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22、第七夜第一章 高个子来了

　　“铃”手机闹钟响个不停，小秋把手机拿起来，一个没拿稳差点砸在脸上。用力睁开像被胶水黏住的眼皮，挣扎着又设了一个十分钟以后的闹钟就头一歪又睡死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秋又睁开了眼睛，眼睛睁开的那一秒心就一凉，完了！她根本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一定是睡过了！

　　一把抓起手机，却发现一片黑屏，怎么按也没反应，难道是手机坏了？她环顾四周，自己家也没个钟，根本不知道几点了。

　　冷静了一下，小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屁股上那倒霉的充电线完美地插在了橡胶手机壳和手机之间，根本就没充上电！她恨恨地用力把充电线用力地插在手机上，一个打挺就起来穿衣服。

　　还好今天要穿的衣服昨天晚上已经决定好了,小秋先拿起一件波点刺绣的襦絆，白色菱形暗纹的布料上撒着点点白色的波点刺绣，仿佛正在被飘雪覆盖的雪地一般，有着日本刺绣独特的寂静之美。

　　外面的和服是小秋的梦中情服，算是小秋少有的新品和服。当初小秋在店里对它一见钟情，回家想了一个月才一咬牙一跺脚把它买回家，请回来后又吃了一个月的老干妈。
　　其实小秋大多数的和服和饰品都是二手的。在日本二手服装叫做古着。顾名思义，古就是旧，着就是衣服，所以旧衣服就被叫做古着。

　　在日本，穿二手衣服并不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相反,甚至是一种有品位不随大流的代表。日本发达的二手服装文化孕育出了独特的古着文化。古着店随处可见，就连区区新小岩车站北口的一条短短的商店街里都有四家古着店。

　　他们甚至还有属于古着粉丝的古着节。比起贫穷，古着在这里更多代表的是时尚与个性。古着店的店员也大多都以自己的身份为傲，有点像旧上海百货店的店员吧,带着一股骄傲的时髦。

　　近年来,关于古着的妖魔化传言非常多。国内的情况小秋不知道，但是日本的古着业历史悠久，行业也十分规范。各式古着店长期向大众收购二手服装及饰品，店员也大多具备一定的鉴定知识。小秋自己也会把不穿的衣服卖去古着店。有时候去店里还能看到自己卖出去的衣服呢。

　　要不是为了今天，小秋还不舍得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穿呢。大块的黑白菱形图案交织的市松纹（用于指代双色格纹图案）简洁大方。近看的话就可以看到有的格子里有反色的爱心和梅花图案，就像扑克牌一样。领口和袖口处勾着一条蓝色的边。让人不禁联想到爱丽丝的奇妙世界，冷酷中带了几分可爱。

　　暗红色的腰带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松树，松树的边缘用金线细细地勾了一层边，仿佛清晨的太阳照射在雪松之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受中国的影响，“岁寒三友”的松，竹，梅在日本作为吉祥的象征自古以来也深受大家的喜爱。过年的料理套餐的名字大多是以这三者命名，就是结婚宴的会场，也大多叫什么松之间，梅之间的，其人气可见一斑。

　　自古以来咏唱松树的俳句也是数不胜数，比如前田普罗的疑是枯松悬皎月（枯松の頂白き月夜かな）就描述了一副冬日月夜枯松之上高悬白月的寂寥又唯美的场景。寥寥几字，仿佛眼前展开了一幅独属于冬日的清冷画卷。

　　也许因为地震和各种自然灾害频发，日本人格外珍惜流逝的时光，也分外欣赏四季的不同。每个季节都被他们赋予了独特的食物，颜色，还有纹样。经冬不凋的岁寒三友在日本就常被用作冬日和服的纹样。

　　这件和服虽然走得是现代风，可是格子里的梅花和腰带上的松树却又很好的对应了传统和服的季节纹样，就和现代的日本一样，有一种独特的古今交织之美。

　　小秋把一头长发分成两边在耳朵附近开始编麻花辫。然后左边的辫子从从脑袋上方绕过放到右边，右边的再以同样的方式盘到左边，用黑色小夹子固定好之后就是一个简洁大方的复古盘发。最后再把一个暗红色的大蝴蝶结扎在头顶处盘发的后边就大功告成了。

　　妆容也并不复杂，深棕色和浅棕色的眼影加深眼窝，眼尾稍稍拉长。因为嘴巴比较小，小秋把暗红色的口红稍稍画出了嘴唇一点。最后再浅浅打一层腮红一个复古妆容就搞定了。

　　中途抽空看了看了一眼手机，谢天谢地才5点半。披上一件酒红色带蕾丝边的天鹅绒披肩，提上一个连手机都装不下的黑色带蝴蝶结的小皮包，再穿上一双黑色坡跟的大头小皮鞋，小秋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紧赶慢赶的来到红叶,远远地就看到屋檐下委屈巴拉地挤着一个高个子。小秋拿出手机一看，才5点45分。不过她还是努力迈着碎步小跑过去，“对不起，我来晚了，外面很冷吧？”她一边和高个子道歉一边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没有，我也是刚刚到的。”高个子的声音还是和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小秋看了眼他发红的鼻头也没说话，进了店先用微波炉热了一杯茶，“你先喝着，我准备一下。”

　　高个子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茶，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就端起来喝了。氤氲的水汽中，过分年轻的老板娘脱下了披肩，拿起了一件黑色花边的罩衫穿了起来。

