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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玄璟 ...

  •   江离把他腰间的金创药拿出来,看余量已没多少,且黑衣人身有重伤,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抢了他的用,于是把金创药扔回黑衣人怀里:
      “我手腕没事,你用吧。用完在那床上歇息一夜,明日早早离去。”
      黑衣人见江离不愿多话的样子,没再推辞,他掀开上衣,布料和血肉已经粘连在一起,看起来伤势已经不能耽搁片刻了。
      江离心惊肉跳的在一旁看着,药粉撒上去时这人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彷佛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口。
      他偷偷揉了下自己的腰,暗道此人真是个狠人。
      黑衣人上好药,站起身:“江三少爷能收留我一晚已经十分感激,不敢再打扰您睡觉。我在地上睡一夜即可。”
      江离不忍见重伤之人在地上睡觉,对他说话的语气略有些强硬:“你伤那么重,不要在地上睡觉。我随意凑和一晚即可。不然明日你伤势加重,也耽误了你的行程。”
      江离猜测此人并非住在京城,认为他今日办好了事,明日就会回到来处,忧心他因受伤而耽搁了回去的行程,坚持让他睡在床上。
      黑衣人听了江离的话,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抹微笑,依然拒绝他的好意。
      两人互相谦让了几个来回,黑衣人终究拗不过江离的性子,只能随了江离的意愿躺在了床上。
      江离寻了把宽大的椅子坐在一旁,逐渐感觉晚上与江景濯喝的酒劲又侵上了脑袋,不到一炷香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睡意正浓时,江离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舒适的被褥里,察觉到是自己一直以来熟悉的床铺,放松了身体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心里留着个问清黑衣人姓名的念头,江离特意起了个早,却没想黑衣人比他起的还早,等他醒来时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江离木讷地坐在床上,琢磨不清自己从凳子上睡到床上的方法,脑袋还残留着宿醉后的疼痛。
      站起身打算唤佣人来洗漱,门却先他一步开了,一个身穿精干短打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江离认识来者,但是却疑惑于在此时碰见他,问道:“云七,你怎么不通报一声就来了?”
      该人是江离专门安置在东兴楼和江府之间来回跑动的心腹,他会定期将东兴楼的账本送往江府,方便江离处理一些账务。
      本来江离不需要安置一个心腹来回跑动,自己直接去往东兴楼处理即可,但是由于他和江夫人的关系逐渐恶化,有时江夫人会差使人追踪江离的行踪,有时以各种无理取闹的借口对江离下禁足令,迫不得已,江离才额外安排了人传达两地的信息。
      而这个人本是东兴楼的一个杂役,江离看他手脚利索,行事机敏且沉默寡言不爱多事便寻了过来。
      云七低头毕恭毕敬道:“老板不记得我了吗?”
      不认得?你不是云七吗?
      等等,江离仔仔细细看了他的身形,觉得有些眼熟,又联想他刚才的话,茅塞顿开,眼睛看向他的腰间,果然还是那个雕有睚眦的佩剑。
      江离惊愕地重新看向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问道:
      “你是…你是昨日那个黑衣人!你为什么易容成云七的模样,云七呢!他被你怎么了!”
      他又细想了一下,忙道:
      “不对不对,你这个样子…你本来就是云七!你为什么要易容在我身边!你有什么目的!”
      江离此时此刻比昨日突然有人闯入还要恐慌,胆战心惊地向四周环顾着,期望能找到一个得以自卫的利器抓在手里,无奈自己屋中本就物品少,只能慌不择路的寻了个烛台紧握在手上。
      云七见他战战兢兢地拿着烛台与自己对峙,玉一般的面庞写满了害怕,一双凤眸也瞪圆了故作勇敢地盯着他,不禁笑出了声:
      “我不会伤害你,易容是怕给你添麻烦。在东兴楼打杂只是想寻个住处罢了。”
      江离听了他的解释渐渐冷静了一些,眼里留有少许戒备,盯着他道:
      “那你原名叫什么,昨日是何人在追你?”
