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三月凉风

2、第 2 章

　　很多大人都认为小孩子忘性大。有时候苏妈妈会试探地开口问叶泽，记不记得是怎么到福利院的呢？
　　从前叶泽都会老实回答，因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当想起来身体都会有一股寒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是苏妈妈会伤心难过，她会轻轻将叶泽搂进怀里，脸颊温柔地蹭着叶泽头顶心疼道：“孩子，忘了好吗？”
　　但他其实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一条路走到尽头。对于他来说福利院仅仅是一个收留被父母丢弃孩子的地方，而苏妈妈是救过他的命，需要用一生去报答，去照顾的人。他很珍惜。
　　叶泽不舍得苏妈妈难过，从此以后都会假装不记得。
　　他用自己稚嫩的方式固执倔强地成长着。
　　叶泽在福利院生活了两年，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福利院中像叶泽和顾琛这样大的年纪的其实不是很多。另外有些小朋友因为身体原因也无法正常上学。
　　叶泽和顾琛是唯二可以去学校上课的小朋友。
　　学校或许是收到苏妈妈的委托，叶泽和顾琛一直都在一个班级里。
　　在福利院中，叶泽除了黏在苏妈妈身边就是和顾琛玩，可是顾琛太调皮，老是捉弄叶泽。叶泽好几次被逗哭了还奶声奶气地警告顾琛：“不准告诉苏妈妈，不然不和你玩！！”
　　脱离了苏妈妈的管辖区域，顾琛越发肆无忌惮。
　　：“老师，我要和叶泽坐一起！！”
　　：“老师叶泽假装肚子疼，不去上体育课！”
　　：“老师叶泽上课打瞌睡！！”
　　简直要把叶泽气死。
　　趁着下课十分钟，叶泽向顾琛发出了警告：“再向老师告状我就不理你了！”从此以后顾琛多了一个外号“告状精”。这个外号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到初中两人年龄大一点也就不好意思喊了。
　　叶泽知道虽然顾琛爱捉弄他，可也最照顾他，除了苏妈妈顾琛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或许苏妈妈也未必比得上。
　　叶泽性格内敛，也不擅长与人交际，顾琛便凡事都带着他，一起去融入一个集体，认识新的朋友，无论在福利院还是学校他都被顾琛稳稳地罩着。叶泽从不主动表达喜好，顾琛却每次都能挑出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叶泽记得有一次刚上小学那一阵子。他不爱说话，性格也不够阳光，除了顾琛他不擅长与别人交往。再加上两人是福利院送来的这件事，班级里很多小朋友都不喜欢他。
　　叶泽被欺负不懂得如何反击，桌上的书被推了一地只得默默捡起来，被同学变本加厉地骂脏话也默默受着。当时顾琛看见了直接把书包砸到那个欺负人的同学头上，一连串脏话脱口而出，像只疯掉的野狗，对着那人拳打脚踢，拉都拉不回来，顾琛因为那事生气了好久。
　　叶泽细细体会着被人用心保护的感觉，那种从心底热到脑子，直到炸开一朵烟花的感觉真的特别开心。
　　他总被顾琛细心而温暖地照顾着。
　　时间流淌地飞快，和顾琛在福利院东边墙角种下的樱桃树在这个夏天结出来甜甜的果子。春夏秋冬的来回更迭让两人稚嫩的脸上慢慢溢上青春的气息。
　　两人上了高中便一直在学校寄宿。原本和叶泽不在同一个宿舍的顾琛拉着叶泽下铺的同学磨了半天嘴皮子，威逼利诱地顺利搬到了叶泽下铺。
　　叶泽这么多年性格一直十分内敛，甚至称得上孤僻，不管做什么事都习惯瞻前顾后，许多顾虑。或许是受到他那没有良心的父母影响，他对自己一直也缺少信心，有些时候做什么决定都是战战兢兢地，生怕出了差错。
　　顾琛对于叶泽来说，就像一直照耀着他的光。一直如履薄冰的人看见那道光便多了一些向前的勇气。
　　其实叶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顾琛，这种喜欢和小时候那种依赖又夹杂着感激的喜欢不一样。
　　那种陌生又复杂的情绪让他猜不透，却也无法忽视，一直憋在心里找不到出口。就像一座火山从心底突然喷发，火热的炽流随着激烈跳动的心窜到脑中，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无法思考却莫名其妙脸红心跳。
　　顾琛多好呀，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帅气活泼，学习成绩也特别优异，尽管叶泽努力看书还是赶不上他。像一颗明亮的星星。

