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衣秀夜行

2、初遇

　　谨之拨开门上垂下的布帘，走了进去，刚巧柜台外面站着两人，背对着他，应该是在谈买卖，两个人背影都很瘦，瘦的恰到好处，任谁看这身材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气质倒是有些不同——略矮一点的那位身着墨绿色的袍子，针脚处压着金线，暗暗透着一股奢华，袍子的样式也纷繁复杂，一看就价格不菲，称的整个人都有股子书卷气，却又与普通的书生不同，多了一丝压不住的寒气，就差在身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了；而身边的那位则不同，一身淡紫色的行头却不显得咄咄逼人，本该是雍容华贵的颜色不知是因为颜色淡了几分还是因为穿着它的人气质使然，硬生生的穿出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后方来人，墨绿色衣服的公子略微仰头，对着身边的人低语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二人便侧身离去，转过来的时候更叫人惊艳——其他地方虽说都长得恰到来处却不至于惊艳，真让人错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准确的说是那双眼睛带给人的感受，尤其是紫色衣衫的男子——他的眼神并不深邃，反而是浅浅的，仿佛能够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够治愈创伤，像阳光一样温暖，正想着、看着，紫衣男子似是察觉到自己被盯着，皱了皱眉，浅浅的温暖的眼神消失，转而代之的是稍加凌厉的回望，谨之看着他的眼睛，心想：凌厉之下隐含的未收去的温暖也挺好看的，点了点头不知想表达什么，就与之擦身而过，与掌柜堂而皇之的谈起了买卖，身后的二人也迅速消失在了药铺门口。

　　药草卖完，便顺着西临大街走过去，谨之隐隐听见了有人说书，循声走进了一家茶馆，一个说书先生坐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讲着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历史故事：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梁朝兴百年有余，末代皇帝赵汲骄奢淫逸，苛捐杂税，草菅人命，天下百姓无有不怒，然敢怒而不敢言，民不聊生。
　　幸有李氏，奋起而争，为百姓赢得一线生机，赵氏亡。李氏建国北周，国号永安，新帝登基，万民贺。”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南方有莫氏，自言授意于天，称天子，建南齐，带兵攻下南方城池一十七座，继而欲渡江北上，北周岌岌可危。”
　　“当此关键之时，惊澜阁出，惊澜阁主慕景力挽狂澜，孤身入敌营，以身犯险，亲见南齐皇帝，晓以利害，终使其放弃北上，以长江为界，裂土而治，给北周以修养之机，以待来日……”
　　谨之不屑，这段肯定是假的，怎么可能有人会放弃到嘴的肥肉？想毕离开了茶馆，不愿再听。
　　只是惊澜阁…惊澜阁……

　　晃悠悠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瞧着什么新鲜便多看两眼，看够了觉得不新鲜了便收回视线，只觉得刚下山的那股新鲜劲好像淡了不少，倒是早上吃得少，不到午时便有些饿了，刚刚喝了点凉茶也有点不舒服，于是把漫无目的的走着变成了以吃为目的的走，抬眼处有一家糕点铺子，便买了些绿豆糕尝了尝，味道稍甜，应当是糖放的多了，也可能是自己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顺手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好吃，还便宜，果然还是好这一口。
　　边吃边走，又开始有点咳嗽，估计是迎风吃东西冻着了，偶尔咳的有些厉害，这副身体当真是拖累。
　　找了家餐馆随意点了两个小菜，主要是为了能喝几口热水，顺便把午饭解决了。又逛了几条街，观赏了一下农民种田、商人行商、屠户杀猪、小二接客、妇人带娃、乞丐行乞、贼子行窃，凡此种种，不知算不算父亲说的世间百态。
　　失了兴趣便打算往回走，突然被一个热情的妇人拦住，“小公子可要进来体验一番别样的乐趣？”
　　谨之一愣，什么叫做别样的乐趣？
　　妇人一看便知道了，“小公子以前可是不曾来过这种地方？快活得很，可要进来试试？”
　　谨之迷迷糊糊间便被推了进来，未待看清，身侧便多了一个娇小的男子，娇滴滴的说了声“公子，奴为您斟茶。”
　　谨之哆嗦了一下，“不，不用了。”
　　“别呀，让奴伺候您。”边说着边将斟好的茶水往谨之嘴边递，“还是说您不喜欢这样的，喜欢用嘴的？”
　　谨之一僵，飞快的喝了口茶水，又因为喝的急呛着咳了起来，如玉的脸都涨红了。可怜谨之自小熟读各类书籍，却没有一本是这方面的，一时间竟不知该何以自处。
　　“公子？公子？”男孩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让他回过神来。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谨之僵硬的扯开话题。
　　“奴名唤玉华。”
　　“哦……嗯，……”
　　妇人见状，走到谨之身边，悄声说了一句，“公子将银子放在柜台便可拿牌子移步屋内享用了。”
　　到了此时，谨之不禁有些好奇，不知享用的是什么，偏生没有往别出想，便付了银子，拿着牌子往屋内走。
　　进去之后，发现玉华跟着进来了，还把门关上了，哦不，锁上了。
　　谨之有些疑惑。
　　“公子，让玉华服侍您。”
　　言罢便开始脱去了外衫，里面穿的衣服似有若无，谨之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肯看了“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谨之明白了。
　　不过还是有些疑惑，男女之事他虽未曾经历过但也多多少少知晓皮毛，可男男……如何行事？
　　“公子？您这是？”玉华不解，来此消费不都是为了行此事吗？还是这位公子有别的癖好？不过还是穿上了衣服，顺着谨之的手攀了上去，谨之一时有些僵硬。从小遍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此时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咳……我初来此处，不知…不知玉华所言服侍是如何服侍？”似是因为这样的问题而略有些局促，谨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玉华恍然，犹豫了片刻，为了避免再把人吓着，还是从储物柜中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面前的人。
　　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男子与男子欢好的体态姿势映入眼帘，旁边还站着一个美人，应当是在盯着自己，谨之到底有些脸红，囫囵翻完了一本权当是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却是再也不敢细看了，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实在不是他守身如玉，只是接收新知识也是需要时间的，更遑论实践。
　　出了小倌馆，又走了百米，逐渐从刚刚的局促与脸红中走出，想着也是个不错的小插曲，虽说不怎么美好，但也足够叫自己印象深刻了，想罢继续走着，路旁却是一张悬赏，探头看去，大概画着一个人像，细长的双目十分好看，文字大约是此人勾结南齐有不轨之心云云，洋洋洒洒一大段，关键是最后一句能擒之者赏百金，有告其踪迹者赏银十两。真是价值不菲。
　　晃晃悠悠走到了山脚下，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歇歇。虽说为人淡漠，冷心冷情，但到底对自己的身体不得不倾注许多，娘胎里带出来的虚弱这许多年都毫无办法，须得比平常人更小心些，对环境也极为敏感，稍有不适便极易生病，病起来也反反复复，不容易好，也难怪父亲十五年来不让自己下山，小心些好，小心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