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予青川》元闲人

14、第十四章 做客乐清宫

　　“欢迎回家。”殷风离对着铜镜眨眨眼，俏皮道，肩上整理着衣领的纤纤细手忽而一顿。
　　“殿下……”
　　“你们都退下罢，银珠服侍本殿就寝。”
　　“是。”殿内侍女内官应声后停下手中动作，井然有序的退出殿外，一时间殿内只余得梳妆镜前二人。
　　“殿下还有何不知的？”银珠手下动作不停，微微叹了口气道。
　　“我又不是个傻的，幼时不懂事，如今都这么大的了还不懂事吗？”
　　“奴婢愚钝了。”
　　“那位以为势在必得了罢，故而演戏也不周全了。”
　　“殿下这是作何打算？”
　　“那位断然知道五皇兄几人安然归经京了，他的目的没有达到，现下肯定得默不作声一段时间，在其认为绝佳的时机掀起一阵波澜，然后……我暂时没想到了。”
　　“……然后他动手的对象必然是公主殿下您了！您怎可赌上自己性命？早知您这么没谱，奴婢还不如同司二公子拼死一搏了。”
　　“哎呀呀，你一个大姑娘的做什么打打杀杀，他就算要动手，眼下北疆小司将军和萧将军启程回京，三哥立储在即，必定是全城戒严，他潜伏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急于一时啦。”
　　“殿下，您可知道每月大人给您送的药是用来保命的？他若要害你，根本不必自己动手的。”
　　“我知，你且放宽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掉的。”殷风离勾了勾唇角，转身将一头青丝埋入银珠怀中，“我的性命自有人保，重要的是，我要保护你呀。”
　　感觉到银珠轻叹了口气，殷风离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银珠，一字一句道：“倒是你，我不问你与他有何交情，有何关系，即日起你万不可离开我视线半步，不可同我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银珠霎时间感觉贴在自己身上的仿佛不是平日里温暖活泼的小姑娘，而是一般不会端起的盛气凌人的公主架子，整间内殿火烛昏黄，灯影摇摇晃晃落在怀中人的头顶，银珠觉得这回公主是真的生气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哄好小姑娘，只得木头人一般呆立着。
　　“啊~银珠的□□一如既往的柔软，比那个假人舒坦多了！”
　　……银珠习以为常的推开殷风离越拱越来劲儿的脑袋，感觉自己方才完全是多虑了，也大概明白自己方才是怎么被识破的了，“那个……替身呢？”
　　“银珠姐姐别问了，我们睡觉吧。”殷风离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的扑进了床褥。
　　翌日，银珠看着不远处的梳妆镜前，一身姿窈窕的侍女正为公主梳洗打扮着，娇俏明丽的少女侧首冲自己盈盈一笑，继而起身，头也不回道：“银珠，随本殿去给母后请安罢。”
　　乐清宫正门
　　推开马车窗帷，远处的灯火越发明亮，行宫坐隐在群山脚下，中间坐有一楼似笋苗拔地而起，周围四散着几座小阁房舍，外围竹篱环绕着宫墙，不似皇帝行宫，倒颇有几分隐士居所之幽静。天色渐暗，山上枫叶随风凋零，枯黄的叶散落在灯影之前，院栏边上，平添几分寂寥。抬首远望高处，群山之中隐有一片灯火，模糊不清。
　　“这便是上回那位神仙的居所吗？好生凄凉啊！”司南君正被眼前景象感染上几分静默，身后似乎有一团庞然大物凑近，随即耳边传来一阵热气，瘆得司南君一个哆嗦，连忙把人塞了回去。
　　“我说小孙呐，这可不是你家，这话主人听了会不高兴的。”清了清嗓子，司南君正色道。
　　“恩公，我今年二十了，比你年长，我娘教我这样你便要唤我兄长的，不过既然是恩公，直呼我名讳便可。”孙予松挠挠肉肉的脸颊，也正色道。
　　“你怎么就听不出重点呢，我方才说的是……”
　　“二位公子，到了。”马车突然晃了晃，车外传来管事的声音。
　　“罢了罢了。”司南君扶额，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只见那管事的冲自己微微一笑，抬手生生撕下了面上的人皮，露出内里一张女子的脸，女子样貌并不出挑，倒也算得上清秀，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在一脸呆滞的司南君和刚下马车被手撕人脸给吓得哇哇大叫的孙予松面前用与管事全然不同的声音冲院子门口的人点点头。院门前恭候的赫然是管家和两个小厮，三人皆面露微笑，无奈又习以为常。
　　“二位公子辛苦了，不必惊讶，这位是梦姑，殿下的老师。”管事笑容和蔼，抬手示意小厮将门打开。
