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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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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谨之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父亲的那封遗书,随后又将这个没有道理的联想踢出了脑海,勉强对李长信展颜:“大哥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沐风从南疆派人送过来的。”也是,除了他这个时候还能有谁?
“劳烦大哥。”慕谨之接过了信封,便不再说话。
李长信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近日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你可要小心。”
“多谢大哥。”
待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慕谨之独自在屋内打开了这相隔千里遥遥的信封,在新丧笼罩的阴霾之下,终是嗅到了一丝温情,轻轻拨了拨慕谨之近乎麻木的心。
“小谨:
本来可以一月便归,谁知南疆王室生变,此间种种,一时难以说清,恐怕需要延期了。小谨放心,两月内定然会回来,不会叫你失信于民。
南疆景色极好,路遇一片菊海,采撷一朵,千里送君,聊表心意。
无需担忧,我一切安好。
沐风书”
末了仍不愿停笔,深情款款地添了几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信封里面果然藏了一朵暖黄色的菊花,给人的感觉和李沐风颇为相似,只是从南疆送到京城,一路辗转颠簸,倒似是雨打风吹过。
只言片语间闪躲着无处安放的情意,却又不愿强逼着慕谨之作出决断给出回应,便只得自比于单相思——你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你明明白白。
慕谨之轻嗤:也不怕被人劫了胡。手上却将信封同那朵花一起,整理好后收了起来。
若是在三日前送到,那定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送情书了,担忧记挂必然是少不了的,但是慕谨之现在没心情。
冲着门外轻声道:“屠苏。”
百里屠苏冒了个脑袋:“谨哥哥?”
“端些吃的过来吧。”
百里屠苏大喜:“谨哥哥你想吃东西了?!我这就给你端!”
慕谨之努力的吞咽着尝不出什么味道的粥,心里暗暗唾弃着让所有人提心吊胆的自己。
自以为下山一年多了,不依靠父亲与惊澜阁也算过得风生水起,及冠以来总有种隐隐的错觉,自己长大了。身边人口中所言也无不印证着自己的错觉,于是便愈发的膨胀的找不着北。
父亲离世这一闷棍子打在了春风得意的年轻人头上,颐指气使的嘲讽:瞧,你还是个需要父亲保护的毛头小子。不由得人不承认。
没有时间再让慕谨之颓唐悲伤——惊澜阁的后续都要安排妥当,京城的安危也与惊澜阁乃至于慕谨之息息相关。
父亲立世时最大的愿望与追求便是天道民意,所以他执着惊澜阁这把剑在名为大道的崎岖小径中披荆斩棘,为身后百姓劈出一条血路。自己又怎么能让他的心血尽毁呢?
一个冷情而又淡漠的少年被父亲的离世推着向前,好似要将那仅存的于山下的温暖回忆剥离,轻装上阵的一日千里。
悬崖峭壁上开不出温婉可人的解语花来,温室凡间养不成孤芳傲然的天山雪莲。
一切紧锣密鼓的按照父亲的安排布置,半月已过,慕谨之踏足了老宅。
进门时不禁有些恍惚,多久没来了?不记得了。好像不是很久,又好像过了几个春夏秋冬。
此时的慕谨之,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更深了,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的卧房,对着窗外:“阿尘。”
外面暗卫应声而入,正是那日在面前护着自己的人。
“惊澜阁在京城的布防都吩咐下去了吗?”
“属下都吩咐过了,一切并无异常。”
“那日刺杀刺客查了吗?”
“查了,是皇室暗卫,当今皇帝所派。”
慕谨之皱了皱眉:“他整日在御书房看鸟,怎么会知道我藏身处?”
“应当是有人透露,目前嫌疑最大的是二皇子。”阿尘知无不言。
慕谨之冷笑:“我的身份也能拿来做这种文章?盯紧他,最近有什么异动立即报我。”
“是。”
正事说完,慕谨之面上逐渐升起了一丝怀念:“阿尘哥。”
阿尘忙道:“属下不敢。”
“你跟了爹爹这么多年,爹爹从没当你是属下。”
阿尘也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悲怆之意。
“我爹什么时候开始让你来保护我的?”
“您被绑失踪之后。”
慕谨之有些错愕:“我爹知道我……”
阿尘面色有些不忿:“阁主自然知道!阁主专门下山,不惜被皇室暗卫发现的风险启用了些惊澜阁的暗桩。后来见您被找到了便没有声张。”
慕谨之沉默了半晌。
阿尘有些后悔:“属下失言,请公子责罚。”
慕谨之却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一句:“阿尘哥,如果不是爹爹的愿望,你是不是不想跟着我?”
“属下不敢。”阿尘恢复了恭敬。
慕谨之有些疲惫,摆了摆手,不欲多言,阿尘退了出去。
慕谨之睡意全无,出了书房,绕到了前院,不知不觉的停在了孤零零的桂花树旁,视线落在了有些秃的枝干上,注视良久。
突然想起了李沐风的样子。
他想见他。
晨曦微露,李长信却匆匆赶来。
“听屠苏说你最近在这儿。”
“大哥有何事如此匆忙?”
李长信长话短说:“我的暗卫查出了老二的动静,他最近想方设法策反禁军,意图造反,现下京城不安全,我的暗卫又让沐风带走了一半,万一此时出事,你可去……”
慕谨之闻言道:“大哥这是何意?我又能去哪儿呢?”
李长信见他如此,坚持了一句:“沐风托我好好照顾你,我……”
慕谨之淡淡地道:“不用顾及我,我可以自保。如有需要,惊澜阁必鼎力相助。”
李长信不禁有些诧异。慕家单传,慕诚死后,惊澜阁必定是在慕谨之手上了,他如此坦诚,李长信不认为自己同慕谨之熟悉到这种程度,应当是沾了李沐风的光了。
“好。老二最近动作不小,沐风又刚好带走了我一半暗卫,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他打的那些小算盘向来都是小打小闹。”
“嗯,我也有此意,正在派人查。”
“现下京城的兵力不多,禁军被收买的也不少,敌暗我明,情势不利。”
“正是。收买禁军,只有一条路子。殿下还需多多注意皇帝和自身安危。”
李长信思量着:“说得有理,近日我便不出来了,父皇的安危不是小事。”
慕谨之点了点头:“宫外的事惊澜阁会尽全力相帮。”
“多谢。”
“殿下客气了。”
说到后面,李长信敏感的察觉到了称呼以及发生在慕谨之身上的微妙的变化,想来应当是突遭变故,周身气息都有些变化。也可能是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李沐风不在,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没有时间想再多,李长信匆匆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