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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死别 ...

  •   百里屠苏别扭的不想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李长信说的是对的,于是将所有的矛盾与悲愤涌到了脚尖上,同地上无辜的小石子置了气,气完了又瘪着嘴扬长而去。

      李长信在朝中与人虚与委蛇惯了,那股子书卷气也要包装的凌厉而有攻击性,才好教人毫不犹豫地信服。
      那些个皮笑肉不笑的人面上一片祥和的“太子殿下万安”,里子却可能正想着如何这样那样的使绊子,又或许伺机寻到他的一两个喜好、弱点,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私心。

      这样敢在他面前发脾气、不敬的人倒是有些新鲜,起码把自己当人看了,而不是圣人。

      李长信笑了笑,待目送着百里屠苏离开,复又面无表情的喊了声:“墨云。”
      墨云应声而出。

      “现今除了给沐风带去南疆的暗卫,京城还剩多少?”收了刚刚的心思,回到了现实的沉重之中。

      “回殿下,三殿下带了五百走,还剩五百,几位殿下用惯了的功夫不错的三殿下都留了下来,之前派了五十在慕公子身边保护,今日……今日折的差不多了。”
      李长信点了点头,“老二那边最近什么动静?”
      墨云想了想,答道:“近日倒是没什么动静,前些日子经常去翠竹苑寻欢。”
      李长信皱了皱眉:“盯紧他。”
      “是。”

      “再派些暗卫到谨之这边,怕是沐风回来要不高兴了。”李长信有些头疼。
      “是。”墨云向来执行力极高,也不多话碎嘴。

      这边慕谨之安静了几个时辰,不吃不喝呆坐在那里。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慕诚临去前的言语。可能人都是这样,越是临近的事情,感情越是浓郁,未来得及等待时间这最好的良药敷上去并且起作用,便只能凭借一己之力咬牙挨着。

      更何况慕谨之还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冲击。
      自十五岁以来,慕谨之忙着爬出十五年的象牙塔,迫不及待的欲展翅飞翔,还未待扶摇直上九万里,便硬生生的被迎头而上的天雷滚滚炸的有些懵了。

      他甚至开始想:是不是我错了?如果我听父亲的话,老老实实的在山上待着,就不会有些许多事?

      于是浑浑噩噩的将父亲带回了山上,依着父亲的话独自开了侧屋的锁——他第一次开这把锁,像个大人一样。

      取了牌位下面压着的信封,慕谨之拿了盏灯放在了桌上,转头关了门,跪在了桌前,近乎虔诚的仔细端详着信封。

      信封的正面笔力遒劲的两个大字——遗书,刺痛了慕谨之有些麻木的心,流着血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慕谨之任由它痛着,翻到了背面,字小了不少,仍然简洁明了——我儿谨之亲启。
      这回便是伤上加伤了,尚在流血的心被狠狠地撕开了,犄角旮旯处散散的拼出了父亲二字。

      就这几个字,慕谨之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似是想看出些什么,又似是不忍破坏,好像这遗书完好无损的压在桌上父亲便会回来一般。
      伴随着心底挖出来的父亲字样,慕谨之终是颤巍巍的、谨小慎微的打开了封皮,生怕自己破坏了什么。

      里面的纸有些厚实,还掉出了一个玉佩。慕谨之翻了开来——
      “谨之吾儿,见字如晤:
      见到此信时,为父应当已不在人世。然我儿切莫伤心,在世数十年,无一日不饱受煎熬,如此也是解脱。
      ……”

      慕谨之有些看不下去。见字如晤,怎么见字如晤?父亲的字同他的人一样笔锋凌厉,却并无快意洒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直到死才些微的挣脱了少许。
      可这少许便要了他的命。

      慕谨之飞快的看着,越看越快。
      信中先是说明了二十年前的过往,顺带提了慕心的身世,还有南齐旧事,老皇帝何时开始忌惮,凡此种种。
      而后又细致的讲了惊澜阁。
      惊澜阁已立世百年有余,根基立于西南。阁内阁主以下,长老有四,百里家竟是其中一支,掌医毒。
      最后分析局势,太子有才,三皇子有德,二皇子心机也颇深,需时刻警惕。

      公事言毕,仍是分了一两段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从未显露过的拳拳之心终于在此寻得了几分痕迹。

      最后落款日期只写了永安二十二年,蛰疼了慕谨之的眼睛。分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写了一封,以备不测。这是在数着日子等死。

      草草看完后赶忙塞了回去,早已是泪流满面。
      手中父亲带了多年的玉佩仿佛滚烫,烫着自己的手。那是惊澜阁的信物,父亲从不让自己碰。
      慕谨之跪在那儿,眼神迷茫又涣散,像是个迷途寻路不得的孩子湿漉漉的站在雨中,不知所措。

      一晃一夜而过。
      外面的敲门声惊醒了慕谨之,勉强站了起来开了门。
      “母亲,兄长。”
      二人面上都有些焦急与悲伤,后者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正待细看,眼前一黑,脑子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待醒来时,床前多了个百里屠苏,好像刚哭过一样,眼睛红红的。
      见人醒来,立刻扑了过来,“谨哥哥你吓死我了,呜呜呜……”语气带着哭腔,小人是被吓得不轻。
      “咳咳……我没事……”慕谨之扶着床要起身,一把被按了回去。
      “还没事?!你身子本就弱,还不吃不睡跪在那儿,怎么可能受得了?”百里屠苏控诉着。

      慕谨之不说话了,躺在那里望天。
      又过了会,王氏和慕心端了些吃的进来,慕谨之面无表情的吃着,此时不能倒。吃着吃着便吐了。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着他,诊脉,收拾,拿药,只有慕谨之没有反应,倒像个冷眼旁观的人。
      王氏也一反往日的刻薄,有些语无伦次:“儿啊你可别吓我。”反反复复。
      慕谨之也不动作:“我无事,就是有些吃不下,母亲不用担心。”

      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李长信。
      百里屠苏有些发愣:“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李长信越过眼前的小人,解释道:“慕谨之身边有我派去保护的暗卫。”
      见到慕谨之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如何了?”
      慕谨之略微抬了抬头:“大哥来啦?我无事。”
      李长信也不管他是否真的无事,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火漆都没开,写着慕谨之亲启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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