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的他[娱乐圈]》艾彼鱼

2、黑红也是红

　　林锦炘接过围巾，道了声谢谢，他看到男子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小跑到不远处的黑色保姆车上。
　　原来是个艺人，也是，模样生得这样好。
　　很快，彭湃再次见到了林锦炘。
　　距离韩临试镜已经三天，头一天彭湃还有些微期待，后来焦心等待变为了接受现实。自己黑料缠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何谈用他？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便将大半部分存款用来偿还巨额违约金了。演艺事业破产了，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做的投资现在也都被退了，他寻思着自己还能做什么。
　　彭湃坐在自家沙发上，将所有的银行卡拿出来。
　　眼下除了总额二十万的余款，还有常住的一套别墅，保姆车回收后自己还剩一辆小车、一辆越野车，房和车估值总价两千万。他走到衣帽间，抽屉里收藏的手表整整齐齐摆放着，都是他的心头宝。
　　他深深地叹气，虽然还未到山穷水尽，却已是远远不如从前，以自己这张脸，出去也很难得到机会，一个不慎就坐吃山空了。
　　往日他的名气有多大，今时他走在街上挨打的几率就有多大，若想真正在别的领域大展身手，还得靠时间来冲淡群众的记忆。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走群众路线，于是靠着变卖一些东西在家赖了许久。
　　他想了想，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十八岁进入娱乐圈，花了五年时间边演戏边上学，攻读了金融和中文双学位，然后发生了那件事，紧接着被雪藏。在校期间，他在股市买了几支股，至今仍未抛售，现下已经翻了几十番，利润喜人。考虑到经济背景和下行趋势，他点击了几下鼠标，全部抛售。
　　恰在此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未知号码。
　　“您好，彭湃先生。”
　　“您好。”
　　“我是韩临韩导的助理，冯小兰。”
　　彭湃静默了一瞬，称她冯小姐。
　　“关于您的试镜结果，明日上午九点，众宇传媒，投资方及韩导团队想要跟您面谈，不知您方不方便？”
　　彭湃诧异，按理说试镜结果无须见面告知，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感谢您的配合。”
　　挂了电话，彭湃有些茫然，然后鬼使神差般又买进了几只股。
　　次日，彭湃抵达众宇的时候尚只有他一人，秘书将他引至会议室等待。等待，这种感觉在辉煌时期他从来不用感受，不过现在也已然习惯。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彭湃正在看股市行情，他抬头看到来人，正是那天在众宇楼下撞到他的男人，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林锦炘一进门就在彭湃身后，他作为投资方代表来参加会议，未曾想竟是前些天碰到的那个艺人。
　　对方放下手机，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彭湃。”
　　林锦炘握了上去，他感觉到青年手心的温热，以及遍布掌心的茧子。
　　“你好，林锦炘。”
　　两人同时收回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韩临推门而入，瞬间缓解了沉寂。
　　韩临瞧了眼彭湃不免惊叹，试镜那天彭湃穿得低调，一身休闲装，今日换了件新中式的对襟薄款浅色西装，设计剪裁极具设计风格，佩戴民族风银饰，衬得他满身仙气和灵气。
　　韩临作为东道主，热络地邀请两人入座，随后陆续进来几人，都是韩临的团队。
　　见几人还在闲聊着，彭湃猜想上头还有人会来。果不其然，他正想着这茬儿，来人推开了门，全体都站了起来。
　　来人上前与林锦炘握了个手，笑说：“林总，久仰大名。”
　　林锦炘回握：“苏总，幸会。”
　　几人寒暄完落了座，话题回到了彭湃的身上。
　　彭湃没有接触过苏宁山，但听过他响当当的名号，众宇传媒总裁，掌握着许多明星的生死命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宁山，对方年近四十，保养得不错，笑嘻嘻的，看上去挺和善。
　　然而苏宁山对他的第一句话却称得上刻薄。
　　“你就是那个‘五毒门’的主角？”
　　全场寂静无声，彭湃微笑，语气温和：“我是彭湃。”
　　他早已对处理这种刁难游刃有余，在面对所有关于“五毒门”指摘时得回应总是“我是彭湃”，他永远是自己，不是对方猜测中的那个人。哪怕是事发后的新闻发布会，他也只是向大众道了歉，并没有承认什么，尽管在旁人眼里，他的沉默即是默认。
　　林锦炘作为投资方，作为这部戏获利排头兵，是必须到场的。起初感到疑惑，他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公司的工作，还不知道“五毒门”是什么意思。
　　苏宁山见林锦炘看向彭湃，连忙解释说：“林总刚回国，可能不知此事，这也是此次会议的主题，关于一个已经没有大众市场的演员，角色分配的问题。”
　　话说到后面，苏宁山的视线缓缓落在彭湃身上，言语间带着轻蔑，彭湃回之以微笑。
　　苏宁山打心眼里欣赏彭湃的风度，但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人，面子里子都要不起来，还装得跟白莲花一样，这样的演员他见得多，空架子罢了。
　　他正欲开口，却听见彭湃那清澈的声线传来。
　　“只要有人关注，好坏都是市场。”
　　苏宁山皱了皱眉，推下了眼镜，韩临看了便知这呼风唤雨之人出乎意料了。他转头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彭湃，着实佩服那颗强硬的心脏。
