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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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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明月皎皎,白衣女子树下舞剑,衣袂被剑气带动,在空中猎猎生风。
月华流光,美人起舞,玉影窈窕,甚是赏心悦目。
只可惜......
孤月匿身于一片繁茂的枝叶间,注视着下方斑驳树影中,身形萧索的白衣女子。
今夜是萧琅棋连续第十五日来这棵榕树下练剑了,也是她第十五次剑法突破失败。
白衣女子清丽出尘,玉骨仙姿,的确是个姿容胜仙的大美人,这点倒是和她脑海中那天书里描写的相同。
因此,在白衣女子第一晚练剑时,孤月第一眼便认出这女子是萧琅棋。
“周陌”的那些后宫里,相较之下,孤月最喜欢的女子就是萧琅棋。
不为别的,单凭“到最后周陌也没能成功推倒她”这一点就足以,更不要说萧琅棋的长相的确完美惊艳,美得连孤月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连着偷看了她十五日。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强加干涉,现在这个时间,周陌怕是正在与她月下对练,互生情愫。
提到自己的徒儿,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在外貌上还是极其相配的。
这么一思量,孤月觉得她就是个拆散有情人的恶毒婆婆,还是个单身的恶毒婆婆。
不知怎的,蓦然回想起七年前,那群农家妇人说她是周陌后娘的事情。
现在看来,倒也颇为贴切。
之前为了防止徒弟变身色中饿鬼,她对周陌从头到脚,从身到心,里里外外好好调.教了一番。
孤月对这大刀阔斧的改造一直相当满意。
直到在来到青涯宗的这些时日里,看到周陌与那些俊秀的男弟子们整日腻在一处,勾肩搭背,眉飞色舞地咬耳朵。
孤月内心开始有些动摇,难道是她揠苗助长导致物极必反了?
自己要不要努力撮合一下周陌和萧琅棋,尝试把徒弟掰正?
估摸着眼下正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抄录小黄书,临摹春宫图的自家徒弟,孤月咂咂嘴,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傻狗子现下怕是配不上人家了。
孤月深深叹了口气,内心颇为遗憾,再低头去寻树下萧琅棋的身影,已不见佳人。
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男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抬起眼看向孤月的眼睛清澈明亮,华光流转。
一时间,孤月恍惚置身于七年前。
那棵槐树下,也是这样的四目相对,也是这样的一双幽深眸子。
想到那些农妇的话,
啧,傻狗子的亲爹来了。
孤月嘴角微微向上带了点弧度,本想着调笑一下树下的悬天。
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算是部分拜他所赐。
欲势上扬的弧度消失,嘴角轻轻向下撇了撇,丝毫不去掩盖语气中的不满,
“为什么留下我?你不是说过不再相见的吗?”
悬天紧盯着孤月的脸,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包括一开始她看到自己时盈盈流转的眼波,和起势上扬的嘴角。
他并不回答,只冷声问道:
“你隐藏道行混入青涯宗,想做什么?”
一句话使得孤月心中警铃大响。
是了,他毕竟是青涯宗弟子,别说识得她和周陌,甚至之前他还见过自己的师父。
“仰慕青涯宗”,“前来拜师学艺”这些借口在他面前根本是狗屁不通。
他怀疑上自己也是正常,可是仔细想来,悬天虽见过她出手,但她未曾透露过魔教弟子的身份,他既然放自己进来,想必并没往“魔教奸细”上怀疑。
可转念又一想,或许他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把她留在青涯宗,就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想在青涯宗做什么卧底,但不代表想在青涯宗的大本营里,被青涯宗的弟子给揪出来,血溅当场。
一时间,孤月心中千番思绪涌动,她不知道悬天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本想着与悬天周旋一番,探探口风,却在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她心思的凌冽眼神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准备好的说辞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又怕沉默太久,悬天更疑,一时心急,慌不择口道:
“因为,我想见你。”
悬天愣了愣神,原本冰冷的脸上露出有些无措的神情。
“你知道我在青涯宗?”
她知道个屁!
孤月捣蒜般地点着头,想起测试那日她听到的青涯宗弟子的对话,猜测到他们口中的“冰灵根大师兄”就是悬天,于是,顺势补充道:
“你七年前和我分开之后,就来到青涯宗,对吗?”
