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大舅子HE了》璃镜望月

16、马甲掉了

　　夜色如水，月影婆娑，院落静谧幽深。

　　一道人影趴在墙头上，露出一双可与皎月媲美的明亮眼睛，朝着院中四下打量着。在瞧见院内漆黑一片，空旷无人后，这才显现出半截身子，双手在墙头的瓦片上用力一撑，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翩然落在院中。

　　“还好没追到这儿来。”

　　周陌拍了拍胸脯，安心地喘了口气，他已经被陈然追着跑了足足半日。

　　半日前，那陈然黑着脸，拿着他辛苦了一整夜才赶制出来的美人图，来找“丹青阁”的老板，说是要讨个说法。

　　正巧周陌在隔间里赶制其他的预定图，还未离去，暗忖着这陈然真是不懂欣赏，自己的画眼下在青涯宗是千金难求，他有幸买到不去暗自窃喜，竟还来退货，还要求什么说法。周陌停下笔，侧耳仔细倾听着外堂里陈然与丹青阁老板的谈话。

　　任凭丹青阁那满脸堆笑，大腹便便的老板如何的好生劝慰，五倍十倍的加价赔偿，陈然都冷着脸，毫不松口，硬是要“请”他这位画师出面，亲自与他赔礼道歉才肯罢休。否则，就退回之前所购的所有画作，并号召东竹峰的弟子从此抵制丹青阁的字画。

　　虽然周陌这短短几日便给丹青阁带来了盛于往昔一整年的收入，但若是真得罪了陈然这位特等贵宾，那今后丹青阁的损失可远不止周陌带给他的收益。

　　况且与周陌的这桩生意，本就是铤而走险地发“横财”，在提倡清心寡欲的青涯宗里实是不法之举，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如此这般地细细一琢磨，丹青阁老板一咬牙，满脸堆肉的脸上讨好的神色褪去，换上一副足被割了二两肉的悲怆表情，嘴上却爽快地出卖了周陌。

　　本在隔间暗中偷听的周陌，听到自己被毫不留情地出卖后，不再迟疑，随即丢下纸笔，动身从后门仓皇逃出。

　　陈然听到了画室内的动静，料定是这杀千刀的画师偷听到了他与老板的对话，逃离出门带出的动静，不再理会一旁悲戚然状卖惨的老板，也立即起身跟上。

　　二人你追我赶，除了掌门和长老所在的主峰外，二人将青涯宗其他地盘跑了个遍。

　　幸得周陌机智，当初告诉丹青阁老板的是“胡八道”这个他随口编的假名，只是身上的道袍样式与内门弟子的不同，他这新晋外门弟子的身份却是无法作假了。

　　想到这儿，周陌眼珠一转，调转方向一路奔向了西翠峰。

　　西翠峰里住着的都是今年新拜入的外门弟子，大家服装一致，且其中有不少与周陌身高体型相当的年轻男弟子。

　　为防弟子打架斗殴，除了掌门与长老们所在的主峰外，青涯宗弟子们日常居住的“东竹峰”，“西翠峰”两座小峰上方设有结界，无法随意动用灵力，无法召唤飞行器，陈然只能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周陌十丈开外的地方。

　　也整整看着周陌的背影看了一下午，任凭陈然在他背后都快盯出个窟窿来，也瞧不见这位步伐矫健，体力惊人的“胡八道”师弟正脸长个什么样子。

　　况且这“胡八道”师弟净挑些七拐八拐的人迹罕至的小路逃跑，害的陈然这一路上想寻个救兵拦住他都不成。

　　眼看着“胡八道”师弟调转方向，直奔向了外门弟子聚集的西翠峰。

　　陈然心下大喜，原本都快站立不住的发软双腿，登时充满了力量，咬紧牙关，紧跟着前头不疾不徐，像是在散步般的“胡八道”师弟。

　　却见十丈远处的“胡八道”师弟突然停住了疾奔的脚步，站在院外，伸手整理着因狂奔而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的发丝和道袍衣领，“胡八道”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平复着微微急促的喘息。

　　陈然诧异地看着“胡八道”不慌不忙地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才缓缓踏步走入院中。陈然心中暗忖：这师弟是眼见走投无路，死到临头还顾着体面吗？

　　待陈然紧跟着进入院中后，才知“胡八道”把他引来西翠峰，且在门前那一番好生整理是为何。

　　宽敞的庭院中，十来名弟子正在挥洒着汗水练剑；八.九名弟子围在一起嬉皮笑脸地斗蛐蛐；五六名弟子静默伫立不语，正在围观两位同门下棋；还有三三两两簇在一起晒太阳，闲聊，看书的。

　　偌大的庭院只一眼扫去，陈然便看到了三十余号人，更别提这些人中不乏有与他盯了一下午的“胡八道”的背影体态相似之人。

　　陈然心下恼怒，“胡八道”这小子真是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竟藏身于这群与他身形相似，衣着相同的弟子中，以为这样他陈然就知难而退，会放过他吗？

