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十柒岁半

2、第二章

　　生活，生下来就要干活不是嘛。
　　昼夜斗转，光影交错，人们被时间推挤着往前奔走，角落里有人哭喊着咒骂背叛的世界，他听着拐角外的长廊传来阵阵尖利的耻笑，殊不知拐角早已掀起一座高墙，隔离了哭喊与耻笑留它们在角落肆意繁衍，生长，吞噬，灭亡，回荡。
　　没人会知道黑暗里发生过什么
　　也没人会去怀疑阳光下曾经生长过阴暗，良知拖拽私欲、善良纠缠背叛、当人们被问起:“你后面黑乎乎的是什么”
　　”影子呀！你背后不也是嘛“！

　　学校生活没什么值得圈点，无非就是卷子分数和排名，这样的应试教育虽说死板，但却是离开小城市的高速通道。高校夏令营素质教育这是在出门就有几所高校像你招手的大城市里，分数不高，准备时间又那么长，人家知识分子总是要聚在一起研究如何消磨，不，如何把精神食粮不动声色的交接这所城市的下一代。

　　学校里周静一成绩还算稳定，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只要保持好状态，考上重点没什么问题，现在最让她揪心的是莫晨，昨天他说准备转学到浙江，听到这个消息，周静一心里有万匹“草泥马“撒腿奔腾，高三这个节点要转学，真搞什么”高考偷渡“啊，不过这个念想出现不过五秒，就被她冠上了恶心肮脏的罪名，并且处以极刑迅速问斩，莫晨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认识莫晨的第一天，周静一就从皮囊，身材，学习，性格甚至脚上无意间松开的鞋带分析出他无处安放的魅力，本来打算高考结束就报他所在的大学，这一转学就算保持联系，那不好比”远水救不了近火“，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何况莫晨是广播台的学长，要不是苏奥准备播音主持走学，开学去了广播台锻炼，他俩八竿子都打不着一瞥。抛下苏奥”兔子不吃窝边草“，”天下不只一颗胡杨树“的苦心教导，周静一决定开起攻略。

　　培训课结束的早，苏奥闲逛着看见街边咖啡店里一个背影十分熟悉，他对着窗户哈口气擦了擦，仔细看清那女孩的脸，心里一阵翻涌，那感觉像是在酱油里倒上满桶可乐，刺激并且上头：“行啊，长本事了，都知道主动约莫晨了，还挺有格调，看我不给你咖啡馆整成成殡仪馆”。
　　苏奥僵着脸走到周静一他们桌前，坐在莫晨旁边勒住他的脖子：“聊挺开心啊学长，聊啥呢你们！莫晨还没来的及反应，已经被直接锁喉了。
　　“松手，你来干嘛”！周静一声音明显高了个度。
　　“我来喝咖啡啊，咖啡馆你家开的你进我不能进啊！姐姐，来杯咖啡”。点完单苏奥自然的翘起二郎腿，一脸你被捉奸你没理的无赖表情。周静一别过头暗示自己不看对面的疯狗。
　　抓了狂的女人不好惹，牛皮糖般的无赖更不好惹，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气盘旋在三人上空，
　　莫晨看清了局势，俩人一人攥着引线，一人拿着引爆器，只要不离开横竖都是今天的无辜牺牲品，顶多捡个时间差。沉默了一会莫晨谨慎的站起来：“静一，我先走了，学校还有事儿，到时候见“。
　　”学长……“，周静一伸手挽留，苏奥手劲大，硬生生把她刚抬起来的手按了下去，用极其客套且做作的声调和学长告别，”慢走啊不送了~“！
　　“你有病啊！饭吃多了撑脑子啊“，周静一抬起腿朝着苏奥的屁股就是一脚。苏奥没在意，拍拍裤子上的灰坐下来又问：”他刚才说到时候见什么意思啊，要出去算我一个呗“！周静一默而不语，眼睛里早已燃起战火，那架势就像非洲荒漠里饿了几天的花豹，好不容易蹲守到猎物，却被突然出现的鬣狗打乱阵脚，面面相觑之时，猎物突然没了踪影，香味还挂在嘴边的花豹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烈日没放过荒漠里一星半点的水分，燥热的空气混着蒸腾的气流，此刻安静的沙尘正谋划着一场席卷荒漠的侵略。周静一紧握搅拌勺，缓缓向前逼近……