　　叶泽记得有一天顾琛突然问他：“阿泽，你有什么目标没？就是关于以后的。”叶泽摇摇头，他从没有想过，似乎只要在顾琛身边就十分踏实安心。至于以后，他实在很迷茫，顾琛将来娶妻生子了自己该怎么做呢？
　　其实每当想到这叶泽就变得焦虑和害怕，他没有那么勇敢所以干脆就避开吧，什么都不去想，至少现在他们还好好生活在一起。
　　可是顾琛却不依不饶，又问：“那以后考上大学读什么专业，以后做什么工作呢？这些你想没想过。”
　　叶泽无所谓这些，他没有什么爱好也没什么追求：“和你一样。”说完有点担心，又补充道：“可以吗？”
　　顾琛在他身旁轻笑：“呆子。”
　　叶泽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侧过头看着他。那时正是高三下学期过半，一天下午的一堂体育课，热身过后老师就让同学们自由活动，叶泽抱着课本躺在草坪上静静的晒着太阳，顾琛没有去和同学打球过来躺在叶泽身边。
　　春分时节，清风和畅，阳光也是暖暖的，操场上同学的欢声笑语忽远忽近。
　　：“你怎么不问我？”顾琛的脚轻轻碰了了一下叶泽的小腿。
　　叶泽啊了一声配合：“你呢？”
　　：“我以后和喜欢的人考上同样的大学，做一样的工作，一起努力买一套属于我们的房子，养一只小狗，柯基，拉布拉多，金毛或者哈士奇都可以，把他当儿子养。”说到这里顾琛笑了笑，又道：“某些人喜欢安静，再往阳台上种一些多肉，这个不容易死掉，他有时候笨手笨脚的。”
　　：“我能用家人的名义去保护他，照顾他，陪伴他一生，他心情好我就让他再开心一点，如果难过那就给他分担一点。让他不再害怕了，晚上睡觉不能老是做噩梦，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以后会有很长时间向他证明这些话。”说完顾琛望向叶泽：“阿泽，只要努力就没什么争取不到的，对吗？”
　　叶泽呆在原地，身子僵硬，顾琛明亮而炽热的眼眸里印出他的影子，可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没有想到，顾琛未来的人生中有他的位置，他更没有想过顾琛对他的喜欢和他一样。他现在身子有点发热和发麻，脸应该也红了吧。他要说什么话接受顾琛呢，他怕一开口心脏就跳出来了。
　　顾琛靠近叶泽，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阿泽，我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嗯？”
　　叶泽“嗯”了一声，那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简单地接着道：“我也是的。”
　　他还记得这句话说完顾琛有多欣喜，他像小时候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叶泽的腰窝，停顿了一会又戳了好几下，却把自己给逗笑了，他带着笑意将脸凑到叶泽耳朵边说：“我好开心，真的！”
　　有什么事会比喜欢的人也喜欢这自己更让人开心呢！
　　叶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和顾琛互表心意的场景。可是他忘了对顾琛说：“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呢。
　　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节奏非常快，他们约定好一起考上本市的一所一本大学C大。叶泽对属于他和顾琛的未来有着强烈的期待和执着，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的意外，学习成绩蹭蹭往上涨。
　　这样为顾琛，为自己，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努力，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表白过后，顾琛对叶泽的态度一如往常，但每次两人交流或者眼神对视的时候之间就有一股暗流涌动，有一点点的暧昧，又有一点点悸动。
　　高考就是一帮孩子慢慢长大的一个节点，这个的他们时候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又需要做哪些。没有想清楚的人浑浑噩噩继续过着日子，想清楚的人开始朝着目标和方向一往无前。
　　叶泽和顾琛就是后者，以所向披靡的架势双双考进C大。
　　顾琛和叶泽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用自己这几年存下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在C大附近租了一间小房间。
　　他俩租的房间比较老旧，但地段不错。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三栋三层高的楼房，他们就住在最右边的第三层。这里采光很好，屋子明亮通透，两人都很满意。
　　入住属于两人的房子第一天的场景，叶泽每次想起冰冷的心还是会涌出一股热流，这一股子暖意伴随着阵阵抽搐的心跳，让他撕心裂肺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