　　利落地换上了罩衫，她又拿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起来。一身硬邦邦的和服也不能让她规矩起来，斜倚着吧台，歪着脑袋皱着鼻子在那里写写擦擦的，一只脚不安分地时不时翘起来又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就让高个子想起在路边看到的那只晒太阳的小黑猫。

　　一杯茶喝完，小秋也刚好写完了。她正要脱鞋爬上椅子把黑板挂起来，高个子一把接过黑板，“我来吧。”他就那么一伸手，轻轻松松地就把黑板挂好了。

　　黑板上的字很漂亮，高个子不禁认真看了起来，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今日推荐。

　　1.炸卡蒙贝尔奶酪
　　2.柠檬鸡胗
　　3.滑子菇春雨
　　4.牛油果大虾拌

　　卡蒙贝尔奶酪是是法国十大奶酪之首，堪称法国国粹。口感细腻，香味浓郁的卡蒙贝尔奶酪也征服了日本人的味蕾，长居日式居酒屋的人气菜单。这道菜做法十分简单。将刚从冰箱取出来还没有变软的奶酪切成三角形小块，沾上由鸡蛋，牛奶和小麦粉做的蛋液之后再裹上一层面包糠，而为了口感很多店会包裹两次面包糠。裹好的奶酪直接放入高温热油里炸至金黄即可出锅。说起来，日本炸东西的时候不说炸至金黄色出锅，而是炸至狐狸色出锅，听起来莫名有几分可爱。

　　金黄的外壳包不住奶酪浓郁的香气，轻轻咬一口面包的酥脆和奶酪细腻带来不可思议的口感，面包糠带着的微微焦香包裹着奶酪独有的发酵的奶香更是味觉和嗅觉的双重享受。再配上解腻的红酒或者啤酒，真是长胖都不后悔。

　　柠檬鸡胗则是小秋最新研制出的新产品。作为一个地道的中国人她一直非常爱吃酸香可口的柠檬鸡爪，可是对于没吃过鸡爪的外国人来说，鸡爪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无暇去感受鸡爪的魅力。

　　所以小秋灵机一动参考柠檬鸡爪的方法炮制了一份柠檬鸡胗。清爽的柠檬香还没入口就让人食指大动，Q弹的鸡胗每一口都裹挟着淡淡的酸味，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辣味也让人欲罢不能，是一道中外咸宜的小酒小菜。

　　至于滑子菇春雨，则是因为最近是滑子菇的季节，滑子菇便宜才做的。但是便宜并不代表不好，当季的滑子菇口感独特，鲜香滑嫩。为了保持它的口感用开水抄一遍就可以和煮好的绿豆粉丝一起凉拌。菇子的鲜香本身就是最好的调味，加上盐，少许糖，还有醋之后再来几滴麻油就完成了。水煮的滑子菇加上低热量的绿豆粉，这道小菜因为健康美味在江南的女性顾客中也是十分有人气。

　　最后一道牛油果大虾拌也是众多居酒屋的人气小菜。牛油果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食材，口感细腻气味清冽但是没有任何味道。就好比一个身材火辣，皮肤细腻但是五官平平的女人。但是当你为它加上任何一点其它的味道，它都会立马变身成为倾国倾城倾倒你味觉的绝世美食，而在日式居酒屋最常做的的是拌上美乃滋酱。

　　牛油果的清爽综合了美乃滋酱的油腻，而美乃滋的浓厚又丰富了牛油果酱的寡淡，两者相得益彰相辅相成。用带着清香的大虾裹上厚厚的牛油果美乃滋酱，果香，蛋香，虾香这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味道意外地融合成一种奇妙的味道，浓郁不失清爽，醇厚而又鲜香。

　　高个子看着这菜单,忍不住吸了吸口水,看小秋看过来,心虚地咳嗦了两声。

　　“你没事吧？感冒了？”小秋听他咳嗽就问道。

　　“不是，就是喉咙有点干，我没感冒，不会耽误工作的。”高个子赶紧解释道，在日本，感冒或者生病在职场上都不会得到关怀，大家第一反应一般都是你别传染给我，或者是到底该找谁代替你的工作。感冒了如果不戴口罩的话在日本也是非常没有常识的事情。在大家看来是一个给人带来“迷惑”的人。

　　近年，“迷惑行为”这个词开始在国内流行起来，其实这个说法最早流行于日本，但是此“迷惑”非彼“迷惑”。在日语中，迷惑的意思是麻烦，迷惑行为就是给人带来麻烦的行为。比如说在电车上大声打电话，吃东西什么的都属于迷惑行为。但是传到了国内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都使用汉字，所以日本和国内有很多有趣的误会。

　　小秋想说自己不是担心会耽误工作，不过想想两个人好像也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就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好，那你多喝点热茶，或者其他你想喝的，自己随便倒”。

　　“好。”高个子想了想又说道，“有制服吗？我先换上吧。”

　　小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制服给了他,高个子换衣服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走神地想到这好像和老板娘身上是一个味道，就是那种淡淡的不知名的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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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小岩商店街里有好几家7天限定商店，其实就是一间空铺子，7天时间内任何店铺都可以在这里短期开店。
而来的最多的就是和服店和小超市。
和服店的话有很多1000日元的中古和服和一些便宜的和服配饰。
所以，我就是想说，小秋真的是个纯粹的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