　　陈然原本也只是想揪出这名弟子，让他与自己道歉，自己对他训诫一番即可，现在被这小子溜了一下午，耍得团团转，心中更是气恼，誓要亲自抓出这人才肯罢休。

　　陈然黑着一张脸，在西翠峰聚齐了所有弟子，一一盘问到了天黑，也没能找出这个叫做“胡八道”的新晋弟子。

　　周陌悬靠在屋内的梁柱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外面陈然闹出的动静。

　　直到嗑完了这间屋子主人私藏的所有瓜子，嘴巴红肿，都嗑破了皮后，屋外陈然盘问的声音才停歇下来。人群中原本的窃窃私语也变成了大声议论，周陌估摸着陈然已经离去。

　　可他还是不放心，硬生生等到了房屋的主人归来，对着一地的瓜子壳抱头哀嚎，跳脚咒骂了他这个“杀千刀的偷瓜子贼”百来遍，打扫完一地的瓜子壳，用完晚膳，洗漱完毕，沉沉睡去后，他这才蹑手蹑脚地从西翠峰偷溜回了东竹峰。

　　周陌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回头看了眼正对面漆黑一片，不似之前烛光摇曳的孤月的寝室，安下心来，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够他身形进入的大小，蹑手蹑脚地进入后，才悄悄将门掩上。

　　周陌嗑了一晚上的瓜子，早已经口干舌燥。走到桌前却不敢点灯，摸着黑，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端到嘴边正欲饮下。

　　床上却突然爬起了一个人，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色，一只惨白的手从帷帐里伸出来，一个阴森凄怨的诡异女声悠悠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噗，咳，咳咳咳......”

　　茶水刚到嗓子眼，全被周陌喷了出来。

　　周陌大力拍着胸口，咳得脸色通红，那女声阴冷瘆人，周陌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原本想夺门而出，却因被茶水呛到，他扶着桌子咳得惊天动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要把心肝肠胃一口气都给咳出来。

　　这么一打岔，他倒是忘记了害怕。

　　孤月不久前突然意识到，前几夜她在自己的寝室内秉烛待旦地等待周陌回来的这种做法，简直是错误到可笑，她房屋内灯火通明，给了周陌这么大的信号，他怎么可能还会乖乖回来。

　　于是便决定熄灯后来周陌屋内等，一夜等不到，她便夜夜来等，锲而不舍地等下去总会等到人。

　　但没想到她这头一晚，才来没多久，周陌便“自投罗网”了。

　　原本坐在桌边，摆弄着手中玉珏的孤月，在听到周陌落身于院中空地上的声音后，便猜到是他回来了。虽然周陌翻墙进院的声音很小，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还是被孤月清晰地捕捉到了。

　　孤月一时玩心大起，加之这几天次次扑空抓不到人，的确是积累里些怨气，她藏身在周陌床上，想待他进来后吓上一吓。

　　岂料这小徒儿人高马大，胆子却是真的小，不仅吓到咳嗽出声，还伏在桌边，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孤月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执手掌灯，点亮了床边的烛台，昏暗的灯光在房内倏然亮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瞧你这副样子，怕是最近亏心事没少做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周陌不抬眼就知晓坐在床上的是何人，白了床上人一眼，心道：师父你也知道你这副尊容像个女鬼。

　　抚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胸口，又给自己装满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如此反复，喝下了半壶茶才幽怨地开口道：

　　“师父你半夜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来我这儿装神弄鬼做什么？”

　　孤月冷哼一声，

　　“我要是不来你房间候着，怕是难以见着你这‘大忙人’一眼。”

　　周陌闻言眼珠一转，放下茶杯，满脸赔笑道：

　　“师父，你这是哪儿的话，我是这几日太忙，又不是故意躲着你的，师父你想见我，弟子还不是随叫随到。”

　　孤月一袭白袍，披散着头发靠在床头，只拿眼觑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这生意倒是红火，才几日，都做到‘丹青阁’里了，连陈然师兄都来预定你的画。不知再过几日，是不是这生意都要做到青涯宗掌门面前去了？”

　　一听到“陈然”这个名字，周陌又觉得嘴唇发干，口干舌燥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吨吨吨”，将剩下的半壶一饮而尽。

　　再抬头觑见孤月脸色不善，想是自己这几日太过肆意妄为，惹得孤月不悦了，毕竟他二人是来青涯宗做卧底的，虽然也不知晓到底要卧个什么东西出来，但自己这样招摇撞市确实不妥。

　　原本隐藏在幕后也还算安全些，现在被丹青阁老板出卖，又被陈然给揪了出来，坏了好事，这下子，书画的买卖想是再也做不成了。

　　思及至此，周陌咬紧后槽牙，在心里对陈然翻来覆去好声“问候”了几番，才蹲在孤月身边，捧着脸，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眸，一脸真挚诚恳道：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徒儿再也不去‘丹青阁’了，也不卖书画了。徒儿今后会乖乖听师父的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徒儿这次吧。”

　　实则周陌在心中祈祷着：看在徒儿这么惨的份上，也别再问徒儿要当初定下的六成份额了。都说贵人多忘事，您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求您忘了吧，千万别想起来......

　　孤月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正暗自疑惑这臭小子吃错什么药了，竟在她面前撒起娇来，看着一脸“单纯无辜”如小白兔的弟子，孤月握紧的拳头终是没有挥下去。

　　要不是看在这小子脸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就凭他现在脸上那膈应人的恶心表情，孤月早就打得他满脸开花，满地找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