　　“你家对面搬来那家人咋样”？从店里出来周静一就一直板着脸，苏奥跟在后面尝试新话题。周静一没接话，突然停住脚，转身紧紧攥住苏奥的衣领，“昨天晚上，她就是这样把我扯回来的”。苏奥缩起脖子闭紧眼，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侧脸。
　　“你干嘛，我就是演示一下“，周静一满脸嫌弃的松开，”昨天我喝酒有点微醺，有个女生顺路，说跟一起我回家，我一开始心想这人不错呀，路上还不停的夸人家，到小区我还给她唱歌，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急眼了，拽着我衣领往楼上走，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她开了我家门还把我扔沙发上，我当时咽不下气就追出去准备理论，结果你猜怎么着“，周静一停顿下来清了清嗓子，“我出门就逮到她了，她就住对门，你说我脸皮那么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处”？周静一一本正经的问，完全没察觉到苏奥痛苦的表情，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上次周静一喝醉的记忆就像喷薄出山口的滚烫岩浆，瞬间蔓延到身体各个神经，苏奥强压住来自身体的抗议，语重心长的说：“替我跟她说声谢谢，辛苦她完成了如此艰难的任务”。
　　周静一仰起脖子，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理亏，“好吧我承认刚刚是稍微美化了一点，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她凶是真的”！
　　苏奥完全可以理解那位邻居的行为，上次陪周静一吃饭，到店里她信心满满的拿出四瓶啤酒，扬言自己继承了家里千杯不倒的基因，绝对喝到老板断货，结果刚喝半瓶就开始说胡话，好不容易给她拖出来，一会抱着路灯大喊莫晨的名字，一会拽着苏奥说要环游世界，路上又哭又笑，路过的巡警皱紧眉头差点掏出警棍，苏奥一路上不停的喊着妹妹打消周围人的疑虑，才能稍稍顺利的把一位张牙舞爪、拳打脚踢、鬼哭狼嚎的女生送回家。所以当听到俞冰只是拽着衣领把她送上楼时，他恨不得提俩水果篮登门拜谢这份救他与水火之中的恩情。

　　周静一妈妈是典型的南方人，说话轻声细语十分温柔。那时候她大学毕业就领了结婚证，一年之后有了宝宝，宝宝随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夜里也不哭闹，爸爸总说孩子长大了一定是温婉出挑，静一的名字叫起来也更是喜欢。直到周静一会走之前，来看的亲戚都羡慕孩子让人省心。九个月的时候，周静一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同时也激活了潜藏身体的某个机关，她像是刚看到世界一样眼里塞满好奇，在经历过无数次替周静一收拾烂摊子的折磨后，他们果断地放弃了二胎的念想。好在周静一的学习没让家里操过心，每次想到这，周静一妈妈心里都宽慰不少。
　　升高中之后放学晚，周静一妈妈又经常加班，母女俩一起吃饭的机会反而变多了，说说话聊聊烦心事，关系反而更亲密。周静一经常在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对门的女生，晚上吃饭跟妈妈聊起她，本来以为酒吧里的女生肯定不是善角，没想到妈妈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你说俞冰啊”。
　　“你还知道她名字”，周静一满脸震惊，每次见到她都是背着挎包沉着脸往外走，没想到竟然跟老妈有过联系。
　　“今天上午她敲门问物业的事，说是家里突然停电了，我看她家里没人，就帮她联系了物业，客客气气的”，周静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天她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清楚的记得俞冰拽着衣领把她拖上楼的画面，楼道的声控灯跟着一层层的打开，周静一被拽着完全没法挣脱，那架势还以为在看“法治在线”节目的开头。
　　“你还跟她一起吃了饭”！周静一惊得张大了嘴，“家里没电又没法做饭，刚好我下午上班，就多做一人份一起吃了呀，她还跟你一样大呢”，周静一无法想象，那个恶霸一样的存在竟然趁着她上学的间隙来她家，还无比温馨的和老妈吃了顿饭。既然跟我一样大，那为什么不上学在酒吧工作？她真有我妈说的那么懂事？她那天难道不是凶我了？周静一对这个同龄女孩瞬间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