眼见悬天神色越来越复杂,却没矢口否认。
看来,至少是信了个五六分。
孤月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下来了。
悬天收回目光,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孤月探出头想去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却因他低垂着脸,又是在夜晚,看不大清。
她轻轻侧过身,趴在树下,横出一截身子,缓缓地向下前方一寸寸的悄悄探出。
岂料悬天却突然抬起了脸,孤月被他吓了一跳,失去了重心,身子朝前一滑,从树上窜了下来,整个人向着悬天身上砸去。
悬天眼明手快,伸出手及时抱上了孤月的腰,接住了孤月,没让她摔在地上。却在她整个人重量的冲击之下,向后倒去,被孤月压在了身下。
孤月的脸埋在悬天胸前,只觉得像是撞上了个坚硬的大石头,鼻子生疼。
她仰起脑袋,伸出手揉着被撞得吃痛的鼻尖,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悬天一直在低眉看她,这才想起自己还伏在他身上,正挣扎着起身离开之际,忽觉鼻内触感温热,鼻尖又痒又疼,眯起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就觉得鼻内的温热气息如海水决堤,喷涌而出,溅出两米之远。
再睁开眼时,身下人的白色衣袍上绽放出朵朵红花,半边的脸颊上血珠滚落,甚至是正紧蹙着的眉头都沾染上了红色。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孤月顾不上鼻尖的疼痛,很是窘迫地攥住衣袖,抬手想给身下的男人擦拭一下。
悬天却抢先一步抬手向她脸上袭来。
正当孤月怀疑他是不是要给她一巴掌时,冰冷的触感从悬天的掌心传到了她的下颔,又蔓延至她的全身,最后汇聚在了鼻尖上,激得孤月身体一哆嗦。
“凉。”
悬天掌心抵在孤月的下颔处,迫使她脸朝天,正对着天上的圆月,原本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
“忍着,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高悬天空的皎洁明月,孤月心中感慨:
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过血溅当场的命运。
*
第一次在槐树上见到孤月的时候,悬天就觉得她像是只懒散的猫。只不过,没想到猫儿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天。
给孤月止住了鼻血,清理完自己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后,悬天看了眼不敢再爬回树上,只蹲靠在树根处沉默望天的孤月。
“所以你是来特地见我的?”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孤月呆愣了一下,才忙不迭地开始点头,又怕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再次喷出,用手捂着嘴鼻,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去瞄悬天的表情。
悬天面色平静,神情里看不出喜怒,声音如常清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我不是给了你一枚玉玦吗?”
孤月这才想起,她给陈然的那枚玉珏竟然是悬天的!
当时陈然专程跑来给她送真传秘笈,她心生感谢之余不想欠陈然人情。
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摸出一枚玉珏,见质地不错,色泽莹润,想是价值不菲,就赠予陈然,一是作为谢礼,二来也是为了她日后在青涯宗的卧底工作能顺利进行。
却不曾想这枚玉珏是悬天当初给她的那枚。
刚想如实回答“送人了”,孤月却忽觉不妥,认真想了想,“拿去换书了”,“卖掉了”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是说那玉珏掰断了才能见到他吗?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孤月咬着嘴唇,眼神有些躲闪,神情有些扭捏,
“那是你给我的,我舍不得弄坏。”
啧啧,自从来到青涯宗,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大有进步。
悬天的神色平静,内心却很是复杂,
她果然对自己......
月光被斑驳的树影打碎在少女脸上,她穿着一身红衣时,总是带着一派不怒自威的严厉神色,如今穿着青涯宗的白衣道袍,凌厉感被削弱,整个人看起来温婉柔和了许多,也愈显得清丽动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偷偷瞥了他一眼,被抓住了就急忙低下头,像是在害羞。可不一会儿又抬起眸子,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直到再次被抓个正着。
悬天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整理着孤月脸颊旁散落下的一缕碎发,冰凉的指腹蹭到了孤月光滑细腻的脸颊,悬天只觉得触感柔软温暖,忍不住又摩挲了两下,激得孤月的身子又是轻微一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凉。”
她抬头似是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悬天面露歉意,叹了口气,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凝视着孤月清秀的脸,郑重地说道:
“我知道了。”
看着悬天严肃认真的表情,孤月内心又是狐疑又是忐忑:
知道什么了?知道你手凉?还是知道她为什么来青涯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