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121、第 121 章

　　白琪醒来的时候就见白郁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琪撑着身子起来，叫了一声，“郁哥”

　　白郁扭头看他，走了过来，“醒了？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琪摇摇头，“我没事，他呢？”

　　“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

　　“你是故意放他走的吗？”

　　白郁听了呆了片刻，他想起刚才白磨走时的眼神，像是要去毁天灭地一般，或者说像是要将自己毁了。

　　白琪见白郁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觑着他，“郁哥，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他？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你也会护着他？”

　　不会的，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就跟他一起去见师父。

　　白郁说：“不会，我……”

　　“砰”一声，白琪卧房的房门被打开，白煊走了进来，“出事了。”

　　白郁跟白煊一起到染堂的时候火光冲天，周围店铺的人都忙着救火，人来人往，水声哗哗。

　　白煊说：“染堂后院不知道被谁点着了火，染堂里的人也都被下了迷药，幸好，火势刚起的时候夜归的人看见了火光，敲醒了好多人家来救火。染堂是谷里开设的，一出事，周遭的邻人赶忙去了报了信。郁哥，纵火的人留下了这个东西。”

　　白煊手里的是一截红线，那红线本是两股缠绕而成，白煊手上的红线，两股已经拆了开，绳结还好好的，中间却被人割断了，几条红色的丝线在夜风之中飘荡。

　　白煊：“我见郁哥你手上也有一条，这是白磨干的吗？”

　　白郁看着那截红线，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慢慢解了下来，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后直接抛进了火海之中，火舌卷着红色的绳子，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白郁满脸不虞，说道：“小煊，不必派人阻止谷主追杀令了，是死是活随他心意！差人去找白磨的下落，我三日之内要知道他在哪里，他今天中了我一剑，身有重伤，料定也跑不了多远！”

　　白煊把那红线一收，拧着眉，说道：“没人阻止追杀令，那明月楼中所有杀手必定倾巢而出，白磨他就危险了。”

　　白郁扭身看他，“危险便危险，他自己非要走那条路，我拦不住了，将他杀了也比祸害他人好！”

　　三日之后，白郁得到消息，白磨曾在离洛城不远的青城露面，白郁连夜去了青城。

　　中秋将至，青城之中，丹桂飘香，白郁住的客栈之中就有一棵桂花树，金黄色的小花随风慢慢散发着香气。

　　白郁曾经跟白磨说过青城之中有位锻造兵器的能人，白磨拿着曜月与皓月而去，到了这青城，看来是想找那位能人帮他修补曜月剑了，白郁就在那师父的门外守株待兔。

　　而此时，白磨已经在那老师父的家中，只是那位老者的对面是一个眉目粗狂，脸上刀疤遍布的人。

　　白磨：“大师可有办法？”

　　那老者摸着手中的皓月剑，感叹道：“这剑如此之好，你真的要融了它？”

　　“是。”

　　“此等神兵只怕世上再无第二把了，后生，你莫要后悔。”

　　“我不后悔，融吧，将我先前给您的另一把剑也融了，两把剑铸成一把。”

　　“那柄黑色的剑，材料也算上乘，不过这两把剑融成一把，威力怕是会降低。”

　　白磨看着那师傅手中中的皓月剑，说道：“没事，我就是要它跟我的曜月混在一起。”

　　“好吧，如此，你五日之后再来取吧。”

　　“多谢。”

　　白磨走出老者的家，察觉到有人在盯梢，还当是薛空蒙的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出来，差人跟着一起来的，走了几步，脚步却慢了下来，风中有股熟悉的味道，一股裹在桂花香气里的药味。他一笑，回身朝着药香的方向过去。

　　白磨站在巷道之中，抬头看着屋檐之上，“师兄既然来了，躲着干什么？”

　　白郁看着下面站着的人，眉头紧锁，几时白磨学会了易容术？以前教他，他总是不愿意，说什么带张别人的脸干什么，他还曾问自己，是不是觉得他长相丑陋？自己当时如何回答的？好像是说，不，很俊朗。白磨现下的样子，是想躲明月楼的追杀吗？

