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的他[娱乐圈]》艾彼鱼

3、我真是直男

　　对于国内的传媒公司和导演来说，能和梅里斯导演合作，那是稳稳的双赢。
　　苏宁山：“需要多久时间？”
　　彭湃看了韩临一眼：“这就要看导演是否愿意等了。”
　　韩临没有回答，他面色凝重地来回看着三人，然后从编剧手中一把抢过剧本，仔细看着。
　　接下来，彭湃用一句话击破了苏宁山最后的防线。
　　“我想，即使是公司需要安排进来的人，也不会影响梅里斯导演的决定。”
　　苏宁山没有一丝犹豫：“恭喜，我这关，你过了。”
　　这话一出，韩临手中的剧本“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他抽开椅子，匆匆跨了几步走到彭湃面前。
　　彭湃立刻起身，握住韩临伸出的手。
　　“合作愉快！”
　　“感激不尽。”
　　彭湃能够看到韩临眼中的激赏，至此他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这个剧本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韩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导演生涯焕发出了新的光芒，他也看到眼前的这名青年身后蕴藏的巨大能量，如此风华人物，只怕不是借着他的电影洗白，而是还给大众一个真相。
　　他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走回自己的位置，拿了两份剧本，翻到其中一页，然后分别交给林锦炘和苏宁山。
　　“恭喜两位老板，你们也入戏了。”
　　两位老板低头看着，这段主配之间不足两分钟的戏，一览无余。
　　从那一句“只要有人关注，好坏都是市场”到刚刚的“感激不尽”，四人的对话无一不在剧本里，一字不差！
　　两位老板顿觉头皮发麻，这就是演技的威力！
　　林锦炘对青年刮目相看，不似第一面时只是容貌上的惊艳，而是一种惊才绝艳。他的眼神很深，似乎想要把青年看透，那样神秘、那样惊人。
　　韩临看着两位老板的神情，心里油然而生出自得，看到惯常稳若泰山的苏宁山失了镇定后感到异常愉悦。刚刚在几人聊天过程中他才觉得这对话实在太熟悉，再次研读了剧本后才确定，彭湃这是在带节奏啊！多深的套路！
　　当然，梅里斯导演更是意外惊喜，他以为彭湃不过是照着剧本台词来说，梅里斯导演只是个幌子，在交谈过程中台词应该会稍作修改，他很好奇对方会怎样开展剧情，也很期待两位老板能入戏到什么程度。
　　但没想到彭湃竟是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这说明了，与梅里斯导演合作一事，千真万确！
　　他在明知彭湃意图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入了戏，握了手，也说了那句合作愉快。
　　彭湃以一己之力，把这部戏变为了现实。这哪是一个传闻中“五脏俱全”的小人啊，这分明是翻翻手腕就能变幻风云的狠角色！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彭湃没有多兴奋，他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但是他也更清楚，一个人还了债，便没有再还的道理，有些东西欠了，不代表欠一辈子。
　　他不是任人鱼肉的白莲花，自己建立起来的世界，必须由自己亲手摧毁，否则他绝不甘心，必然绝地反击。
　　思及此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韩临。
　　韩临手臂往彭湃肩上一搭，一副好哥们的姿态凑到他跟前：“小湃湃，加个好友呗~”
　　彭湃皱眉，小湃湃？什么东西......
　　韩临把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名人气场。
　　“上次见你还是几年前，想要跟你聊聊戏吧，还得排队，啧，现在好啦，你是我的人了！”
　　走在最后头的苏宁山，脸直接黑了。
　　彭湃回过头来看到二人的表情，心里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他拿出手机通过了韩临的好友申请：“一直以来，谢谢。”
　　韩临自是听懂了他的话外音，贼笑：“诶！可千万别客气，以后我多的是机会用得着你呢～”
　　彭湃抿嘴一笑，听着韩临唧唧呱呱，一边照顾到后面两位老板，不急不缓地走着，当韩临讲到什么可笑之处时，嘴角微微上扬。
　　林锦炘看着前方青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宁山撇了他一眼：“林总这般年轻有为，想必是有不少追求者吧？”
　　林锦炘不会只当对方是扯家常：“眼下手头上杂事不少，实在是分不出谈情说爱的时间，可不像苏总你，正值壮年，有名的黄金单身汉，才是不少追求者吧？”
　　说完，他瞥到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韩临侧过头来。
　　苏宁山看到了韩临的眼神，对林锦炘笑眯眯：“那可不是，最近头疼得紧，总有些人死乞白赖地追着不放，难搞啊......”
　　韩临忽然停下来时彭湃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把拽到墙边，双手被对方束缚并举过头顶，一副即将壁咚的姿势。
　　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韩临越来越近的脸和噘起来的嘴唇，再看了看两位吃瓜群众，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我真是直男。”

