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录［文豪野犬］》川里

6、相看两相厌

　　我用了将近用了将近十载也暖不了他的心。

　　于是我选择放手，饶了自己一命。

　　壹

　　我要提起那个糟糕的初遇，15岁的少年浑身裹着绷带，显得有些滑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狼狈的蹲在泥坑里，他很快乐。

　　我却笑了起来，他长得可真好看。

　　于是乎，他看我的目光像是看阴沟里匍匐前进的狗，腐烂的躯壳里蠕动而行的蛆。

　　恶意。

　　幼童与生俱来能识别他人恶意，于是我爬起来，欲要慌忙逃跑，却不料脚底打滑，顺势又趴在地上。

　　有小石子锐利的边角划破了我的手臂，细长的一道，血水掺杂着污泥，我哭了，他这才笑了起来。

　　我愣住，还打着哭嗝，呆呆地看着他玩味的笑容，但不一会儿，他便尽兴了，意兴阑珊地拿起游戏机走了。

　　我这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走。

　　贰

　　我依着异能力小丑之花成了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其原因是M属性暴露，非常不幸我成为了太宰治的舔狗。

　　我的异能能强化他人的异能力，甚至能保证他人不被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给无效化。我和他是相克的，应该成为不死不休的仇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做到了，轻而易举。我不行，再怎么样也不行。

　　他真的非常讨厌我。

　　纵使是这么我年过去了，还记得他在港口Mafia大楼见到我时目光如炬。

　　眼中浓郁的杀气仿佛要实体化，他的厌恶令我胆战，我忐忑不安地向他问好。他牵强地冲我微笑，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问他名字，他说：

　　“你怎么还不死。”

　　我没有回话，此时的心境是喜欢的热血有些凝结，流动不畅，因为他在我的心上戳了一个洞，痛得失声。

　　叁

　　时间随着我日益减少的头发一同离去，加入港口黑手党几月有余，我在一个酒吧碰见了一个名叫织田作之助的人。

　　我说你真像个呆头鹅。

　　那人也不恼，仅是“啊”了一声，像是肯定。

　　我看着他顶着一张沧桑的大叔脸，却做出如此呆萌的举动，痛苦地捂住了脸。

　　此后时常碰见他，招呼几个来回，也成了能谈论几句的朋友。

　　没成想有朝一日碰见了太宰治和他交谈甚欢。织田作之助看见我，便招呼我过去，我顶着太宰治具象化的煞气，一路害怕得磕磕碰碰过去，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我：

　　“哦～你也在这啊～”

　　“太宰认识她？”

　　“很好的朋友哦～是吗？”

　　他表现得煞有其事，我也不好驳他面子，只得点头。

　　危机并没有在今晚过去，此后他经常问我为什么能和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我口舌愚笨，哆哆嗦嗦总是那么几句话，“在酒吧遇见的”“说了几句话”。

　　于是他连话都不想说了。纵使他厌恶旁人，表面功夫也是要装上的，对我可真是太赤裸了，恶意要从昏暗的眼里跑出来，化成恶鬼，将我杀死，将我碎尸万段。

　　我从来不明白自己哪儿来那么大本事，能让他这么讨厌我。

　　肆

　　中也去欧洲出任务了。我好羡慕，竟告诉太宰治找虐。

　　果不其然听见他嘲讽又轻蔑的语句：

　　“哦～那可真可惜，你应该出去看看的。

　　臭虫扭曲的躯干。

　　野兽腥臭的血口。

　　你。”

　　太宰治的声音便就此打住。

　　我抠了抠脑袋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说下去了，他盯了我一会儿，倏忽又笑了，也许是觉得我太愚蠢，挥挥袖子便走了。

　　我哪能不知道啊，再蠢的人也体会得到他浓浓的恶意，我只是、只是想留点面子，装傻充愣也比受尽屈辱的好。

　　殊不知未来的自己已经再不奢求面子这种东西了。只想让他再看自己一眼，就一眼。

　　伍

　　太宰治逃叛了，还炸了中也前辈的机车。

　　我看着手机里太宰治发来的短信，看着中也前辈暴跳如雷的样子，唉声叹气。他逃叛的时候给我发“谢谢你”，却给中也前辈留了一堆机车零件，还掐好了时间确定中也前辈的反应能力，确保不会伤到他，这哪是讨厌中也前辈啊，这分明是要我死。

