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禾小五轮椅子了吗》我是个垃圾吗

23、寒暄

　　“这都是这家店的招牌，你尝尝吧。”任严替禾小五和玲玲拆好了筷子，递给两人，玲玲礼貌的说了句谢谢，禾小五接过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没有说什么。
　　刹那间，任严心跳猛地加速，血液一泵一泵的流向四肢百骸，兴奋，迷茫，激动······各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间，忽然让他有了活着的的真实感。
　　他以为两个人之间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就算是有一天在茫茫人海相遇了，禾小五恐怕连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隔海相见在梦里都已经是奢望，如今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近乡情怯，任严只敢偶尔偷偷的看一眼。
　　禾小五对任严的各种偷视视若无睹，只是嘴角隐隐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情。
　　在得知她要回来的时候，禾渡气的差点从国外打飞的回来要揍她一顿，“禾小五，你是傻逼吗？就特么因为一条短信你就要回去犯贱！”
　　一向好脾气的禾枫也变了脸色,冷静中带着几分的怒气，“小五，要是这一次你发现你还是赌错了呢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她说，“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要回去，赌对了，我会变好，赌输了，我也会变好，总之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从接到梁辉的信息，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几个小时，路上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都是滚烫的，五年了，她的心好像第一次有了温度。
　　可是当她看见任严的时候，那些隐秘的激动，心底的汹涌竟然悄然的褪去了，那捧滚烫的心头血也不再翻涌了，剩下的满心的平静。
　　明明心中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五年前你是不是没有弃我于不顾？
　　又为什么在医院说出那番话？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最想问的是你喜欢过我吗？这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开口却是最不痛不痒的，“你怎么当上老师了？刚才在门口看见你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流亡在外的孪生兄弟。”
　　自然的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趁着重逢的时间抓紧寒暄。
　　“你知道我是什么德行。”任严像是自嘲般的笑了，“与其还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耗着，还不如出来找点轻松的活干一干。”
　　“老师可不是轻松过得活啊，要跟那么多孩子打交道，我看你对玲玲挺有耐心的，不觉得小孩子烦吗？”
　　“不会。”任严摇了摇头，他像是被禾小五的轻松感染了一般，终于抬起头，大胆的注视着禾小五，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对方的身上逡巡，想要把过去的五年补回来，“都是小孩子，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们好，单纯的很。”
　　“不一定吧，有些恶是长在骨子里的，年少恶胆也不是没有的。”禾小五向后仰躺着，迎接着任严的目光，任严的目光中好像带着不自知的火，到哪哪就是大火连天，烧的禾小五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是活着的感觉。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闻言，任严的目光停顿了一下，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反驳禾小五的话，“你说的也是。”
　　“对了。”禾小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撑起了身子，“爷爷竟然肯让你出来当个小学老师？”
　　任肃费人费力挖了那么大个陷阱，还把自己折腾到医院住了一遭，才让禾小五跳了进去，为的就是任严能够得到禾家的势力相助，能顺利的拿到家主的位置，任严当初松散成那个样子，任肃也硬是塞给了他一个公司，如今怎么就把他放了出来？难道任肃突然就想清楚了，觉得任严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重新选择了继承人？
　　这个认知让禾小五很不高兴，哪怕是五年前最后和任严决裂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任严辜负了他的感情，但是却从来没有觉得任严就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烂人。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任严不爱她，因为一不爱所以不在乎，因为不爱，才加以利用。
　　禾小五眯了眯眼睛，满脸写着不悦。
　　“我三年前就从任家出来了。”任严垂眸，睫毛留下了一片阴影，禾小五在哪一片阴影中看到了任严隐藏的思绪。
　　为什么难过？禾小五脑海中浮现出疑问，她明明记得任严曾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任家的厌恶，“那······温阿姨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任家是不会让她出来的。”
