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二面 ...

  •   四二面

      周身是熊熊烈火,而不觉得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但是不是房屋木质的焦气,而是烧焦的肉的味道。

      鬼火。

      鬼生于虚无,本身就是虚的,修为极高才能化暂时性地出实体。修为极高的也可以化出火一类机易消失的实物,而此处虽是虚火,化这火的东西也绝对不是能一张符纸对付掉的。

      隐隐约约,闫墨又觉得面前有些温度,向前几步,视野泛起了波澜。他掸了掸袖子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确切的说是符灰。

      二指划过眉间,用了咒之后,眼前一切多余的光亮都暗淡下去,只余下一点真火。

      人眼是最容易被欺骗的,连自己也不例外。

      他先是三步并作两步,接着跑了起来,到厅堂中间的那段距离被拉得出奇的长。

      那符火确是柳卿之所燃 ,只是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人,那人身着男装,却是一副呆滞的女人面孔。

      如若不是死气沉沉,这张半老的脸应该还是有几分骨骼上的曼妙的。只是此时她眼白底色蜡黄,面颊却惨白,而且白里透着青 。它面对着闫柳二人,却是在向后跑,说不出的诡异。

      柳卿之二指弹出两根琴弦,正好套在那人脖上,它以目示意,闫墨心领神会,向那人身后跑去。

      未到它身后,鬼火煙灭,弦上空空,除却四散的人群,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闫墨走近柳卿之,发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柳卿之撩了撩散乱的刘海,面向闫墨,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办”闫墨摊手,冲他笑。

      “走吧,还去昨天那儿。”

      外面,天已经全然黑了,三三两两的星星在满城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暗淡。除却三两声蝉鸣,院子静得出奇,柳卿之可以听见闫墨轻微的呼吸声。

      他们坐在方面前的青石阶上,闫墨双手搭在膝上,一如既往地端正,而柳卿之则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腿。

      柳卿之不住瞥了身边人两眼,又有一次目光与那人相撞,于是谁也没有收回去,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不出声 ,直到笑起来才又收回目光。那笑有些尴尬,有些欣喜。

      区区见过两次,二人间不可避免的有些生疏,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感。

      此刻,秋萍恰到好处地姗姗来迟。

      “二位道长快请进屋,我片刻之后来与你们细谈。”

      “出了这等事,妾身得去安抚下客人,礼数不周还望二位见谅。”说完秋萍就走了。

      “奇怪真是。”柳卿之腹诽道。

      “走吧,先进屋再说。”闫墨看他眉头微锁,似有些不快。

      柳卿之进屋上了塌,闫墨跟在后面一同进了屋。

      “二面。”

      “是的,中午遇见了另一半。”柳卿之将中午所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闫墨。

      二面不是一种怪物的名字,而是一类的总称,化二面的可以是鬼、魁、魔……几乎除人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化。

      这种东西十分罕见,他活了那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真身。因为不是逼不得已,并不会有精怪像这样修炼。二面量身分离不得超过十丈,并不能占得多少力分二处的好处,还相当于将修为一分为二。况且,谁会愿意自己平白成了两半。

      由此观止,这事绝不简单。

      “那东西是冲我来的。”柳卿之说。

      闫墨看着他,丝毫不惊讶。而且他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二面能虽然感受到人的阳气,但却无法凭气区分人,而这里的这个东西能洞悉到柳卿之的动向,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它修为极高。修为略高的可以化成两个独立整体,但它的两面仍然是一身分为二,还怕被看见不存在的一面,所以它修为并不到极致。那么遍只有一种另可能——柳卿之身上有非人的东西。

      但他身上人味很浓,而且绝对不是依靠法术产生的幻象。

      “它本来应该昨晚趁我睡着就了结我的,不过因为你一直在,所以它不敢轻举妄动。闫墨,你的修为极高吧。”见面一来,闫墨头一次听柳卿之如此正经的说话。

      他正经起来说话,闫墨却又不知该如何搭腔,于是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丛纯蓝的火苗。

      这是内火,修为高的结丹修士才有,其中蓝色越纯则修为越高,而闫墨的内火是群青色的,色暗通透,却极为强劲,柳卿之所见过的各路高手中,只有闫墨一个到了此种境界。

      是吧?还是那个温文尔雅、一身正气的二皇子吧?

      柳卿之拂了一下袖子,不慎打翻了桌上的香炉。

      他刚伸手,准备去拨香灰,手腕便被闫墨一把握住。闫墨把他的手腕移开之后就松开了,眼睛紧盯着那摊香灰。

      “你闻闻。”

      柳卿之俯到跟前,才依稀辨出那余香
      ——正是那个东西身上的味道。

      “狗鼻子。”柳郎君嗔怪到。

      闫墨还是没有搭腔,只是继续说:“下午才来过才会沾上味道,你看,燃烬的香还未全部化成粉。”

      “真是不巧,又没给它逮住。”柳卿之笑道。

      他到不是真对付不过这玩意,除之倒是简单,只是他未对闫墨说起的那副铁甲的式样必定是有隐情的,他也极想知道那鎏金甲主人的身份。

      当年大央军中七件鎏金甲全是他亲手打造,赠与七位肖勇的将军。鎏金甲不会轻易示人,只是一入沙场,必定血流成河 。

      此时,厢房里突然响起了微弱但刺耳的拨弦声。其间掺杂着奇怪的人声,同样微弱,好似还不止一人。

      “……初逢……漠北……沙场……盼归未归……遥遥无期……”那曲子唱得断断续续,却是十分凄厉的。透过窗纸,只看的到一点幽微的烛火。

      柳卿之显得有些犹豫,闫墨正要推门进去,伸手摸到的却是冷冰冰的金属。

      鎏金甲。

      闫墨只见过一次,那一次连青班师回朝,领着身着鎏金甲的七将军,自己却是鲜衣怒马,衣襟飘飘。

      着甲人没有主动出击,背对着闫墨和柳卿之,稳稳地站着。

      闫墨向一旁走去,他果然紧紧跟上了。闫墨手握剑柄,而对方则准备架起长戟。

      这时,只听身后柳卿之大喊一声:“二流子!”

