帮纨绔的责备，被灌得有些微醺，心里连连叫苦，好酒是好酒，可自己若完全醉了过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缺事儿，怎的也没个人过来帮帮自己，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正想着，一只纤白玉手执杯拦下其他人，与司南君碰杯，来人紫色华服，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犹如清泉般甘甜温和的声音在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后传入众人耳中，他道自己无意间瞧见司南君酒量了得，心血来潮想与其比试一二。

　　“承蒙裕亲王抬爱，不知亲王意欲在何处同在下小酌几杯？”司南君一愣，虽心下疑惑，却还是省得这是在替自己解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后爽朗道。

　　亲王坦言司南君爽快，自己来时路过一处雅亭，待自己询问一下太子殿下，说罢让司南君稍等一二，便朝宴请使者团的上座走去，大家各玩各的也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此处动静，少数因为垂涎这位亲王颜色而留意的人心下只道是司南君走了什么大运让美人给看上了。

　　殷楚民风颇为开放，男子公然皆为连理的虽有却少，尤其世家将相，为开枝散叶，壮大氏族，这种情况更是罕见。然而男色云云在私底下还是颇受权贵纨绔追捧，毕竟，只要是美色，谁不乐意统统都乐意收入囊中，况且男色滋味也是新鲜刺激的。

　　其他人倒也不作他想，今日这等重大的日子，皇宫的安全必定可靠，只要来宾欢畅，自然是行动颇为自如。只见这裕亲王同太子你来我往几句，太子便微笑着差人跟在裕亲王身后一道带上司南君出了祈合殿。同桌的镇北王抚摸着妻子的肚子视若无睹；司甘棠略带担忧的望着太子，太子只轻轻摆头表示无事后为妻子碗中再添了些菜肴；殷风离时不时逗弄着身旁与台上惊鸿一舞时气质完全不同的软糯郡主，一边还得提防着殷原风频繁的献殷勤；而殷原川收回目光后心不在焉的吃了杯酒，心下有些懊恼自己应该再快一步的。

　　司南君同裕亲王一路相顾无言来到一处被梅枝簇拥的亭子，被外头的冷空气刺激了一下，司南君脑子清醒了不少，接过侍女递来的暖炉捂着手，等供暖上酒菜的一干人退下后，亭子里就只有两名裕亲王的侍卫和太子让领路来的两名侍卫。
　　见对面的亲王似乎有些局促，帮了别人一把现在却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的模样在他脸上还怪可爱的，司南君笑了笑，自己斟了杯酒朝亲王示意后一饮而尽：“感谢裕亲王替草民解围。”

　　裕亲王这才缓和了尴尬的神色，同样敬了杯酒后遣退了身后两名侍卫至亭子边缘，出于礼数，司南君也让身后的侍卫退至亭边，亭子颇大，二人周身算是空了下来，侍卫只要在亭子里都不至于冻着，也算贴心。

　　“今日也算是本王唐突了，只是小公子被人围着灌酒这般模样与当年的皇兄有些相像，便一下没忍住。”裕亲王说起今日为司南君拦酒时的缘由，神色颇为怀念却又有些暗淡。

　　“草民司南君，若不嫌弃的话，殿下直呼我名讳便是。”皇兄……看这神色不像说的是荆尧那传说中嚣张跋扈皇帝，难道是前太子？好一个大瓜，自己这是被动吃瓜了？

　　之后裕亲王便没再提这一茬，似乎这就只是他认识司南君的一个简单契机，二人又聊了些文人墨客和经书武略，吃了些小菜，临别时裕亲王直道与司南君投缘，并赠与其自己随身的玉笛聊表心意。

　　司南君尴尬的挠挠头，自己这也没什么可送的，唯一随身带着的还是贴身武器，于是灵机一动折梅一枝，递到貌美的亲王跟前：“在下手边唯有这梅与殿下相称了，冰肌玉骨，尤有暗香，殿下先收下，有望再会的话，在下不上一份礼。”说罢发现自己说的净是些形容女子的话，不禁老脸一红。

　　裕亲王一愣，面颊微红，眼含笑意，缓缓伸手接过这枝盛放的红梅，纤纤细手似乎无意间触碰到司南君的手，比自己的手……温暖太多，“好，本王期待与尔重逢，告辞。”说罢转身，走了两三步后回头冲司南君柔柔一笑，随即面露羞涩，加快脚步离去。司南君站在原地，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容，要是殷原川那样的大美人也这么冲自己笑……简直不要太美好！今天爷的魅力也是妥妥的呢！

　　“好看吗？”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月上枝头，那人的影子渐渐盖住自己的影子，司南君忽而有些心跳加快，此刻他也分不清这感觉是自己方才肖想人家心虚了还是别的什么。

　　“你你你……你又长高了？”

　　“好看吗？”那人执着。

　　“好看。”司南君转身，看着眼前人越发挺拔俊朗的五官，那双让人一眼沦陷的金色眸子，好看，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从一开始。

　　只见眼前的木头人似乎是极具变黑的脸色，司南君有点慌，却又止不住笑：“哈哈哈……我说你，你好看！”那人忽而又面色如常起来，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司南君心下舒了口气，果然是个小孩子，要哄的。

　　“外面挺冷吧，你睫毛上都凝了水珠了。”司南君端详着殷原川的面容，皱眉道。殷原川不语，只是敛了眸子，微微垂首，一副快给我擦擦的模样。司南君透过殷原川脸侧看见亭子外面零零星星飘起的雪花和不远处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宫殿，忽然来了劲儿，卷起袖筒就笑嘻嘻的在殷原川扑簌的睫毛上飞快的轻扫着。

　　“爷？小的这活您还满意不？”殷原川睁开眼就看见司南君冒着星星眼求褒奖的模样，实在没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

　　“你笑了？！”

　　“嗯。”

　　“你居然会笑？！”

　　“我是正常人。”

　　“重点是我没看到！”

　　“没事，下次有机会的。”

　　“你耍我？看来是我还不够了解你，阿川现在学会耍人了……你变了。”

　　“南君，新年快乐。”也欢迎再深入了解一下我，望着亭子外面越来越大的簌簌白雪，殷原川忽然转过头来，专注的看着司南君。

　　司南君突然疯魔的理解了前段时间传出来的在前太傅宅子里发现的那双金色的眼睛……这样美好的存在，应该是要被据为己有，永世珍藏的罢……

　　一个愣神后，司南君拍拍自己喝了酒大概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阿川，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喜乐，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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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