　　白郁在屋檐之上现身，他坐在屋檐上，说道：“染堂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

　　白磨面目狰狞的笑了笑，“是我。”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有何怨恨朝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去伤害他们？”

　　“染堂是你开的，里面的人也都是你的人，师兄啊，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对你动手，我于心不忍，但是我那天又好生气，白琪说我要杀他，你有没有问他想不想杀我？我出谷之后，走在洛城里，路过染堂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你的剑，追着我问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去染堂瞧瞧。我看着那小女娃就想，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死了，师兄你是会心疼的吧，所以，我就将他们都迷晕了过去，在后院放了一把火。”

　　“你简直混账！”

　　“不是没伤到多少人吗，不打紧。”

　　“我一直以为你本性善良，就算你做了多少错事，我都能原谅你，来之前琪儿还问我，是不是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我都能护着你，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想要是你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大不了与你共赴黄泉，我们一起死了，去面对师父也好，去面对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也好，我都同你一起。只要有我在，我就能护你周全。事到如今，你已经太让我失望了，白磨，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磨听了他一席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师兄，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白郁翻身而下，手中飞出一杆翠玉的笛子，朝着白磨劈了过来。

　　白磨见他从上而下朝自己过来，身形一转躲了过去，带着桂花香气的笛子从他面前经过，熟悉的药味一闪而过。白磨出手去夺白郁手中的玉笛，白郁手中玉笛一转，朝白磨手腕上敲过去。白磨手中翻出一柄匕首，寒光闪过，与玉笛短兵相接，手中兀自用力，那玉笛身上渐渐有了细纹。

　　白磨一笑，“师兄，你从哪儿找到的笛子？怎么这么不经用？怎么不去拿白惟安墓里的那一只，哦，师兄你自然不会让他死后不安宁了，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笛子用，是吗？你以为你拿着这么一根破笛子就能赢我吗？！”

　　“赢不赢得了，试试就知道。”

　　“师兄，我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白郁皱眉，问道：“你几时学了易容术？”

　　“就这几日，师兄也看不出来吧，不然刚才我走出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出来了。不过，还是多亏了师兄，你以前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白磨指了指脑袋，“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好的，不好的，我都记得，也多亏了这张皮我才能自由一会儿。”

　　白郁看着他脸上的皮，“你自己做的人皮面具，还是……”

　　“是什么，从谁的脸上剥下来的吗？师兄真是聪明，这皮的确是我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完完整整，很像那么回事不是吗？连明月楼的杀手轻易都找不到我，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明月楼的人找到了斜云教的人，看见过你一次，你还跟他们纠缠不清。”

　　“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跟恶人为伍有何不妥？”

　　玉笛上的裂纹渐大，白郁撤手，后退一步接着猛然向前，白磨只觉得面前风过，白郁就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

　　白郁：“现在，你还能如何？”

　　白磨感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冰冰凉凉的，握着匕首的手攥紧了匕首。

　　白郁看他，“不要动，否则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白磨一笑，手中的匕首落地，“现在，师兄放心了？”

　　白郁：“跟我回去认罪！”

　　“你已经发了追杀令，回去我是必死无疑的，就算你是谷主，谷主追杀令一出就是不死不休，师兄，你是要我的命。”

　　“你跟我回去，我护你周全。”

　　白磨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白磨一只手向上摸去，覆在白郁手背之上，白郁只觉得白磨手心里的温度异常滚烫。

　　白磨：“师兄，你的手在抖。”

　　白郁：“就算是手抖了你现在也跑不掉。”

　　白磨垂下眼睛看着他，“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按理说，应该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你做了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

　　白郁心里疑惑，并未感到什么不妥，以白磨的水平，自己应当不会中招，为防万一，白郁想着还是先点了白磨的穴道，手刚抬起，扼着白磨脖子的手忽然一麻，手一松，白磨等的就是此时，握着白郁的手，一个旋身，将他按在了墙上，形势逆转。

　　白磨：“师兄，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白郁动了动手，麻痹的感觉还在，他看了看另一只手，手上的玉笛裂纹明显，恐怕撑不了太久。

