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故人新来》月中落

2、章二

　　见她堕泪，忻九叹息一声，取出帕子，倾身去擦她哭花的妆容。没有了浮夸的遮盖，方钰儿露出婉约的眉眼，与之前那个老鸨判若两人。
　　“这么美的姑娘，怎么想不开去做老鸨？”忻九歪头瞧她的脸，疼惜地抹去滑落的珠泪，熟稔的语气。
　　方钰儿缓过气来，横眉怒目夺过帕子，冲着眼睛乱擦一通。擦了眼影,她精确一丢，帕子向他面门袭来。
　　忻九没有躲，任由那花花绿绿的帕子糊了他一脸。他动作优雅地取下帕子，将它叠成方块，放在桌上。
　　方钰儿怒道：“池恣睢！你怎么阴魂不散呢！”
　　“性子同以前一样烈。”忻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眼神放空。
　　在他还叫做池恣睢的时候，逛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还带着小弟。
　　当你看到一群无时无刻在与姑娘调笑的少年郎，那里面言语最孟浪，举止最放荡，且玉佩上落了久字的少年，就是整个京城公认风流滥情的池恣睢。
　　无疑，这位方钰儿姑娘，也是被他滥情波及的一位。
　　忻九趴桌上哼哼道：“已经没有恣睢了，只有忻九。”
　　方钰儿凝视着他，沉默。
　　莹莹光点循着草茎爬上窗棂，忽而被阴影吞没。墨绿色的叶尖动了动，在玻璃上投出稀碎的影儿。
　　极其沉重的一声叹息从方钰儿的嘴里出来。她垂下眼睑，竟显得有点……低落。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好像身上冲动的性子一下消失了，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
　　她在失望。失望什么呢？不得而知。
　　忻九嘴唇翕动了两下，没出声。
　　又拿起那把黑纸扇，方钰儿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说：“行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来干什么的？”
　　“唔，经过占卜，我在凝玉馆寻到个造化。”忻九手背朝上，食指指尖一下下叩着桌面，眼神状似无意扫过纸扇扇面，“一个缘分。”
　　“什么缘？”
　　“师徒缘。好像还有夫妻缘。”
　　“你，你要找个徒弟做童养媳？！” 方钰儿大惊。
　　“想太多。”忻九抬手，理整她弄乱的鬓发，“那夫妻缘若隐若现的，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
　　＂不过，＂忻九笑吟吟地看她，眼底荡开温柔的涟漪，宛若湖蓝色晨曦．＂若我真有一女弟子，那我也不会与她结为夫妻。”
　　“她肯定没有我钰儿好看。”
　　方钰儿一阵恍惚，心跳有点加速。她赶紧甩甩头，试图摆脱这种感觉。开玩笑，这小把戏他做过许多次，这次决不能再中招！决不能！
　　方钰儿深吸一口气，话音掷地有声：“甜言蜜语你说得多了，就没见你兑现过。”
　　忻九笑笑：“这次是真的。好啦，帮我找找吧，这个徒弟很重要。”
　　她递了个眼刀：“有多重要？能比我重要？”
　　“就是因为你嘛！如果这徒弟找到了，再好好调教一下，我就能天天来找你玩了。”忻九笑道。
　　方钰儿抬眸，与他对视。
　　眼前少年（老妖怪）乖巧且可爱，怎么也不像是有心机的。
　　于是她心软了。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