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月光》有风焉

14、第 14 章

　　两位爷原以为那几个人会等他俩到了才会动筷子，没想到刚打开包厢门，就看见几个人肚皮朝天，撑得打嗝，桌子上已是杯盘狼藉。
　　“啊，你们怎么才回来呀。”几个女生到没有那么不修边幅，“我本来说要等等你俩的，但是体委说他快要饿死了，再不吃饭就要归西了。”
　　戚光冉无奈笑笑，拒绝了他们再加菜的意思，等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回去，才问苏月明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这个点这附近就只剩下一家烧烤店了。”苏月明看了下时间，“走吗？”
　　戚光冉点点头。
　　烧烤摊离这里挺近的，两人就这么步行过去。
　　老板生意很好，明明这么晚了，摊子上还有不少人。
　　两人随便点了些东西，坐着等老板上菜。
　　戚光冉有点洁癖，抽了好几张纸，把桌子擦了两三遍。
　　感觉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戚光冉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苏月明纠结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以前真的混过啊？”
　　“嗯。”
　　“为什么啊？你看你成绩这么好，怎么就想不开出去当混混啊？”
　　“看到我眼角下面这块疤了吗？”戚光冉用手指了指自己右眼眼角下的小疤痕，已经痊愈了，但是泛白，和其他部分的肤色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你总是怕我说出去，这样吧，我告诉你我家的事，我俩扯平了。”
　　苏月明其实心里想你没必要这样的，但又太好奇戚光冉以前的事，于是睁大眼睛仔细听着。
　　“我爸妈以前关系不好，总吵架，有次我爸喝醉了回来，骂我妈，我生气顶了句嘴，就被他揍了，那个时候我才小学三年级吧，还是四年级我记不太清了。”
　　“他像疯了一样，好像全世界都对他不满，连亲儿子都要忤逆他，他火气上来，直接拿啤酒瓶往我脸上砸。这块疤就是玻璃碎片弄开来的。”
　　“看到血我爸才清醒过来，但是说什么都晚了。我当时头上还有一块伤口，去医院缝了八针。后来我爸妈就离婚了。”
　　“其实不仅仅只是这件事，我爸在外面有个小，他一直嫌弃我妈学历不高，所以，我叛逆的时候，就不想考什么好学校如他的愿，我每次都随便考考，但是手感上来了谁也挡不住，每次都不小心考得很高。”
　　他忍不住笑了笑，要是换在平时，苏月明早就白眼了，但是他发现戚光冉笑得有点苦涩。
　　戚光冉是很喜欢学习的，小时候他也幻想过要考一个很好的大学给爸爸妈妈争气。但是现在，他和他爸的矛盾让他没办法正视小时候的梦想了。
　　一边是生活，一边是梦想。
　　舍弃哪个都会让戚光冉不好受。
　　但是他选择活下去，倔强地活下去，为了他妈妈的面子活下去。
　　但是现在，他有点点松动了，他想为自己而活。
　　所以最近的那次月考，并不是他随便考考的，他很认真，从复习的时候就很认真了。
　　这些还多亏苏月明，感谢他带动了自己。
　　“所以你不想考大学就是为了和你爸置气？”苏月明有些不太能理解，“你好好考个牛逼大学，不照样打你爸的脸吗，你想想看，你现在跟着你妈过，四舍五入，现在就是你妈一直在教育你养育你，你考好了，不就相当于你妈教得好吗！这样别人就没脸说你妈学历高不高了。”
　　戚光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些的确是他没有想过的，他以前混，混得迷迷茫茫的，不知道他是在和他爸怄气，还是在和自己怄气，他从没考虑过换个角度开导自己。
　　他咧嘴笑了笑，这次他的眼中有了光。
　　他笑得很好看，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
　　“谢谢你啦。”
　　“无语，这么笨，怎么考第一的。”苏月明嘴上说着，但是心里也替他高兴。
　　这两人认识也没有多久，但就是有一种同类相惜的感觉，虽然嘴上天天不服人，但是心里总是亲近的。
　　等菜都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由于苏月明无意的开导效果很好，戚光冉心情也好了不少，于是七七八八把家里的事都说了个大概。
　　“楚姨也挺可怜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想过再找一个吗？”苏月明吃完一串牛肉，问。
　　“她说看缘分，不急，我也不管她，她开心就好。”
　　“其实吧，我也挺多烦心事的。”喝了口水，苏月明皱着眉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事也说一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可以放心袒露心声的人了，之前误会了戚光冉好几次，今天他又把自己老底给交代了，苏月明不相信他还能再次被卖了。
　　“你说。”戚光冉头一次听炸毛小朋友要透露心迹，非常严肃认真，连烤串都不吃了。
　　“嗐，就是，你不是知道我家的事吗，其实有的时候我挺烦躁的，为什么就我这么惨。你说，将来我要照顾那么多人，担子很重，一想到这个，我就不开心。但是，想想看吧又觉得我有点自私了。”苏月明用手里的签子去戳铁盘子里的油泡泡，“但是我真的好累啊，累到不想拥有所谓的未来，别人的未来似乎都有无限可能，但是我的却好像被内定了一样，永远背着重重的包袱往前走。”
　　“人都是自私的，这个你不用多在意，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很烦。”戚光冉顿了顿，“生活本来就很难，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大家都有难处。你比别人聪明，帅气，所以上天要遵从公平的原则，给了你这个，就要拿走你的那个，所以不必心理失衡。”