　　“小胖子随我来，老王你带司二公子用膳去。”梦姑姑捂着孙予松的嘴，只有孙予松半边大小的人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轻轻松松提着人走了，路过时还顺便拍了拍王管事的肩。
　　王管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依旧保持着和蔼的微笑，引司南君入内。“梦姑一向如此做派，司二公子不必惊慌，这里真的是五殿下的居所。”
　　“王伯多虑了，还好哈哈哈，五殿下身边人若是平常了我反倒觉得不可思议呢。”司南君缓过神来之后跟在王管事身后四下打量着，内里同外面看着一样，清清静静，简单端方，同殷原川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难得，殿下还从未有好友前来做客，公子从此门进去便有一桌新上的膳食，用膳后会有下人引公子消食沐浴，老朽还有些事未打点清楚，需得怠慢公子一会儿了。”王管事说罢便面露难色，似乎真有什么要紧事，司南君立刻摆手道无事，待王管家正出门时才想起来刚刚一直觉得哪不对来着，忙问道：“殿下现在何处？”
　　“似乎是在后山采药呢，公子先用膳罢，殿下过会儿就该回了。”说到殷原川，王管家带着点小骄傲的笑笑，说罢躬身离去。
　　司南君心下奇怪，堂堂一个皇子还需要上山采药，邀自己前来却把自己晾在这……到底是他更卑微还是自己更卑微呢，摸摸发出抗议的肚子，看着房内雅致的格局和桌上诱人的饭菜，司南君心道还是吃饭要紧，便坐下左右开弓了。饭饱过后，屋外的小厮似乎是掐着点进来的，引司南君在一条小径上溜达消食，小径两边铺满了干枯的落叶，夜风瑟瑟，颇有些凉，司南君不禁搓了搓双臂。
　　“公子，在下去替您取身衣裳，公子沿着灯火直行便是暖月泉了，姑姑交代暖月泉能舒筋活络，今日公子便在此沐浴。”姑姑便是指梦姑了罢，此前听闻过殷原川是由梦姑教养长大的，长居行宫。今日一见，梦姑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司南君笑着摇摇头，不仅殷原川，他所居，所处之人也相当有趣。答应了小厮后自顾自的迈开脚步，果不其然，沿着幽径缓步前行，还未见那暖月泉便有热气迎面而来，司南君只觉得周身暖和湿润了不少，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扑面而来的带着淡香的氤氲水汽后是一潭温泉，三股泉眼开在山壁，水自山壁而来汇入温泉。温泉中间嵌有一扇巨石，石上遍布藤蔓，青翠的藤蔓上是蕨类一般的叶片，巨石左半边每三瓣叶片捧着一朵冰清玉洁的蓝色花朵，右半边则每三瓣叶片捧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湿气汇聚在花蕊，又由花蕊凝出蓝色和红色的水珠低落至池内，月牙中心的右侧是深红向水红蔓延，似一池热烈的岩浆，左侧是深蓝向浅蓝蔓延，似一面蚀骨的冰镜。二色之水在中心处泾渭分明，互不相干，怪异至极也美得的心惊。
　　司南君站在暖月泉右边，将手探入绯红的池水，水温适宜，被水流包裹的手有些酥麻之意。褪去身上一袭蓝衣，散开发带，双足探入水中，水底是似乎是遍布温热的软石子一般，缓缓落坐后，一池绯红堪堪没至莹白的肩头。司南君一双眸子瞬间舒爽的眯成了一条缝，只觉得像是在校场上与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一般浑身舒畅，心道此处真是个好地方，忍不住满足的叹息一声，观四下无人，便哼起了小曲儿，继而又把整个人埋进水里，玩儿的不亦乐乎。
　　一袭玄色劲装，背上挎着个药篓的殷原川迈着些许沉重的步伐从山上下来，正扔下药篓准备褪去衣裳之时，听得石壁另一边似乎有什么别样的声响，凝神隐了气息后绕过石壁，探出半个身子。
　　只见皎月晴天上，泉边萤火光，水雾之后，花壁之前，那人赤条条的身子仿佛破茧而出，身形单薄，肌理匀称，白皙的面上泛着些绯色，双眉舒展，双目微阖，细密的睫毛上挂着一串晶莹的红宝石一般的水珠子，唇角轻扬……
　　“殿下？”司南君睁开眼睛便瞧见了石壁那边探出的半个身子，虽是隔着水汽，但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他是断然不会错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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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写到二皇子名字会改成殷原霆哦，由于之前没怎么出场，咱就不改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