　　洗尽中也前辈的嫌疑，却努力要我遭殃，这得多讨厌我啊。

　　怎么办啊…该怎么才能活下来……森欧外这个疑神疑鬼的东西指不定要怎么弄我。

　　要不逃叛？想太宰治那样，反正他都拉我下水了……而且我还没有杀过人，档案也就是个不良少女，勉强也能用用。

　　如此我便果断地决定未来，在中也前辈大发雷霆的时候顺势逃跑，误打误撞地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于是，两年后，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原本眼神稍显温柔与生机的太宰治瞬间失去高光。

　　我想他一定连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陆

　　有旁人给的面子，他嬉笑着，漫不经心地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太高傲了，独独面对我。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傲慢。是，他是个胆小鬼，他可怜，但是凭什么我一定要跪舔他啊？他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气死了，真讨厌。

　　我也是贱婢一个，千千万万男人中，偏偏爱了他这么一个。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炽热，身边的侦探社成员也瞧出不对劲来。

　　“你认识太宰吗？”国木田问我。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说几面之缘。

　　太宰治这时恰巧从社长的办公室里出来，用着粘乎乎的语气说：

　　“不是哟～我和她呀，是很好的朋友哦～是吧？”

　　他站在我身前，微微垂下头看我，挡住了国木田探究的目光。

　　他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压迫感在面对我时变得更强了。我被迫点头。

　　柒

　　太宰治来到侦探社的第2个月，就有小蹄子来找我麻烦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以前跟这个小蹄子有过过节，我都要以为她是太宰治请来迫害我的了，不对啊，好像有过过节也有可能？

　　总之我现在有点慌。

　　这小蹄子一进门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颤颤巍巍地指认我的罪过，把我说得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逼良为娼、残暴不堪，连八旬老太都要上前去推一把，实在是无恶不作，罪不可赦啊。

　　她摆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连我都忍不住为她那口才和神情喝彩。

　　太宰治扬了扬眉，突然问我：

　　“你怎么看？”

　　“什么叫逼良为娼，别人本就是红灯区的小姐，什么叫迫害八旬老太，我是扶人家过马路！同理可见。真的天地良心啊，我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太宰治突然笑了，昳丽的脸染上了色彩，窗外阳光攀上他的眉梢，显得他有几分神采飞扬。

　　他面对我大多时候总是阴沉着脸，没个好脸色，心情好时能少阴阳怪气几句，笑的话那可太少见了，毕竟他对我厌恶至极。

　　他一笑就代表我要遭殃。

　　“我觉得她说的对呢～”他眨巴眨巴眼望着我，续而又压低声音说，“因为你看起来就是这么讨厌啊～”

　　太宰治这个东西。

　　我太委屈了，但是我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我觉得我现在直接改名叫楚晚宁得了，还是前期被虐的楚晚宁。

　　太宰治那个东西看起来那么精明，什么事都能明白的样子，但对待他讨厌的人，直接熟视无睹，纵使是知道真相也不说，他那少得可怜的深明大义和正直感怎么会用在我的身上。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混得出头日，毕竟墨燃之后也变成忠犬了。蓦然我又绝望了，不可能的，墨燃尚且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太宰治不会的，他就是个反社会人格。

　　我用力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也愤怒过了，难过也难过完了，我现在很好，非常好。

　　才怪。

　　我想我该讨厌他，我想更过分点我应该恨他。可是我这个人天生贱骨，我卑贱的骨髓让我对他俯首称臣，让我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捌

　　太宰治要和那个小蹄子一起去现场询问，我怕那小蹄子从中做梗，毕竟她看起来势在必得的样子。急忙向前追去。

　　“嘛，你就别去了。”