　　今天采取这样的商议形式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在彭湃试镜结束后，韩临毫不犹豫敲定了他的主角，可想而知，这个做法引起了整个团队的强烈反对。他虽然是导演，但团队不合作，自己也施展不开，而他也的确拿不出说服力来。
　　彭湃的演技和颜值在不欲理会他的受众眼里能代表什么？在旁人心中，没有人看的电影就等于口碑扑街，对老板而言，就等于亏本生意，只有在自己心里，那是一个角色的灵魂，不管有没有人看，能够让角色活起来的人，都是他韩临要的。
　　双方坚持不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把这事传了出去，惊动了高层，要知道韩临之所以本人参与投资，就是想自主挑角，少来些带资进组的空降兵。对于选角，若是连导演都得看脸色行事，那拍出来的片子能有多高的质量，再说他韩临也不是收破烂的，别什么人都塞给他。
　　高层本也没打算多管这件事，毕竟韩临投了钱，自己承担风险，无可厚非，作为公司，能名利双收即可。但恰巧的是，一个大佬背后的小情人看上了这个剧本，又听闻角色仍未确定下来，于是拉了把关系。
　　所以，今天苏宁山坐到了这里。他其实也是有压力的，既要满足股东的要求，又要顾虑韩临这个硬茬，还得兼顾投资方，对于演员的质量，他倒是没什么兴趣，于是认为只需要解决了韩临启用黑料明星的无理要求就行。
　　“是这个理不错，但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可以带给您利益。”
　　“这点小利，抵不过对你的投入和你自身的回报。”
　　“这是自然，但您的投入同样也抵不过，我得到回报后，对您的回报。”
　　这话乍一听挺绕弯，其实是他的表态，如果他翻身了，可以恢复自己的工作室，并退出老东家，加入众宇传媒。好歹，他曾经的群众基础摆在那儿，倘若真能靠着这部电影洗白，以他的影响力和演技，足以吸引任何一家传媒公司，毕竟饼大馅儿香，掉地上了马上捡起来，拍拍灰也还能吃，而吃这个饼的人，只能有一个。
　　此刻，剧组所有人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按理说，此时最尴尬的便是彭湃，开始的时候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局外人一般，别人决定着他的命运，他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多少让韩临有点憋火。而现在却据理力争，丝毫不落下风。韩临仔细咀嚼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对彭湃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其实彭湃现在是极度紧张的，他知道苏宁山出面代表了什么，现在这般“三足鼎立”的局面他还是能博一把的。韩临已然站在自己一边，苏宁山刚刚说的话代表他站在对立面，而最后一位，林锦炘，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人。
　　彭湃心知林锦炘的处境，考虑到对方还没有摸清状况，于是先从苏宁山入手。
　　林锦炘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定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很可惜，他不大清楚彭湃的情况，更没有时间接触韩临以及这部影片的剧本。这个总裁的身份不过接手三天，就要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他垂眸，瞳孔里墨黑流动着。
　　一位被市场排斥的艺人，势必会造成观众的心里抗拒，影片自然不会卖座，这是他继任总裁后的第一个挑战，如若结果不好，又怎能服众？可是他仍然想看看，眼前这个青年，能否化解这样的危机。
　　苏宁山和彭湃仍然你来我往说着。
　　“还不够。”
　　“五年。”
　　五年，什么概念，一个顶级明星的五年卖给一家公司，这是铁树开花也求不来的好事，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林锦炘内心不无触动，在场的其他人同样，他们都知道，这个青年不是没脑子，而是太有脑子了。
　　彭湃有自己的工作室，现在的老东家曾与他签下五年合约，同样也是带着工作室，跟一个人进入公司，那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外人都不明白当初彭湃这种做法是因为什么，都只当他是借力老东家的资源来捧他，而旁人也道不清老东家为什么会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鲜肉成立专属工作室，只当是押了一次宝，而这宝，在“五毒门”之前，给老东家带来了无数财富。
　　“你凭什么确定能带给公司更长远的红利？”
　　苏宁山挑眉，他承认自己心动了，这样的筹码的确极具分量，但他同样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而彭湃也最终亮出底牌。
　　“是，把剧本交给我，我能让梅里斯参与导演。”
　　话音刚落，银瓶乍破！
　　韩临团队更是拍案而起！
　　苏宁山瞠目，一直轻轻敲打桌面的食指顿住。
　　林锦炘更是吃惊不已：“此言非虚？”
　　彭湃转过头来，笑笑：“我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吗？”
　　林锦炘看着青年带笑的眼睛，心里敲起了阵阵雷鼓，如若对方所言当真，那么他这一份答卷不仅优秀，简直完美至极。
　　梅里斯导演的名字，代表着国际电影最至高无上的境界，一位多项国际大奖的终身成就奖导演，一位身为多场国际体育盛会总指挥的国家级御用舞台设计，一位三年后即将退出影坛的老艺术家，他的作品无一不精，无一不火！他对剧本，更是无极限的挑剔，曾经他翻拍过一部无名影片，最后竟将那无名影片推上了电影史的神坛，成为史诗级巨作。
　　这些信息林锦炘都比较了解，在国外就职时曾接触过梅里斯团队，做过相关调查，他略带好奇地问彭湃：“你们是否已经接洽？”
　　彭湃摇摇头，话语却掷地有声。
　　“我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