　　白郁：“你以为你赢了吗？”，他手中玉笛手里，四分五裂，飞出的碎片四下飞散，有一片碎片擦着白磨的脸过去，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趁着白磨躲避，白郁一掌朝他拍了过去，白磨身子一晃，捂住胸口，一下靠在了墙上。

　　白磨擦掉脸上的血丝，说道：“师兄果然是师兄，是我不敌。”

　　白郁甩了甩手，将手上的麻痹感甩掉，“七麻用的不错，你将无极录里面的东西告诉他人了吗？”

　　“我默了一本书出来，现在斜云教上下都在学。”

　　白郁一听，脸色就变了，“你！”

　　白磨站直，“我怎么？”

　　“找死！”

　　白郁心中怒火中烧，刚才打他还收着力，早知这样还不如一掌打死了他！

　　“我找死？白郁，你还是担心今天走不走得了吧！”

　　白郁身后冒出几个蒙面黑衣人，那几个黑衣人走到白磨面前，“少主。”

　　白郁：“他们叫你什么？”

　　白磨接过一人递上的长剑，“少主，我既是这斜云教教主的侄儿，自然当得起他们的少主。”

　　“你简直放肆！”

　　白磨抽出长剑，“给我上，今天抓了他回去，本少主重重有赏！”

　　几名黑衣人将白郁围在中间，白郁说道：“就凭你们几个？”

　　白磨：“师兄，你没了皓月剑，玉笛又碎了，不如乖一些跟我回去。”

　　白郁：“琪儿说得当真是对，难不成你闯下滔天大祸我也要护着你？如今看来，不如早做了结！”

　　白磨剑尖直指着白郁，“我今日就不信就凭你一人，能走得了。”

　　白郁刚才捏碎玉笛的手还在滴血，他掌心凝气，将流出的鲜血凝成了冰凌，朝着面前的人丢了过去，打中一人的手腕，白郁看中那人手中的剑，待要去夺，白磨提剑而来，阻断了他去争夺的手。

　　白郁摸了摸身上，出门之时带了些银针在身上，三枚银针在指尖闪着光，看向迎面而来的几人，指间银针飞出，瞬间没入那些黑衣人的身体中，然后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白郁手中又翻出三枚银针，飞向另三名黑衣人的时候，白磨持剑挡下，白磨长剑一挥，三枚银针“叮叮叮”被甩到了一边。

　　“你当真要与他们为伍？”

　　“正是！”

　　白郁手上又出现一枚银针，闪身躲过两名黑衣人的偷袭，看向白磨的方向，手中银针出手，白磨挡下迎面而来的银针，只听见“叮”的一声，看向白郁的方向，只见另一枚银针飞了过来，白磨提剑去挡之时，白郁将身边的两名黑衣人一掌掀飞，紧接着朝白磨而来，同时手中又出现一枚银针。

　　白磨暗道不好，挡了一枚银针，白郁已经近在眼前，指间的银针飞出，直直朝着白磨飞来。

　　白磨一闭眼，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命，还说什么要护自己周全，都是假的，假的！

　　“叮”一声，白磨睁开眼，看见蒙着脸的薛空蒙站在自己的身前。

　　“白谷主，好久不见。”

　　白郁看着她，说道：“我倒宁愿跟你永远不见。”

　　“不见我怎么能找到磨儿呢？”

　　“白磨是我谷中人。”

　　薛空蒙走到白磨身边，“以后就是我斜云教中人了，不知磨儿有没有告知你，他现在姓薛，不姓白，跟你逍遥谷再无瓜葛，而且，我听说，逍遥谷主发了追杀令，势要取得我磨儿的命。我好不容易找到姐姐的骨肉，一定会护好他，不像你，说要好好保护他，前几日还亲手伤了他。”

　　白郁看向白磨，“你今日要跟她走吗？”

　　白磨看着他，说道：“我自然是会跟小姨回去的，不过，今日之事没完。白郁，我会去你逍遥谷，我势必将你逍遥谷搅得鸡犬不宁！”

　　薛空蒙点点头，“白谷主，如何？”

　　白郁：“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上吧，今日我定要将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