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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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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门弟子的住所大多安排在西翠峰,也有为数不多的零星几人安排在了东竹峰,其中就包含着孤月和周陌。
孤月捉摸不透悬天的态度,也没能从他那处变不惊的神色里读出点什么,她不知自己的那番说辞悬天信了多少,但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
静谧的夜色中,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无言。
途径周陌的卧房,房内烛火摇曳,灯火通明,偶尔传出几句男子的调笑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极为刺耳,显得格格不入。
孤月抿起嘴角,盯着窗棂上两个男子的身影颦眉不语。
未等她走近,“吱呀”一声,门从屋内打开,随后走出来一个春光满面,嘴角噙笑的俊俏少年。
孤月定睛一瞧,正是上次她瞧见的那个与周陌勾肩搭背,低眉耳语的青涯宗男弟子。
那弟子怀中抱着一摞子卷轴,红光满面地踏出门栏,又转回身,从怀里摸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周陌。
周陌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地接过钱袋,却在看到正朝着他房门走来的二人后,嘴角的笑容一僵,迅速阖上了门。
原本还在与之相谈甚欢的青涯宗弟子一头雾水,正一脸困惑地转过身,就瞅见站在孤月身后的悬天。
那弟子登时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抖,原本就吃力地抱了满怀的卷轴,抖动间四下散落,其中一副正巧滚落到了悬天的脚边,待他想冲过去捡起时,卷轴已握在了悬天的手中。
“大,大师兄。”
那弟子声音里带着颤抖,看向悬天的眼神忐忑不安。
悬天无视掉那弟子眼神中的苦苦哀求,一手握住卷轴,一手伸向捆住卷轴的红丝带的一端。
与此同时,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覆上来的掌心温度不高,但这一刻,悬天只觉得自掌心传来的温暖足以灼伤他常年冰寒的肌肤。
他没有松手,像是对手背上的那只手视若无睹,拽住丝带一端的手指向下轻轻拉动,红丝带飘落在地上。
他对这画卷并没有兴趣,只是发现,他越是不松手,手背上的那只玉手便覆上来的面积越大,且更用力地按在他的手上。
就比如,在他拆开丝带后,孤月的整只手都覆盖在了悬天的手背上,并将她掌心下属于悬天的肌肤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手背被攥得很紧,很热,还有些麻麻的微痛感。
悬天嘴角微挑,他觉得这种感觉挺好。
孤月不知道悬天这些旖旎的小心思,她现下只怕他要坚持打开这卷轴。
从周陌房间里抱出的卷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上面写写画画了些什么。虽说她不是没看过这些东西,甚至她还很熟悉这些东西。但光明正大地与外人一同欣赏,她脸皮的厚度还不足以支撑她这么做。
这些东西的出现,说到底,还是和她有关,且很有关系。
孤月紧握着悬天的手,颇有些难为情道:
“还是别看了。”
悬天看了眼被隐隐勒出红痕的手背,
“那你先松手。”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手劲还是挺大的,悬天原本那点旖旎的小心思,全因手背吃痛而跑没边了。
孤月见悬天神色淡然,不似在骗她,这才缩回手。
悬天也随即抽回被勒出五根清晰手指印的通红手背,一松手,画轴飞回了还杵着发愣的青涯宗弟子的怀中。
本已放弃挣扎,听天由命的男弟子,在卷轴完璧归赵后,差点喜极而泣,不敢再做停留,冲着悬天行了个礼就急忙离去,临走前还对孤月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而周陌在看到他二人的第一眼后,便关上房门缩回屋内,顺便还吹灭了蜡烛,高喊一句: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有事明日再说。”
这狗东西倒是会审时度势。
若不是此刻悬天在身旁,她定要冲进去对周陌好生“教育”一番。
孤月秀眉微蹙,一脸不悦地盯着周陌寝室紧闭的房门。离开了朱雀堂,这小子倒是如鱼得水,肆意过头。和那青涯宗弟子白天形影不离,晚上还秉烛私会。她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看来是时候帮他与萧琅棋牵线搭桥了。
悬天伫立在孤月身侧,凝视着孤月清丽的侧脸,伸出手慢悠悠地摩挲着手背残留下的余温,薄唇轻抿,嘴角弯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见好就收,方可来日方长。
*
接下来的几日,周陌总能找准时机避开孤月,不是上早课比她先行一步,就是下课后完全不知所踪,孤月每次来寻他都是扑了个空,甚至在他房里彻夜等也见不到个人。
要不是那间屋子里纸张笔墨有被动用过的痕迹,孤月真以为这臭小子已经抛下她,偷偷溜出了青涯宗。
是日早课结束,孤月眼睁睁地看着这臭小子冲她做了个鬼脸,混入人群,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孤月眼见再次跟丢了人,寻了处树干往上一靠,抚着颇为头疼的额头,思考着该怎么揪出周陌。
不远处的陈然,一眼瞧见了树下的孤月,兴冲冲地向她身边走来,
“孤月师妹。”
孤月向他行礼,却在低头瞥见陈然手中握着的缠着红色丝带的卷轴时,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陈师兄,你这卷轴从何而来?”
陈然举起画卷,脸上露出颇为骄傲的神情,
“这是‘丹青阁’出品的新作,非他家上等贵宾无法购买。在下不才,拜入青涯宗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画作,丹青阁往期出品的画作我全部都有收集,所以现在是他家的特等贵宾,但就算是特等贵宾,这幅画我也是预订了好几日才拿到手的,还不曾展开欣赏......”
