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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还想逆天改命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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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柳元行至平陆县城,为了节省银两,柳元并未在平陆县留宿,而是选择出城。
天黑之后,山野里到处是蛇虫鼠蚁和豺狼虎豹的叫声,甚是吓人。加之积雪消融、道路泥泞,柳元急需寻找一处栖身之所。
半柱香之后,柳元经过一间道观,看起来荒废已久。大门已经不复存在,往里走便是庭院,庭院中杂草横生,左右两侧有两口大缸,缸上也已经布满青苔。
再往里便是供奉神像的内堂,门上有块残缺的匾额,隐约可看到“三清”二字。
内堂虽然破败,但足以遮风挡雨。进了内堂,神台上有三尊破败不堪的神像,应该是三清祖师无疑。神台前的香案还在,案上有香斗和一盏青铜荷花灯。
柳元拿起荷花灯仔细端详,发现其中竟然有灯油,真是怪哉!这间道观看起来荒废至少也有几十年了吧,即使灯中有油,应该早就干枯了才对啊!莫非是上一个留宿之客所为?
柳元并非固执之人,想不通便不再想。不过这油灯却是不错,正好用来照明。
柳元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关上内堂的门窗,在墙角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坐在上面边吃东西边看起了书。
吃完晚饭,柳元收拾一番,盖些干草便开始入睡。
午夜时分……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
一遍又一遍,一个凄凉的女人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
迷迷糊糊之中,柳元问道:“你是谁?”
朗诵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哈哈哈……”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是渡你的神仙。”
“什么?你是……神仙?”
“对,我是神仙,我是神仙,我是神仙……”
一声声悠长而阴森的声音在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柳元一声惊呼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额头已经生出许多汗珠,柳元捏着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还好,只是梦境而已。”
柳元起身重新关上被风吹开的门窗,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到刚才的位置躺下继续睡觉。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朦胧之中,又听到刚才的声音,柳元努力清醒自己的意识,仔细分辨,这声音仿佛不是来自梦中。
一个激灵,柳元再次从草堆里坐了起来,上空的声音还在继续。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
突然起了风,香案上的灯火闪烁不定,仿佛马上就要熄灭。门窗也在风中不停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柳元连滚带爬钻进了香案底下,手里攥着一把干草,惊恐的环顾四周,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你是谁?”
“不是给你说了嘛,我是来渡你的神仙呀,哈哈哈……”
神仙吗?如此惊悚瘆人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神仙……神仙怎么会……”
“怎么,我不像神仙吗?”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柳元吓的不敢再说话了。
“你叫柳元吧?路过此处可是为了进京赶考?”
“你知道我叫柳元?还知道我要进京赶考?”
“呵呵!我不仅知道你要进京赶考,我还知道你此次定会落榜。”
“什么?落榜?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家中有一妻一女,妻为白氏,女儿名唤嫣然,你箱笼中有碎银三十二两五钱,鸡蛋八颗,熟鸡半只,可对?”
“这……”柳元一时惊呆。
今日赶路吃了两颗鸡蛋,半只熟鸡,碎银未曾动过,一切竟与女人所说一致。
“难道真是神仙?”柳元喃喃自语。
“怎么,还不相信?”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元从错愕中惊醒,想起女人方才所说的自己此次进京赶考会榜上无名,瞬间瘫坐在地,神情呆滞,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不……不可能!我十几年寒窗,只为今朝,为何人未到京城,命却早已注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哼!不甘心?那又如何?你一介凡夫俗子,还想逆天改命不成?”
“逆天改命?”柳元重复了一遍,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爬出香案,对着上空不停地磕头。
“大仙,你一定有办法让我高中,求你帮帮我。”
“办法是有,只是……”女人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大仙但说无妨。”
“只是我帮你改运,会损耗我百年修为。”
柳元听得出来,这是在索要好处罢了。
“那该如何补偿?”
“要你最亲近的人灵魂即可。”
“什么?灵魂”柳元沉默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向上空。
“不错,就是你的女儿或者妻子。”
“什么?”刚刚起身的柳元被吓得连连后退。
“结发之妻,犹如血脉相连,我怎得忍心去害她?”
“呵呵!你倒是有情有义,可是这些年她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又给过她什么?这次科考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若落榜,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邻里乡亲?”
“我……”
女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柳元竟一时语塞,他靠在香案上,脑子里全是妻子温柔的笑脸和信任的眼神。再看看地上的箱笼,那里装着全镇人的希望。倘若真的落榜……
柳元不敢去想这可怕的结局。
“怎么,想清楚了?”女人像是能看穿柳元的心思一样。
此时柳元已经被权利蒙蔽了心智,“噗通”一声重新跪在地上,拉着哭腔问道:“大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内堂突然陷入短暂的安静,瞬息之后女人像是已经考虑清楚,再次开口说道:“好,看在你有情有义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先将你妻子的生辰八字留在我这里,你进京赶考,倘若高中,三月之内你可拿他人生辰八字来换。届时,你的妻子便相安无事。”
“倘若未能高中呢?”
“我若与你做这交易,必能保你荣华富贵。”
“如此甚好,只是……”
“怎么,如此这般你却还犹犹豫豫,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女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大仙莫要生气。”柳元赶紧解释。
“我只是觉得无论是我妻子或是他人,都是一条人命,我怎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妄害他人性命呢?”
“哈哈哈!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大圣人,哈哈哈……”女人狂笑不止,香案开始抖动,内堂刮起一阵阴风,地上的干草到处乱飞,门窗也摇晃不止。
“大仙莫要动怒,在下并无冒犯之意,请听我解释。”柳元将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内堂的风也停了下来。柳元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请大仙再提点一二。”
女人冷哼一声,厉声说道:“世间恶人千万,你既心系百姓,何不以他们的灵魂来换,这样既可保你妻子无碍,也算为民除害,岂不一举两得。”
“话虽如此,可我要到哪里去找恶人的生辰八字呢?”
“你若高中状元,州府县衙死牢内囚犯的生辰八字还怕弄不到吗?”
女人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柳元仔细斟酌一番,突然眼睛一亮,面露笑容,暗自点头,心中多了份心安理得,便再度磕头答谢,应了女人的要求。
“不知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将你妻子的生辰八字写下,连同她的贴身之物一起压在那盏荷花灯下即可。”
“生辰八字我倒记得,不过我妻子的贴身之物我却不曾带在身上。”
“有的,临走之时,你妻子予你的福袋内有她的头发。”
闻言,柳元解下腰间福袋,打开之后果然有一缕长发。
在崇宁镇早些年,就有以发祈福的习俗,为的是向神明表示祈福者的虔诚之心。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做法也有很多人不愿苟同,所以用此法祈福的人也少之又少。
柳元没想到妻子会为了他而割发祈福,手里紧紧握着发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娘子,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先暂且将你的生辰八字放在此处,等我高中状元,三月之内会找死囚的生辰八字来替换,到时候再接你和嫣然去京城,共享荣华富贵。”
一番思索之后,柳元终于下定决心,取出笔墨写下妻子的生辰八字,并将发丝包在其中,一同压在荷花灯下。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渐明,柳元背起箱笼继续前行。
在柳元离开之后,内堂又出现诡异的一幕,被柳元吹灭的荷花灯又凭空点燃,然后缓缓升空,压在灯下面的生辰八字和头发竟然自己飘向灯火燃了起来,直至化为灰烬。
“桀桀!”一阵阴悚的笑声之后,灯火熄灭,重新落回原处。整个道观恢复平静,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