　　我听见乱步桑冲我说。

　　我没理，继续跟着太宰治和那个小浪蹄子。结果刚才就这一晃神，跟丢了。

　　可恶。

　　只好返回侦探社。

　　我抠着脑袋在侦探社里踱步，乱步桑表示他的眼睛要被我晃花了，我回头，恶狠狠地要冲他吼：

　　“你！你…真可爱……”

　　我突然变得弱气。他叹了口气。

　　“何苦呢，你快点走吧，离太宰远一点。”

　　我哼哼唧唧地就是不表明态度。

　　聪明人共同的特征大概就是高高挂起。乱步桑和太宰治一样没有多大正义感，或许是看在这两年的点心钱的份上，或许是看在我太过可怜的份上，乱步桑那种性格居然能几次三番地给我建议，让我赶快跑，离太宰治远一点，我真的倍感欣慰。

　　但是还不能够放弃呀……

　　坚持就是胜利，我在心中慰藉自己。

　　就在这时，太宰治和那个小浪蹄子回来了。我赶紧问：

　　“怎么样怎么样？”

　　“不想告诉你呢～”

　　混蛋太宰！此事重大，事关你爸爸我的清白！我恼怒，继续问：

　　“所以你查出来了吗？”

　　这次他终于不作妖，“老老实实”地说了。

　　“查倒是查出来了，可惜的是…红灯区的小姐和那个老人只是被那位小姐买通，太可惜了呢……”

　　听见这话我便来气。我呸，谁不是个小公举啊，凭什么一直舔你，还阴阳怪气的，阴阳人吗？

　　“我……”张嘴欲要骂人，我却又闭口了，因为他不喜欢我说脏话。

　　记得从前我爆粗口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丑陋的嘴脸就如同你嘴里蹦出的词一样，真是恶心啊，不要靠近我。”

　　啧。

　　我想要大胆，想要张扬，但我不是了无牵挂，身无软肋，反而我背负了太多太多。为他，我把手脚都斩断了。

　　虽然证明了不是他专门陷害的我，但是真的太寒心了，我甚至想在“太”和“寒”中间加个“他妈”，才能表现我愤愤又失落的心情。

　　玖

　　我呼出一口浊气，心想这些个破事，糟心东西都见鬼去吧。憋屈近十载，也快意恩仇些吧。

　　随性，纵情，自由。

　　这一生求而不得，念念不忘。历经那么多苦难，遭受那么多恶意。头破血流，脊背弯曲，千疮百孔。弓着身子对他俯首称臣，狂热爱意消逝，现在，是恶心，是相看两相厌。

　　我一直是行动派，后悔没能早早听进去乱步桑的话，早些离开，于是我一言不语地起身便去机场，选了时间最近的一架航班。

　　我要走，走得远远的，去俄罗斯，去意大利，去看塞纳湖，去看贝加尔湖。我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景色，总是缩成一团，挤身蜷缩于横滨这个角落。我是有机会走的，现在，昨天，前天，初见。是我囚禁了自己，身陷囹圄都怪自己。苦苦哀求他人为我解开枷锁，反倒是自己困了自己。

　　我一定要远走高飞，爱值得去爱的人，也能徜徉在爱里，肆意妄为因为有恃无恐，而不是孤注一掷，而不是看他人脸色度日。

　　我托着腮望着逐渐遥远的横滨，直到横滨缩成一个小黑点，才眨了一下眼睛，默默地在心里祝福自己。

　　要幸福呀。

　　*关于背景

　　女主贫民窟长大，小时候和那个小蹄子一起抢东西，小蹄子从来没赢过，就这样记恨上了。

　　*关于女主的异能力

　　以下摘自百度百科，略有删改。
　　《小丑之花》是太宰治《人间失格》创作原型。
　　如果《人间失格》是地狱的咏叹调，那么《小丑之花》就是地狱的序曲。是太宰治前期作品，主角大庭叶藏与《人间失格》主角同名，描写的是叶藏自杀殉情后进疗养院的事，但不同于后期作品《人间失格》中的叶藏自卑、怯懦、颓废，《小丑之花》中的叶藏，年轻、冲动又骄傲。
　　即便微弱也散发出可怜的真实萤光。

　　我没有看完《小丑之花》，但我觉得那时候的他藏的确未至旅途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