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归》书耘

29、第二章

　　次日一早，商洛大街小巷就贴上了玄衣客的通缉令，蘋儿一见眉头就皱了起来：“昨日不是和官府说了此后日后再议吗？怎么通缉令贴的这么快？”
　　“这么大的事儿，官府没点动作怎么安抚民心？”青璃安慰道，“只是张通缉令而已，如果风公子连这都躲不过，那么他的武功也就不过如此。”这句倒是他的真心话。
　　“你要求真是高。”蘋儿“哼”了一声，转身不理他了。
　　青璃知道蘋儿的脾性，摇了摇头，继续跟上了她。

　　与此同时，城东门口，一家小面摊上，南枫正自顾自地吃着一碗清汤面，看着墙上自己的通缉令。这几个月来，玄衣客一直以黑衣蒙面示人，谁都没见过玄衣客真容，更别提那风公子还是个妙龄女子了，她换下黑衣，便可以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动，吃饭，没人认得她。南枫现在担心的不是通缉令，而是怀里的那张英雄帖，这七年来，她还是头一次遇上熟人，而且，还是傅家的人。在复仇完成之前，她还不想和他们正式见面。

　　商洛郊外，一支队伍刚刚到达，此队伍人数不多，不到十人，个个神态疲惫，步伐懒散，不像是一个整体。
　　领头的那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看着这一群人，显出满脸的不耐烦：“王派我们到这来调查死亡事件，你们这个样子，能查出什么！”
　　队伍里有个已经坐在地上的人说道：“我说阿茉姑娘，我们已经连续赶了许久的路，也该让我们休息一下吧。”
　　“对呀，您位高权重，也不能把我们当牲口使呀。”马上就有人附和道。
　　“您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也不该不知道我们的痛苦，这路上探路，搬行李，打架的可都是我们，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一人小声嘟囔道。
　　阿茉本来在克制着怒火，可一听有人谈起她的身世，脸色立马变了：“我族护法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谈论的！”原来阿茉现在的身份是猫族护法。
　　那些人本想再说几句，见她生气，也就缩了缩脖子，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只有一人上前，带着略显谄媚的微笑走到阿茉身前：“阿茉你别生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修整一下再往前走不就行了？”
　　“就你多嘴！”阿茉转脸一瞪，把他的笑容瞪了回去，“这里休息一下那里休息一下，我们还怎么在一个月之内回去，怎么完成蓝公子和王的任务？”但见众人一个个正激愤地盯着她，她也就松了口，“算了算了，原地休息一下吧，真是的。”
　　“阿桦！”阿茉叫道。
　　“哎！”那个刚刚安慰她的赶忙答道。
　　“你那好兄弟到商洛没？你去催催，叫他先去调查。”
　　“他……我不知道他到没到？”
　　“怎么，他还想不听管束吗？”
　　“当然不是，我这就去。”尹双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他那好兄弟还真就是不听管束，但为合阿茉心意，自己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铜镜前，乐鸢看着自己已完全褪去羽毛的双手，不禁笑了。
　　我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这么一天。乐鸢身着简简单单的红色嫁衣，不施粉黛，不加装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我倒是挺喜欢那些头饰手镯什么的，但何敬不喜欢，我也就随他咯。乐鸢瘪瘪嘴，转而又笑了起来。
　　一转眼，何敬已陪了她七年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只小红鸟，迷了路，在那儿哭泣，是那个青灰色衣衫的人将她带回去，照料她，告诉她说，世间险恶，你身为神鸟朱雀，在还未长成前，切莫以真身示人，避免遭到不测。从此以后，他便一直跟着她，守护着，帮她天南海北的找她的主人，从无怨言，此生若能得这样一人为夫，也是甚好。
　　只是，主人，我要嫁为人妻了，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何敬陪了我七年，我也该陪陪他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再过一个时辰，何敬就该来了。他素来不喜热闹，此次婚礼也没邀请旁人，而他们两人现如今都无父无母，没有亲戚，这婚礼也就只属于他们二人了。
　　何敬说等会他会骑着白马来接我，带我去一个地方，给我个惊喜，他这么无趣的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想到这，乐鸢痴痴地笑了。

　　何敬从不失约，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乐鸢开门，冲门外之人嘻嘻一笑，何敬那张冰山脸竟也难得一见的微微笑了。乐鸢一把拉住何敬衣袖就像往外走，却被制止了。
　　“干嘛？”乐鸢道。
　　何敬不言，从房里拿出红盖头，郑重其事地盖在乐鸢头上，然后将手臂伸出来，让乐鸢的手搭上，缓缓扶她出来。
　　“你还真古板，偏要盖盖头，也不嫌麻烦。”乐鸢虽是抱怨，却也是藏不住地开心。
　　何敬牵着她上了马，自己则在前面牵马，慢慢向前。
　　耳边传来路人的议论声。还好有盖头，不然更不好意思了，乐鸢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颊，感慨着。
　　原来当新娘是这种感觉，乐鸢在盖头下看着马儿一颠一颠的走着，心里却在胡思乱想。这是要往哪儿去呢？乐鸢看着脚下的路，摸不着头脑。
　　好想看看，就看一眼，反正何敬后脑勺又没长眼睛。乐鸢在心里偷笑，悄悄伸出手，掀起了盖头的一角。

　　乐鸢事后回想起来，这次掀开盖头，是她平生最幸运的事。若没有这一次的好奇，恐怕就要一辈子错过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这七年里，她可以把任何人错认成她，但唯独不会把她错认成别人……
　　原来，我见到她，便可以什么也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