　　“少油腔滑调的。”苏月明被他的夸赞惹的耳热。
　　“我说的是事实啊。而且，你将来肯定是能做大事的人，所以有钱了，养活一家人就不是难事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真觉得我将来可以干大事，赚很多钱？”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说罢，戚光冉还做了个“奥利给”的动作，把苏月明整笑了。
　　少年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如此耀眼。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苏月明看了他一眼，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做了个和运动会上一样的抹脖子的动作，“要是没达到我预期，你就完了。”
　　“好啊，我随时奉陪。”戚光冉冲他抬了抬下巴，瞬间痞气十足。
　　“对了，上次语文课分享书籍，你为啥对我说我已经是小王子了？”想起这件事，苏月明问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感觉，你有点羡慕小王子。”羡慕他有人爱，有人疼。
　　“才没有……”苏月明嘴硬。
　　“像你这样的人，值得被爱。你一定会有很多人爱你，来陪伴你，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戚光冉不等他狡辩，认真而执着地说完这番话。
　　苏月明一愣，脸有点烧，眼眶也有点湿润。
　　过了一会，他才带着不明显的哭腔说：“如果没有这种人怎么办？你负责？”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我就来当第一个。”
　　远处的人声嘈杂，但是这里似乎只有一片静谧的世界。
　　他们原本都只在自己的轨道上行走，在黑暗里禹禹独行，但是现在，命运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相遇。
　　他们看到对方身上的光，本能地去追逐。
　　不论未来会看见什么，也许是更黑的黑暗，也许是光明大道，那都是后话了，他们现在只想做最好的自己，做彼此的光。
　　苏月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说：“你好矫情哦。”
　　戚光冉也跟着笑起来，说：“你也很矫情。”
　　他俩对视一眼，继续笑，引得旁边几桌纷纷侧目，看看这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直笑个不停。
　　“快吃，都凉了。”感受到旁边人的目光，苏月明深呼吸一口，整理好表情，像个小老头一样努力垮着脸。
　　“好的好的，都听您的。”戚光冉也止住笑，但是眼中的笑意如何也控制不了，肆意泻了出来，与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灯光虽然不是特别亮，但是把灯光下飞舞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亮晶晶的，杂乱无章的，那么零碎又那么美。
　　等吃完东西，两人才慢腾腾付了钱，慢腾腾往家走。
　　两个大长腿走得如此之慢，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是两人都不想开口打破这份餍足，于是依旧慢慢往家的方向晃悠。
　　到了家门口，两人打完招呼就各回各家。
　　刚打开门，苏月明就看见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他回来，就站起身来走向他。
　　“啊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看样子奶奶还是清醒的。
　　苏月明弯下腰，方便老人家摸他的脸。
　　“外面都降温咯，看看这脸，都凉的！”
　　老人家的手掌有些粗糙，蹭得苏月明有点痒，但是他心情很好，奶奶也很久没有这样像小时候摸他了，于是微微笑着，小声说：“没事的奶奶，我不冷。”
　　“奶奶炖了银耳雪梨汤，秋天就要喝这个汤，你去沙发上坐着，奶奶给你端来。”
　　苏月明本来很饱了，但是耐不住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于是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老人家稍显臃肿的背影，苏月明眼眶有点热。他奶奶发病的时候记不起他是谁，只会抓着他的胳膊说“我孙子呐”。
　　苏月明坐在沙发上，把一整碗雪梨汤都喝了，有点撑，但是心里很快乐。
　　“你早点睡啊，明天又要上学，上学辛苦啊。”奶奶收起碗筷，“你别听你妈一天到晚说考什么大学，压力太大了，考不好也没关系，奶奶有钱，将来都给你，不要给自己压力，该吃吃，该睡睡。”
　　“好的，我知道啦，奶奶您也早点睡。”苏月明抱抱奶奶，转身进房。
　　光仔看到他回来，主动走上来蹭他的裤子，苏月明蹲下来，把光仔抱在怀里。
　　光仔比刚捡来的时候长大了不少，不愧是胖子潜力股。
　　苏月明把头埋在光仔暖乎乎的肚子上，然后抬头笑着说：“光仔，我又活过来啦。”
　　小猫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应和了一声，发出轻轻的一声“喵”。
　　戚光冉回到家，打开手机，就看见微信联系人中某位原来头像一片黑的换成了一个圆圆的月亮。
　　在黑夜中，散发着自己清透的光。
　　一个胖乎乎，圆溜溜的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