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归》书耘

6、第六节

　　皇城宫内，有一荷塘，名曰锦莲池，每年夏日，荷叶亭亭，莲花盛开，十里飘香，景色之美，可谓一绝。池内生一白莲，色白如雪，月下生辉，皇上以为异，命众人供奉之。忽一日，适逢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白莲光芒大盛，化为一女子，十七上下，身着一袭白衣，影影绰绰，细看来，柳叶眉，朱砂唇，指如细葱，肤若白雪，行走间似夏夜凉风，沁人心脾。皇上闻其姓名，答曰白蘋儿，王喜，封为圣女。
　　自出生之日起，白蘋儿便受万人敬仰，因其真身为一白莲，吸收天地精华才化为人形，故颇有些法力，每逢求雨拜神，只要她显灵，雨必下。
　　那日，白蘋儿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饮茶，见一内官带了一个书生模养的年轻男子经过，内官让那男子在外面等，自己进了屋内，似是去向里面的人通报，男子就在外面站着。白蘋儿自幼长在宫中，宫里人她都见过，今天陡然看见生面孔不禁有些奇怪，又不好意思直接上前去看，只是微微偏过头，假装看别处，但没注意手边，一不小心把茶杯失手打翻，轻“呀”了一声，正想叫丫鬟，可发现自己早已把身边的丫鬟遣走了，男子转头过去，看见白蘋儿正手忙脚乱，赶忙走过去帮她收拾。
　　“你没伤着吧。”男子关切地问。
　　“没。”白蘋儿低头看着茶杯。
　　“可惜了这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男子笑笑。
　　白蘋儿抬头看了看，发现这男子长相斯文，颇为秀气，便对他笑了笑。但她发现那男子正盯着她看，不仅脸颊绯红，又低下了头。
　　“啊，冒犯了。”男子发现自己无礼，立刻移开了目光，“实在是因为姑娘模样生的好看，才……”
　　“哦，不碍事儿的。”白蘋儿已经习惯，摆了摆手说。男子拱了拱手，转身走了。白蘋儿却在他转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进了屋内。
　　第二天一早，白蘋儿又支开了下人，只身到了皇上的殿内，“啊，圣女来了。”皇上见圣女来，就从凳子上起身。
　　“皇上，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您个事儿。”蘋儿笑道。
　　“何事还劳烦圣女大驾，吩咐下人做不就行了？”
　　“我来是想问最近是不是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进宫？”
　　“嗯——是有这么个人。”
　　“那他是谁？”蘋儿一听面露喜色。
　　“他呀，是傅家长子，傅青琉。傅家自我光华国开朝以来做了不少贡献，其老爷傅立心也是老臣了，现在年纪大了才乞老回家，没想到其长子傅青琉竟也这样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已中了进士，正考虑着给他个官职。”
　　“这么说来，他倒是个厉害人物了。”
　　“嗯，唉，你打听他干嘛？”
　　“皇上，我有一事想求您。”白蘋儿说着向皇上耳边凑去，低语了几句。
　　“哦？哈哈，原来如此！这好办，我这就找他来说。”皇上笑着命下人召傅青琉过来。白蘋儿转身躲到了屏风后。

　　“臣傅青琉，参见皇上。”青琉进门叩拜皇上。
　　“爱卿可是后日启程返回？”
　　“是。”
　　“朕问你，可有婚配？”皇上没多废话，直接问道。
　　“有尚未过门的妻子在家，此次回家，正是与其完婚。”
　　“哦，尚未过门呀，那就推掉这门亲事吧，朕许你更好的妻子。”
　　“这……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行？朕赐你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我光华国圣女。”
　　“臣的未婚妻也是独一无二的。”
　　“你父亲一向是从无二心，怎么到了你这给你赐婚都不要？”皇上有点哭笑不得。
　　“……恕难从命。”青琉跪下说。
　　皇上长叹一声道：“你走吧！”青琉起身，准备转身离开。蘋儿突然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对他叫道：“傅青琉！”青琉转身，看见蘋儿，惊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对她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年轻人心气儿高，你也不必执着于此。”皇上安慰蘋儿说。蘋儿只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嘴唇，眼中湿润了。

　　“我从出生起，要什么有什么，可他，他竟然……为什么？”马车里的白蘋儿越想越伤心，“这次偷偷出宫冒这么大风险，一定要成功，我虽已施法做了一个纸人代替我，但总归瞒不了多久……”
　　“姑娘，到了，前面就是傅宅了。”马车夫回头喊道。蘋儿撩开前帘，看见“傅宅”二字牌匾高悬在门楣。
　　“这是正门吗？”蘋儿问
　　“是。”
　　“还是送我到侧门吧。”蘋儿又放下了前帘。
　　不一会儿，侧门到了，蘋儿付了钱下车，此时天色已晚，但傅宅内依然灯火通明，似是在庆祝什么，她知道今天早上是傅青琉回来的日子，所以一直尾随他们，傍晚也到了这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纱，偷偷溜了进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直接去找青琉他会不会收留我。”蘋儿想着，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她看见杨晗从房间里走出去，灵光一闪：“我和结绮姐姐倒在京城见过几面，干脆去找她吧。”这么想着便溜到了结绮房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对不起了。”白蘋儿心想，推开了门施法迷晕了她，把她放在椅子上。屏风后的人听到声响，叫了一声“谁？”
　　“结绮姐姐，是我，白蘋儿。”蘋儿轻声说。
　　“圣女？你怎么来了？”凌结绮看见蘋儿，吃惊地说。
　　“结绮姐姐，我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想……在你这住几天。”
　　“怎么，皇上还不知道吗？这可难办了，要让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绑架圣女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宫里和外边的人发现的，我不会乱跑的。”蘋儿发誓说。
　　“你这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的，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想……我想见一见……青琉……”蘋儿低着头，搓着手说。
　　“傅青琉，他？他怎么——”
　　“是我，是我自作主张来找他的，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
　　凌结绮沉默半晌，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可他，过几日就要结婚了呀。”
　　“我知道，他已经拒绝了我一次，可我……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嫁给他的人不能是我？”蘋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好了，你别哭了，我先让丫鬟给你安排在隔壁住下，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凌结绮一边安慰她，一边暗自笑了一声，“这丫头心里可真藏不住事儿，姑娘家的心思就这么随便乱说，也不怕败坏名声。”
　　安排蘋儿在隔壁住下后，又想：“这事儿可不好办，看今天傅老爷和傅青琉这话，怕是早已就定了那媳妇儿了，现在要强行把白蘋儿塞给他怕是不易，赶明儿还是找个理由将她送走，总待在我这也不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