　　依韩临的惯例，在他的片子拍定演员的那一天就会签下保密协议，包括每一位剧组工作人员，都得把嘴巴拉上拉链，否则将面临巨额违约金。所以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至今没有出现过上映前走漏消息的事故，即使记者盘问，尽管狗仔蹲点，都只能捕风捉影到一些边角料。
　　然而，此次还是走了风。
　　本来，以彭湃目前的风评，是断不可将他出演的消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透露出去的，否则还没开机市场就烂了一半。
　　一夜之间，各大社交媒体纷纷报道韩临启用彭湃的爆炸新闻。彭湃离开大众视线三年了，这是继“五毒门”后又一次石破天惊的出场。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有那么多人旧事重提。
　　他正襟危坐，会议室内气氛凝重，韩临的公关团队正在探讨补救的方法，事情因他而起，而他却说不上什么话。
　　韩临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彭湃，对方在对上他的视线时，眼神软了软。
　　他不想责怪彭湃，因为从下定决心启用他时，就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也还是怪自己恃才傲物，在最不该大意的时候大意了。
　　他轻咳了一声，会议室沉寂下来。
　　“小兰，通知敏思公开律师函。”
　　“公关就不必复杂了，明日一早，公开主创团队及主演名单。”
　　彭湃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韩临，嘴唇微张，想阻拦，但又怎能阻拦？他要是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也就不会三年的时间一直都是跟组演员了。
　　这决定一石激起千层浪，主创团队纷纷反对，奈何韩临坚持己见，最后散会时，连带所有人看向彭湃的眼神都有些幽怨了。
　　刚一进办公室，韩临就一把脱下外套狠狠摔在沙发上，焦躁地反复踱了几步后把刘海往后一抹，从桌上拿起烟盒抖出跟烟叼在嘴里，“嚓”的一声，黑暗中瞬间燃起星星火点。
　　这个会开了一整天，在彭湃下午出席之前，主创和公关早已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只是去听听结果的。
　　冬日的天沉得极快，事实上现在尚未到用餐时间，但今天是圣诞，下班时间提前了，很多员工都已离开。
　　办公室里静得吓人，只有两人微微的呼吸声，和韩临吸啄烟嘴的声音。
　　韩临掐灭烟头，打开了灯。
　　他看到彭湃抱臂靠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走过去，对方忽然抬起头来，他顿时止住了脚步。
　　那道视线里的眼神，是那样的悲痛和苍凉。
　　韩临纳闷，依彭湃的性子，该是要怎样的事，或者怎样的人，才能如此令他动容。
　　只是一瞬间，彭湃整理好了情绪。
　　韩临问他：“那天，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抛出梅里斯导演这根橄榄枝，自然能得到同样的结果，为何要提出五年之约？只是为了完成剧本内容？”
　　这话问得彭湃一惊，他忽然发现韩临非常了解自己，只好实话实说：“虽然有梅里斯的加持，电影卖座无疑，但我对大众的心理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连律师函都毫无说服力，我一个黑成这样的人，能翻红，但不一定能洗白。”
　　“所以，你把自己的未来先发制人交给众宇，即便电影没有给你带来正面影响，众宇也不能违约。”
　　“毕竟众宇传媒，是如此响当当的行业大拿。”
　　韩临心道你还挺缜密。
　　彭湃像是知他心中所想：“这不是算计，对我来说，是一场博弈，一旦我赢，众宇是受益方，若是我输……”他停顿了一瞬，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对你们而言，也不过一阵痛痒，我始终只是一个人而已。”
　　“当年，你为何不澄清？又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决定复出？你可知这样有多难？”
　　“当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韩临不明白，又听到对方问：“韩临，你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韩临语塞，他何尝没这样问过自己。
　　今天上午在苏宁山的办公室里，对方也说过同样话。
　　“或许他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但圈子这么大，出色的人也不少，你就那么非他不可？”
　　苏宁山跟韩临打小就是好哥们，他了解韩临向来懂得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如果说是因为梅里斯导演倒情有可原，但只要你开口，我自是有办法让他既给你梅里斯，又主动弃演。”
　　韩临猛地抬起眼皮瞪视他，啐了一口：“下作。”
　　苏宁山紧紧逼近，韩临本身气场也强，两人身高差不多，形成了对抗之势。
　　“那么，他身上有什么在吸引你？”
　　对方的话一出来，韩临就知道那脑子里怀着什么龌龊思想：“对不起，我真是直男。”
　　那正儿八经的语气和彭湃一模一样。
　　苏宁山气息一滞，又低低笑起来，然后变成大笑，甚至差点笑出眼泪。
　　韩临懒得理这个疯子转身欲走，却在他的手尖刚触到门把手时，听到苏宁山的声音。
　　“韩小子，为了你的梦想，这等糊弄人的话你都说了十年，我老了......等不起了......”
　　韩临收回记忆，对彭湃说：“为了一个梦而已。”
　　彭湃懂，梦是什么，但他又不懂，这个梦和他有什么关系。
　　良久，他听到韩临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小湃湃啊，我是真想潜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