      云七敛了面上的笑意,沉思了一下回道:
      “玄璟,是我的名字。昨日追我的人,我不能说,但是我能保证绝对与江府和你都没有任何关联。”
      江离有些好笑地反问:
      “我如何信你的保证?你连脸都是假的,让我怎么相信你。”
      玄璟沉吟不语,半晌才回应:
      “没有办法证明。若江老板放心不下,我可就此别过。”
      江离听他这样讲也沉默了起来,确实两人互不相识,他除了逐他离开东兴楼,也别无他法,但是他好不容易培养一个能够双边联络的心腹,如果再寻一个还需要时日和机遇,白白放他离开实在有些舍不得。
      权衡利弊之后,江离懊恼的放下烛台,冲他埋怨道:“东兴楼的饭菜不香吗?为何做这些多余的事情。老老实实给我送账本多好的差事,非要逼我在这做什么决定!”
      玄璟听他像个孩童一样讲出了心里话,莫名有些想笑,他本是不苟言笑的人,不知为何与江离在一起时便总是想笑,所以他也不想因此放弃东兴楼的差事。
      “算了,我信你。你以后依然安心送账本,我就当昨夜之事没有发生过。”
      江离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目光犀利地看着玄璟,话锋一转:“但是我若发现你有任何害江家的心思,莫怪我不留情面。”
      玄璟听他不赶自己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算作应下江离的话。
      江离唤来佣人洗漱后,突然想起点什么转头问道:“今天好像是十五日了?”
      玄璟从怀里拿出账本递过去:“是的老板。”
      江离拿着自己的账本,突然想到此人昨天还不知道带着自己的账本去了何地,若是失手遗失了账本,不知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怒气冲冲地说道:
      “玄璟,你就这样带着我的账本乱跑!”
      玄璟愣了一下回他:“账本是我今日从酒楼取来的。”
      江离听他这样讲,想起来玄璟并非之前自己所认知的那个仅仅身手矫健的云七,他昨日所为,必身手不凡,今早一个来去应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安心了些。
      停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口再问道:
      “你真的没有带着账本乱跑?”
      玄璟眼神放空了下似是在犹豫说不说,半晌才极为勉强的回应:
      “若是带在身上,老板昨日应该已经…搜到了。”
      江离的脸蓦地烧了起来,脸红耳热的别过了视线,刚才的气焰全然熄灭了。
      他是指江离昨日在他胸口寻金创药那一回。
      甚是尴尬。
      江离随手翻了两下账本,心里大致清楚没有什么反常的账目,便打算让玄璟先行离开,晚饭过后再来带走账本。
      还未开口自己的门就响动了几下,有人想要进来。
      玄璟了然于心,驾轻就熟地躲进了衣柜里。江离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一时哑然。
      来人是江夫人的贴身婢菱玉,她向江离微微欠了身子行礼,柔声道:
      “江三少爷,夫人说府里的醒酒药材用光了,大夫之前开的那个药方子在少爷这里,吩咐少爷去账房提些银两抓上一剂药材回来。”
      江离面上不禁有些恹恹,府上家仆众多却要劳烦他去抓药材,不是因为他拿了大夫开的药方,而是江夫人在怪罪他昨日与江景濯一同饮酒,出入烟花之地,想让他吃个教训。
      江离心里如明镜一般,却装作糊涂点点头应道:
      “好,我用了早膳便去。”
      菱玉听了这话没有离开,反而继续说道:
      “夫人说今日后厨准备的饭菜太过油腻,您昨日喝了酒不宜沾荤腥,特意吩咐了后厨无需准备您的早膳了。”
      江离听了这话,脑袋又隐隐作痛,腹中空空如也本就难受,现在还要去给江景濯抓药材。
      江夫人虽惯施些妇人之间的小伎俩,却如蚊虫一般挥之不去,时间久了也让江离有些叫苦不迭。
      他无力地朝菱玉摆了摆手,算是应了菱玉的话。
      等菱玉走后,玄璟从衣柜中出来。
      江离一边找出大夫之前开给他的药方,一边对玄璟说道:“你回东兴楼吧,戌时来我屋内取账簿。”
      玄璟没有依言离开,伸手拿过江离手里的药方:“我去抓药。”
      江离不想他人卷入江府的争端,探身想要抢过药方,玄璟避开了江离的手。