      柳卿认出他了,不仅是刚刚断断叙叙的曲子。这是当初他手下的军师兼七将军之首的钟不留的背面。

      钟不留书生出身,是个半道子武夫。使了那么多年长戟,还是个书生的细长身板。

      失身为鬼不知多少年的钟不留战栗了几下,却终于还是架起了长戟,闫墨长剑出鞘,刹那间银光溢出。

      钟不留背面上残存的神智并不多。
      冷兵相接,剑锋与戟相撞的声音几乎能刺破耳膜。

      钟不留身形单薄,撑不起全套的铁甲,所以他的这身鎏金甲表面是坚韧的铁,而内侧则是相对轻巧的楠木,丝毫没有降低他的敏捷。

      面对闫墨柳卿之手中两把施满了灵力的剑,鎏金甲竟不曾被攻破一次。

      柳卿之心想:当初若知有一天会与鎏金甲交锋,一定会在隐蔽处给它加一个能一击攻破的机关。

      到如今再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又是几番来回,柳卿之险些被开了天灵盖,好在兵刃距脑门三寸时,他一个后空翻将脚抵在柄上,后用力蹬开了戟。

      后撤了几步的柳卿之嘴角微笑,发力一跳,翻到了二面的肩部,手在划过闫墨耳边时还打了个响指。随后他向后使力,二面重心后仰,这时,闫墨的长剑自鎏金甲腰间缝隙插入,贯穿整个脊背。然后,浓重的灵气一涌而入,身着铁甲的钟不留便动弹不得。

      此刻,门缓缓地,向里打开了。屋中孱弱的烛光被一拥而入的风吹灭了,屋中人向前几步,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单膝跪下。

      柳卿之真真的看清了,那是个女人的身子,而且有背面,此身大概就是范瑶了。

      此间院落里他暂时居住的主屋应该是红袖坊规格最高的了,屋主肯定是范瑶,而眼前这个人无论身上的气味还是脸上的白粉皆是屋中之物。但是此刻跪他的却绝非身体的正主。

      柳卿之转眼看了眼闫墨,略带慌张之色。

      既然他柳卿之想得通,闫墨又何尝有想不通的道理那个怕被看见的,和眼前这个跪他的正是二面的正面,上面依附着钟不留绝大多数的神智。

      大央军中有明文规定,军令不得越级,军士不越级相教。所以钟不留的上级只有一个——镇北大将军连青,他所跪的只能是他。

      闫墨或许认不出钟不留,但无论这是七将军中哪一个,结果都一样。八具甲各不相同,能熟知各自特点,顺利攻破战无不胜的鎏金甲的也只能是连青了。

      有了正面的控制,钟不留的背面不再抵抗,闫墨松开剑柄,长剑滑落在地。连青看着闫墨的眼睛,眉宇松懈,眼目却向上看去,像是一个淡漠超世多年的人突然对什么起了兴趣。

      那眼神是陌生的,无论是多年之前,还是相逢这段时间,他都不曾见过。

      他不是不想阐明身份,只是担心变成眼前这种状况。

      有些事处心积虑的去隐瞒尚且瞒不住,何况这力不从心的掩饰呢?

      但是对于和那人之间的事,现在马上做些什么只会使事情更糟,不如暂时搁置,把眼前事解决掉。

      “她漂亮得很,是进京之前的旧相识了,虽然在烟花柳巷混饭吃,却是个正经姑娘。以后我定买个三进的大宅子,让她不再过抛头露面的日。”当初连青调侃钟不留与女人通信时他是这么说的,应该说的是范瑶吧。

      范瑶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刚刚属于钟不留的意识已经不再了,只是范瑶本人的意识也不知在何处。

      连青似乎明白一些了,钟不留不可能夺范瑶的舍,所以范瑶的魂魄应该还在她的身体里,但为何不显现出来,却还需要进去看看。

      连青对闫墨说:“你们清平阁所修之术有些蜀间派的影子,他们擅长的通灵入梦你也应当会吧?”

      “自然是会。”闫墨此话不带任何语气。

      “那就好办了,二流子跟我熟,我进去找他。”连青不假思索的说。

      “这……”闫墨微微皱眉,他的法术虽精,但此人梦中究竟是何种状况却是未知,这一去多少还有些危险 。

      ‘我去吧’闫墨心里话却说不出,二人之间仍有芥蒂,如果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未免唐突,而且从理性的角度考量也是连青比较合适。

      闫墨从袖中抽出香签,向连青要了酒,把香点燃立在酒碗中,随即开始做法。

      烟雾弥漫整个屋子,浓得不辨五指。

  •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再更两次,多收藏多评论。点进来的朋友谢谢啦。。。_(:з」∠)_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