孤月一听是来自青涯宗“丹青阁”的画作,便没了耐心继续往下听,正欲找个借口与陈然道别,就听他接着说道:
“丹青阁新来的这位画师,只画美人图,且一画难求。我对美人图虽不如山水画那般喜爱,但见买到的师兄弟们爱不释手,便忍不住也预订了一副。这画师的画只接受预订,不向外展出,所以在到手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画的是什么。这规矩虽是前所未闻,但也着实有趣。”
“新来的画师”、“美人图”、“不向外展出”
孤月越听心中越疑,再联想到最近周陌总是神出鬼没,晚上也不回卧房,心中更是猜测到了个五六分。
朝着陈然拱手道:
“陈师兄,不知能否将这画卷借我一观?”
陈然欣然答应,双手将画卷奉上。
孤月接过画卷,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与陈然拉开些距离,又寻了个陈然看不见的视角,这才一边瞥着陈然,一边缓缓展开手中的画卷。
陈然看着孤月一脸防他如防贼似的表情,一头的雾水,心下很是郁闷。这明明是他的画卷,自己都还未曾欣赏,便借给了小师妹,为何小师妹如此防他?若是小师妹喜欢,他赠予她也不在话下。
孤月一寸寸的悄悄展开手中的画卷,金灿耀眼的光辉映入眼帘。
画卷上竟然还撒了金粉。
随着孤月的手指缓缓移动,美人如墨的黑发,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的娇俏脸庞慢慢展现,接下来便是白皙浑圆的肩膀,挺拔高耸的山峰......
嗯,不用看了,这幅画孤月还有印象,是她之前挂在周陌房间里的那副“美人出浴图”。原本五六分的猜测,这下子变成了十成十的把握。
正欲阖上画卷,却被身旁伸出的一只手紧扣住了手指。
清冷泠然的声音在孤月的耳畔响起,
“怎么不继续看了?”
孤月心下懊恼,刚才只顾着防备眼前的陈然,却忽视掉了身后,可谁又知悬天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侧过头去看身旁的悬天,悬天也正巧注视着她,却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立刻把视线放回了她手中的画上。
眼神交汇的刹那,孤月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不悦。
果然是因为这幅画吗?毕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青涯宗这种名门正派,确实是有些伤风败俗。
孤月这么想着,便更着急阖上画卷,握住她的手却愈发用力地阻止着她的动作。
悬天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轻而易举地便将孤月的整只手攥于掌心,她越是挣扎,便被抓得越紧,越不得轻易动弹。
远比昨夜,她握着他的手时,要简单轻松得多。
孤月挣脱不得,只好抬头朝着悬天小声道:
“别看了。”
悬天低头扫了她一眼,却没有像昨夜那般轻易答应她,
“为什么不看,我也想欣赏下陈师弟新得的画作。”
说罢,悬天冷冽锐利的目光如飞刀般直射向陈然的脸,最后停在了他的腰间。
陈然觉得悬天的目光要是能杀死人,自己刚才那一下定被戳得千疮百孔。大师兄为人虽算不上温和,但为人正直,从不因一点小事就刁难记恨他们。所以陈然才会很困扰,他着实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大师兄。
难道是,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孤月对悬天态度的转变也颇为困惑,昨夜悬天还莫名的与她亲近,怎么一宿不见,今日又变得难以捉摸。
她知道他现下心中不悦,但她不知他为何不悦。
难道还是因为这幅画?
孤月正如此思忖着,却顺着悬天的目光看到了陈然身上佩戴着的玉珏——是孤月给陈然的那枚,也是悬天给孤月的那枚。
这缺心眼的陈师兄竟然还把这玉珏明目张胆地戴在了腰上!
悬天也注意到了孤月在他与那枚玉珏间来回逡巡的目光,收回寒光般的视线,抓住孤月的手用力向上用力一抬,将画卷整幅展开,扔在了陈然的面前。
孤月早在悬天握着她的手拉开画卷时,便侧过脸,闭上眼。
她可以一个人私下浏览,甚至可以和徒弟一起欣赏,但无法接受光天化日之下,和一群外人一起观赏。
对面传来了陈然的惊恐的声音,
待陈然看清地上的“美人出浴图”后,脸色一会儿羞得通红,一会儿又吓得惨白,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但看到对面侧过头闭着眼,一脸羞赧的小师妹,和冷着脸,目光阴寒,神色不悦的大师兄,他也不知跟谁解释,从何解释了。
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拾起画卷,说是可能是丹青阁的人弄错了,羞愤悲切地匆匆离开。
待陈然离去后,悬天觑了眼侧头靠在他怀里的孤月,淡淡开口道:
“人和画都走了,你可以睁眼了。”
他这么说,却没松开紧握着孤月的手,只是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紧不松,不会留下红痕,也不会让她像自己昨夜那般吃痛,所以过了这么长时间,孤月都不曾抽回手。
孤月睁开眼,看着身形笼罩在自己头顶上方,神情冷淡的悬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要不,我去找陈师兄把东西要回来。”
悬天这才面色稍霁,将那枚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玉珏朝孤月的耳朵上比对着,
“你若是再敢把我给你的东西送人,我就把它钉在你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