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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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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成的脊弓紧贴着衬衫面料,张出满满一层力道,精健修长的骨头长长延伸到松垮的裤腰处,两手撑在王晋娴脸边,熟悉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涌进脸部上方这小小一方天地。
他伸出削尖平薄手指,贴着王晋娴嘴唇,不慎滑了空,他低下脸更近地俯身贴王晋娴。
王晋娴侧过脸,继而整个人腰身一轻,悬空地被赵晋成抱了起来坐在他怀里。
王晋娴背部紧贴着赵晋成胸膛,她转过脖子去,细微的动作缓慢得将赵晋成解开的几颗扣子质地都摩擦感知到一清二楚。赵晋成把脸埋在她肩头,气息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说不清是谁的气流,吹拂到对方脸容上。
“今天,你异常的兴奋吧?”王晋娴说。
赵晋成没言语,回答她的动作是肩膀上一点一印的濡热呼吸。王晋娴细细手指夹起赵晋成的下巴说:“大学那次你也是兴奋得不得了,把我嘴巴都咬肿了。”
赵晋成沉默一会,轻哼一声,低笑附会的同时将她使力往自己怀里圈笼。
“我只有阴谋诡计达成的时候能兴奋?”他对王晋娴咬耳朵,窃窃地说,“太小看我。”
夜深月稀,赵晋成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注视许久,转身无声无息下床。
他一整个人如抽了力一般,躺在浴池里,一条长腿直伸,另一条弯在里面。
——你铁了心不要姓赵了是不是?
亲子鉴定的纸文被赵晋成两把撕破,浮影中他面目模糊,惟余一抹笑勾在唇边。
他耳边反反复复回响赵荣生这句质问将近两个小时有余,震得他心神恍惚,一面笑一面从浴缸里爬起来一头扑在洗手台里,打开水龙头,刺激的水流把躁动不安的神经以强裁强地压制了下去。
——你魔怔了?你是我儿子吗?为了个二十年在赵家白吃白喝的外人和你爷爷作对?
——小成,听二姑一句劝,你是个明理儿的……
赵晋成抬手,对着镜子里微笑的人影捋了一把头发,把黏水额发往后耙去。
年幼的赵晋成只因电视上的一个动作,就对镜练习了无数遍。
六岁前,他常被流言蜚语缠绕。
六岁那年,他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做了亲子DNA比鉴。
水从乌黑的头发上滑落,顺肩颈肌肤直坠衣领,笔直径向身体更深处的地方,他两手一撑,脸半抬,在狰狞的黑暗里平静安宁地看着镜子,半晌。轻吐一句:
“我这么努力,这么不情不愿地伪装扮演好了这个长孙角色,现在,该我拿到一点我应得的果实了。”
大白天阴暗的臭水沟旁,断断续续地求饶,他们就像这座高现代城市里最无人问津的底层虫子,爬行、扭曲、一到阳光下便会无地自容、纤毫毕现。
淡白色烟雾飘拂过二人鼻尖,两指夹着烟的手,在两个秃头上挨个摸过。
赵延明仰天喷出长烟,顺手敞了敞T恤领口,垂眼,看着地上五花大绑扭动的身躯。“贱货。老子是个残废又怎么样,这腿再不中用也能踢断你们。”
他说着,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孔霎时扭曲起来,不用他出手,其他几个彪形大汉已径拳脚全上。殴打如同雨点密集地落在这几个嘴碎的小杂毛身上,痛得他们咬着嘴里的布头哀哀出声。
“要不是我腿脚不便,他妈的哪有我们家那小毛孩什么事。老子的地产他也敢动,也不看看我在这上面混了多少年,跟我比门路,给他玩得血本无归。”赵延明插着腰,叼了烟,一边咕哝一边在这条废水边来回走动。
“二姐说我手段太狠了,把赵晋成打压得心里扭曲?二姐太天真慈软了,晋成那小毛孩,向来不就是个刺儿头么。会装而已,现在装不下去了。”
赵延明抓抓鬓发,旁边立刻有识趣的抱上椅子。
他两手抓着椅子把手,一屁股坐在上头,“我这个私生子,要全权继手赵家的财产,老爷子现在被气得不轻病恹恹下,是最好的时机。”
舌头舔舔上唇,“三哥那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不足为惧。二姐善良得过了头。本家里就只有赵晋成那个阴险的家伙。”
“明总,你看这几个嘴上没把儿的人……”心腹从旁边上来,使眼色。
赵延明把手一放,稳稳地靠在椅子上:“下边的把儿不要,就给他们去了吧。”
那两个常年蹲踞派出所的地皮虫登时急了起来。
“为民除害而已。”赵延明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独间公寓厨房内。放在砧板旁的手机咚咚咚地频繁响起提示音,赵晋成走进厨房,一边系上围裙一边关了机,拿切鱼刀冲水稍洗了下压着一条鱼细细沿鳞片下划。
透明反光玻璃门滋啦推开,王晋娴套着一条深蓝围裙,头发扎起束了脑后,蹑手蹑脚走到赵晋成身后,一把搂住他腰。
“你信息太多,吵,我直接给你关机了。”赵晋成中指压着鱼身,眉压着眼仔细看准纹路,褪鳞剖到尾部。
王晋娴松手,趿着拖鞋在厨房里面转了一圈,看看流理台上大包小包的熟食,再到洗橱兜子里。
王晋娴说:“你围裙里怎么不穿衣服呢?”