      江离见他拿着药方将手背在身后像逗孩童一样,自己却没有反击之力,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江府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且你若去抓药,江夫人见我迟迟没有出门,必会起疑心。”
      “我不等她起疑心便可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玄璟不等江离反驳便出了门,等江离追出去后院内已经没了人影。
      江离在屋内急得来回踱步,一会儿想到药房的人应还记得解酒的药方子,自己不如现在去抓药,也好过在这干等。
      一会儿又想到万一自己刚一出去,玄璟就回来了,找不到人再被家仆发现了,自己到时候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正焦灼地筹划着,玄璟就回来了,江离估算了一下时间,竟不到半个时辰。
      玄璟把药方和药材给了江离,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江离惦记着玄璟带的药材,一门心思地低头查着药包里药材的数量,竟有两剂药材。
      再抬头想要询问玄璟时,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胡麻粥。玄璟拿了一副药材说道:“粥给你,我去煎药。”
      说着便要离开,江离大脑一片混沌,见他又要离开连忙抓住他:
      “你怎么买的药材?”
      若江夫人发现他没有去账房取钱,药房那里也没有他赊账的记录,免不了又要来质问他。
      江离本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但遇到江夫人这种死缠烂打的妇人,长此以往也变成了小心谨慎的人。
      “一服记在江府的账上,一服记在东兴楼。粥,是东兴楼的。”
      江离记得离东兴楼最近的药房也相隔几条街巷,玄璟却能在短短半个时辰返回江府,他的轻功必定已属上乘,且回到江府后,依然呼吸平稳,丝毫没有疲劳的状态,武学功底可见一斑。
      而武功如此深不可测的人竟愿意作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厮,江离心情复杂的看着桌子上的粥,又看了看玄璟,轻声说道:“多谢。”
      玄璟走后,江离低头默默地喝着粥,热粥下肚,他腹内空旷感销声匿迹,胃部感觉到徐徐暖意,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清醒过来,江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照顾了,莫名的酸楚涌上眼眶。
      他在江家一直被江夫人当作外人看待,他的亲生父亲明白他的处境,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江夫人打压自己。
      虽遇到不公,但江离谨记母亲所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且两位兄长确实待自己不薄,因此江离总是一边忍耐着江家不公平的待遇,一边默默为江家排忧解难。
      在东兴楼他是无所不能的江老板,在江家他是为人耻笑的江三少爷,极少有人关心他的冷暖饥饱,现如今有人出现给他煎了解酒药,还带了热粥回来,就像是一道光闯入他的世界。
      江离用汤匙刮了刮碗底,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玄璟端了汤药走进来,江离本来从未喝过解酒药,但见玄璟已经煎好了药也不方便拒绝,道了声谢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江离让玄璟在屋内等着,自己出去把江景濯的解酒药给了府内的丫鬟,回到屋内对玄璟说:
      “你与我一同回东兴楼,那里存有上好的金创药。”
      江离昨日见玄璟身上已没有金创药,于是打算将前几日刚买的金创药给玄璟。
      玄璟拒绝:“不必。”
      江离披了件长袍:“不用推辞。那个药是我专门差人从苗医手里买到的,治疗外伤很有效。你昨日的伤口很深,还需好好疗养,我平日很少受伤,本就是给身边人准备的伤药,你拿了就好。”
      玄璟见他已下定决心,知道江离买的药一定极佳,虽然自己也能寻到上好的金创药,但不想拂了江离的好意,便道了谢不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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