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庭前花

3、秦可卿独白

　　我是奢望过他的爱，但是我真正期盼的只是与他举案齐眉啊！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
　　天凌，若你想要秦国跟我说一声就是，又何必要找个人来欺骗我呢？你知不知道当那个人用你的声音对我说我爱你时我有多心碎，你知不知道我躺在别人怀里的时候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又有多爱你？
　　我恨我自己，如果我能再糊涂一点该多好，就这样沉浸在你给我编织的美梦里。可是，这不是美梦，而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当那个陌生男人压上我的身体时，我想，如果这是天凌想要的，我便成全他。
　　如噩梦般的一夜过后，我对自己说，不要再幻想他的爱了，他不爱你，他爱的是倚兰殿里的清荷，你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从今往后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他才能安心的收服秦国。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眼泪不知何时滑出了眼眶，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我最大的折磨是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天凌却要与他假装恩爱，明明陪伴我的人是天凌，我却再也不敢像在秦国那样与他亲密无间。白天黑夜的两个人要应付，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我好累……
　　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即使他拿走了我视如珍宝要留给天凌的身子，但我仍然讨厌不起来他。在无数个天凌不愿意前来的白天，是他代替天凌陪着我。
　　他好像除了骗我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椒房殿的时间，他总是蹲在房梁上或者躲在某个角落，他的武功一定很好，否则怎么会没人发现呢？起先，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都要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直到后来我才确定他是一直跟着我。是的，时间久了我完全可以将他和天凌区分开。
　　即使知道他不是天凌，我依然愿意为他抚琴，愿意为他念诗，愿意见他，愿意与他聊天。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因为我不知道什么身份可以让一个人了无牵挂，他的心里仿佛什么也没装，空的让人感到无比寂寞，我有时会怀疑我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与天凌不同，天凌的心里可以装下整个天下，却独独没有我，而他的心里只有我。
　　我知道是他每天清晨在我的房间里放满鲜花，是他默不作声清理掉我散步时脚边的小石子，是他在清荷企图伤害我时保护我。
　　我时常想，他要是天凌该多好，但是我知道他不是。
　　清荷，天凌真正的所爱，那个男人好像格外不喜欢我，总是跑到椒房殿来找我麻烦。
　　如果我得到了天凌的爱，那么他前来寻我的不痛快我能理解，关键是他知道啊，天凌根本不喜欢甚至不愿意碰我，那他来找我麻烦到底是因为什么。
　　又一次惹得天凌甩袖而去，同时被罚禁足一个月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我根本威胁不了你在天凌心中的地位，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清荷用戏谑的语气对我说，没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说，那个傻瓜时候才能意识到你是这么的爱他？
　　冰冷残忍的话语像一条小蛇，慢慢绕上我的喉咙害得我喘不过气来，天凌，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我是那么的爱你，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或许，我的爱，你根本就不屑于去在意吧？
　　再也不想对天凌抱希望了，我吩咐伺候我的宫人。
　　把陛下赏赐的香料点上吧。
　　小宫女反问我，公子不是向来不喜用香的吗？怎么今天想起来焚香了？
　　我不想让他们唤我王后，没唤一声都像是对我的嘲笑。
　　没事，燃着吧。我知道这香有问题，都是宫里长大的人，那些心思谁又不知道呢？
　　帮我研磨，我要写信。
　　这一次写些什么好呢？父王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老人家怎么肯轻易相信天凌呢？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多写几封书信，给他吃颗定心丸吧。
　　等天凌接管了秦国，我也该到时间去地下陪父亲了，到时候就什么都结束了……
　　当父王的死讯传到夏国的时候，我终是没能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只是在椒房殿的寝宫为他守灵三天。我不能回去，秦王刚刚亡故，我这时候回去只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所以我不能走。
　　冷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屋子里，一直吹到我的心里，好冷……真的好冷……
　　他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悄悄出现在我的身后。我知道是他，不是天凌。
　　小秦可是想回秦国？只要你说想回去，孤一定将你送回去。
　　虽然知道他不是天凌，根本无法替天凌决定什么，但是我还是被感动了。
　　我认真的回答他。不用了，父王不会怪我的，对吧？
　　他对我说。对。
　　父王去了，我知道我的时日也不多了，每次用力咳嗽总能咳出一口血，我恨不得直接把肺挖出来，这样就用不着无休止的咳嗽了。
　　秦国没了统治者，天凌更忙了，忙着对付想趁乱分一杯羹的其他国家，忙着收服秦国，他更加没有时间来看我了。
　　那日，阳光明媚，我收到了由秦国送来的核桃，那是母后一个一个挑选亲自吩咐下人送来的。母后只是个妇道人家，她不懂国家大事，独独关心我的一切。
　　那日，我心中的阴霾也因为这一筐核桃散去了不少，心情颇好的邀请他与我一同砸核桃吃。
　　他的力气真大，核桃在他手里就像花生一样，轻轻松松去了壳。他把一块块的核桃肉塞到我手里，我也不同他客气，开心的吃起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也会讲笑话逗我开心，我们吃得很愉快也聊得很愉快。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最不可能在此刻出现在椒房殿的人，就那么站在了门口。
　　天凌和他默契的换了身份，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留下我和真正的天凌。
　　我顿时不自在起来，笑容僵在脸上，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好想逃。
　　还要核桃吗？孤给你剥。
　　不，……不用了……
　　耳边传来剥核桃的声音，我紧咬着唇，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抓住我的手，我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什么都没想就已经抽回了手，之后才发现手里多了两块核桃，原来他是给我核桃的。
　　谢陛下。
　　我把一块核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秦为什么不唤孤天凌了？
　　我的心没来由的痛起来。他不爱我，在不爱的人面前假装恩爱，很辛苦吧？所以我不想给他惹麻烦，不想惹他讨厌，我会尽量配合他的表演，仅此而已，那满含深情的天凌却是再也叫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