她目光最终停在赵晋成花围裙里的身体上,沿着壁垒一般鲜明的肌理一寸一寸向下。
“你非逼我穿你这条,那我不陪你玩下游戏,不是显得太无趣了?小娴……”赵晋成撸了橡胶手套,随手一扔站到王晋娴面前来。
王晋娴停了一会,说:“我先出去。”
赵晋成停了公司职务后一身轻松,天天待在家里,简直有些不知餍足的乐不思蜀。他眉毛轻抬一下,笑说:“停下。”
王晋娴把围裙解下,捏在手里把玩了玩,丢到赵晋成怀里,扬起脸逼看着他。
“又要来了?”
赵晋成隔着那条裙带子拍王晋娴的屁股,凑着她耳朵低声说道:“先把盆洗了,腥死我了。”
手机开机,白光折射反照到王晋娴脸上,背脊挺直成了一条纤长直板,随身把一目十行的手机信息栏关了,同一时刻手机也关屏。
赵晋成端着味增汤,两双筷子坐到餐桌上。其中一双分给王晋娴:“先吃。”
王晋娴拿银质滑筷挑了根细软鱼丝,一点一点放进嘴巴里咀嚼,吃完一根,这才拿了汤匙将一大勺鱼肉舀了一口闷。赵晋成安静地吃完饭,对王晋娴说:“明天我们去海南,酒店订了一间房。我俩睡一个房间。”
王晋娴慢慢吞下喉咙食物,赵晋成把一小碟精盐推到桌中间,说:“你学校那如果不能请假,直接辞职吧。”
他起身进了卧室,拉出两指大行李箱,里面整齐摆了男女分开的两箱衣物。
“要你辞职就不高兴?像以前一样,全听我的不好么,小娴。”赵晋成俯身走回王晋娴身旁,手垂下拍拍王晋娴吊带下柔滑肩膀。
王晋娴低下眼,眼睑四周睫毛密密黑黑的一片浓色阴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赵晋成张开手抱了抱她蝴蝶骨那一处,脱下围裙,精赤着上身走去浴室哗啦啦地冲洗。
王晋娴独坐在餐桌旁,盯着自己关机的手机,静了一会,安静无声的客厅里响起哼的一声。
天气炎热,小区楼下商业区的冷饮雪糕店的冰橱上,萦绕烟雾一样的茫茫白汽。
做雪糕的店主穿着拖鞋啪啪啪地走出来,拎了一大袋子桶状雪糕:“给,钱收到了。”
王晋娴低头看着手机,闻声接过袋子,转过商业园区背阴的巷子,脚步轻快地坐电梯直达了高层。
王晋娴把一桶拿出摆在桌上,赵晋成尝了一口,眉头紧皱。仿佛下一秒能飙出什么惊死人不休的话语:“太甜。”
王晋娴把小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又挖出一大勺,自己尝了一口,冷不丁赵晋成凑过头来,把另外剩下的大半啃去了。
赵晋成一只手肘撑在王晋娴靠背的椅身上,另一只手搭着桌,深棉T恤紧箍他的手臂,流畅的线条随臂膀起伏的曲度上延到他修长的脖颈。
“我明天直接去接你下班?还是你休息一天。”赵晋成推开雪糕,独占着王晋娴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电视机里嗡嗡嗡的现场收音台词声质感很差,像大白话似的难以引人入胜。
王晋娴把指甲伸到赵晋成嘴边,轻刮嘴角,他张开嘴,不假思索用牙齿咬住。
王晋娴转过身,注视着赵晋成,说:“明天罗老师过来,我要请她吃饭。”
赵晋成松开嘴,拿手指碰了碰太阳穴:“又是那个罗老师?怎么天天来。”
“语言系有那么多联校合作。”王晋娴不置可否做了个鬼脸,直直起身,重心一落,重又被赵晋成拉回腿间。
“小娴。”赵晋成圈在她的小腹上,说,“不要偷偷瞒着我动小心思。”
王晋娴扬眉轻笑,嘴唇一侧,贴在赵晋成的唇上。
赵晋成拥揽着她,也笑了。
“小娴,这世上只有你,永远考虑我。”肯定的语气,王晋娴不用回头,赵晋成说话的表情一样能清晰想象,历历在目。
久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