　　“我妈······”任严抬起头，看着禾小五，“死了，跳楼。”
　　禾小五只觉得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她看到任严满目疮痍，嘴唇上下动着，他还在说，“十六楼。”
　　“咣！”禾小五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任严，满脑子都是任严的声音在回放，像音波一样一圈又一圈的漾着。
　　任严低头似乎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在抬起头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和眼里的空洞形成强烈的反差，“这样也好，她终于自由了。”
　　禾小五在这反差中，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在五年以后，在她还没有确定任严心中是否真的有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会为了任严的难过而心痛。
　　她听见自己艰难的声音，“你······别笑了，我看着很难受。”
　　也许只是普通的一句表露心迹的话，可即使是这样普通的话，在他们有过那样的过去的时候，放在他们两个之间也是不应该的。
　　禾小五发觉自己的失言，垂眸不再说话，任严觉得自己不能够再痴心妄想，愣了一下以后，笑着说，“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真诚，善良，天真······禾小五几乎带了所有美好的品质，她像是一颗随时随地都在发光的太阳，不费吹灰之力，就挤进了任严那颗冰凉的心，让他第一次有了贪心，第一次勇敢的想要为自己争取。
　　可是太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的，他护不了她，只能放手。
　　“我？”禾小五惊讶的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没有变？”
　　怎么可能呢，五年来，禾枫禾渡拼了命的宠着她，发了疯的惯着她，都没在能给她变成那个天真肆意禾小五。
　　她把什么都丢在了A市，只带走了一个空壳。
　　现在她回来了，想要把一切都拿回来，包括她失去的可能曾经真的拥有过的爱情。
　　禾小五叹了一口气，“我都三十了，怎么可能没变，你看我眼睛这里都有皱纹了。”禾小五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露出了大片的白眼。
　　任严被她的动作逗的笑出了声，禾小五见他笑了，心中的那点疼少了些，又指了指任严的眼角，歪头笑着，“你不要笑，你也有了好吗？”
　　“是吗？”任严顺着禾小五的话摸了自己的眼睛一下，笑了笑，“也该长了，我比你还大了两岁呢。”
　　“是啊。”禾小五看着他，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我们都不年轻了。”
　　“小五姐姐，我吃饱了。”玲玲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拉了拉禾小五的袖子，“姐姐，我们一会去哪啊？”
　　“啊！”禾小五的大脑有一秒钟的宕机，她刚来A市，根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确定！“我······”
　　“这附近有什么好一点的酒店吗？”禾小五向任严发出了求救般的目光，“她爸妈好像得明天才能来接她，她今天得跟我在一起。”
　　“要是我自己住哪都无所谓了，关键她太小了，还是得选个安全一点的地方。”禾小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也不知道海洋怎么想的，碰了一面就把自己外甥女交到我手里了，也不怕我怕把孩子拐走了。”
　　“他那是信任你。”任严招来了服务生，买了单。
　　“哎！”禾小五刚想阻止，想想又放弃了，“你买就你买吧，下次我来买单。”
　　任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下次？”
　　“是啊，怎么了？”禾小五拿着湿纸巾帮玲玲擦着手，随意的应着。
　　“啊。”任严慢了半拍，“没什么。”
　　可能只是客气话，任严心想。
　　“要不你和玲玲住我那吧？”任严说着像是怕禾小五误会一样，“我去住酒店！我是想着住家里总是安全的，我······”
　　“好啊！”禾小五把湿纸巾扔在了脚边的垃圾桶里面，直起了身子，笑看向愣住的任严，“我说好啊，带我们去吧。”
　　任严觉得今天的菜里面料酒加多了，他有点晕。
　　······
　　“哎！”禾小五拉住任严的胳膊，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看那两个人······”
　　任严看着禾小五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心跳漏了好几拍，看到了两个女人相携的背影，有些迷茫，“怎么了？”
　　“左边的那个是任秋！刚才她俩好像······”禾小五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玲玲听见一般，“好像亲了一下。”
　　任严猛地偏头，嘴唇堪堪擦过禾小五的耳朵，任严心头一动，呆滞了几秒，“怎么了？闺蜜······”
　　禾小五摇摇头，反问，“你会和你哥们舌吻吗？”然后又一脸的神秘，扬了扬下巴，“你看她们去哪了。”
　　长街的尽头有一家酒店，禾小五指着的那两个人脚步都没停的走了进去。
　　禾小五有点激动，“哎哎哎，我记得任秋不是和唐俞谈过恋爱吗？什么时候弯了？”
　　任严的面色有点沉，禾小五微怔，“怎么了？现在这种事挺正常的，我······”
　　“她和唐俞结婚了。”任严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说。
　　“啊？”禾小五看了看长街的尽头，又看了看任严，突然笑了出来，她有点痛快，“原来唐俞也有今天啊。”
　　落日余晖，禾小五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