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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五及笄 ...


  •   这一年是永晏二十一年,距离那年的所有故事已经相隔二十一年了。

      这一月是五月,距离沈月许、沈相宜的生辰已然很近了,沈府上下正喜气洋洋地准备着二位小姐的生辰宴。

      这一月是五月,距离沈南洲的生辰也不过一个月了,这位闺秀已过及笄之年,按理说应许婚配。

      但这几年间,任凭媒婆将沈府的门槛踏遍,却始终未曾传来沈南洲婚配的消息,屡屡传来的倒是她二位妹妹的逸闻。

      据说这二小姐、三小姐插着腰,站在媒婆两边,好生一番挑挑拣拣。“这个太黑了,凶神恶煞。”“这个太白了,小白脸没什么意思。”“这个太高了,和阿姐不配。”“这个太矮了,配那八岁的矮子倒是不错。”媒婆哭笑不得,只得看向沈老夫人、沈夫人求助,二位夫人却道:“月许、相宜说的好像也在理。”此后便少有媒婆上门,时人都说,不知哪家公子才配得起沈南洲这位小姐,但更多的是在打趣,说这二小姐、三小姐倒是不必烦忧媒婆,谁人敢娶这二位?

      他们不知道的是,媒婆离开后,这二位小姐,一个搂祖母、一个搂母亲:“孩儿自是知道不得平白论人长短的,这不是为了姐姐嘛。”

      “就你们两个丫头鬼机灵。”祖母笑道。

      “但是,祖母、阿娘,姐姐到底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嘛,还是不嫁人了,跟我们一起在家里一辈子。”相宜很是关注自家阿姐的归宿。

      “女孩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南洲她。”沈夫人说到这儿,却顿住,出了神。

      “我的孙女,自然是要挑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的,”老夫人接过话头:“倒是你们两个,怕是难嫁人哦,祖母可是担心得很!”

      “那有什么的,祖父、阿爹还能养不起我们两个柔弱女孩子嘛,到时候阿相去写话本子,画画,我就负责给大家做点心,咱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月许昂头回答。

      “好好好,那祖母和你母亲自是欢喜得了不得的。走吧,去瞧瞧咱们家的老学问和大将军。”老夫人笑答。

      这头到了书房,只见沈修之、沈景林正在跟沈衍、沈南洲交代些什么,神色严肃。看到老夫人、夫人和那对活宝来了,神情缓和了许多。

      “最近是不是又生事了?”祖父悠悠地开口。

      “怎么的,死老头子,对我教出来的孙女有甚么意见?”

      “夫人此言差矣,我是说月许、相宜最近有什么生趣之事,可说来给祖父听听。”

      屋内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了笑意。

      “咳咳,月许、相宜让为父看看,有没有长高,变重。”

      “变重?哟,夫君真是好想法,你当你女儿还是小娃娃吗?也是,夫君大忙人,哪有时间管教女儿,咱们女儿石头缝里蹦出来,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夫人,为夫不是这个意思。女儿们自是夫人教导有方,教导有方。”

      屋内哄笑一片了。

      “祖父、祖母、阿爹、阿娘,哥哥、姐姐们都在,我是不是我们家抱来的,为什么每次都缺我?”八岁的小公子走进来。

      “你倒不是抱来的,你是你爹从他的运河里捞上来的。”沈夫人直言。

      “好了说正事,明年是永晏二十二年了。”沈老先生感叹了一句。

      是啊,永晏二十二年对沈家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

      永晏二十二年,沈衍即将二十岁,需行冠礼。

      永晏二十二年,沈南洲即将十八岁,沈家于情于理都不应当再拖婚嫁之事。

      永晏二十二年,沈月许、沈相宜即将十六岁,及笄之后的第一年。

      永晏二十二年,沈昀九岁,璞玉已至雕琢之期。

      永晏二十二年,距离那年又过了一个年头,承君之诺,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彼时的屋内,只有沈月许、沈相宜完全不明所以,沈昀半明半暗的眼眸里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月许、相宜只以为永晏二十二年,与往常并无不同。不过自己与衍哥哥可成年,姐姐将寻如意郎君罢了。

      沈衍、沈南洲很是明白祖父这一句意味着什么,却也看不清自己将迎来怎样的人生。

      但是这抹忧愁终是被三位小姐接踵而至的生辰宴冲散了。

      永晏二十一年五月二十日,正是沈府二小姐、三小姐的及笄之日。

      二小姐沈月许上着一件胭脂色直领对襟袄,下着群青色襕裙,远看过去这身衣裳倒衬得她娴静了几分,细看裙摆还绣着朵朵玉兰点缀其间。当然娴静二字,必须在二小姐不开口之时。再看向三小姐沈相宜,袄子襕裙式样一如从前,二人相似,颜色确是大不一样。秋香色上袄搭着豆绿色的襕裙,明快的气质一下子就勾勒出来,裙摆处不是玉兰,倒是点点桃花。

      “阿相,你说这螺子黛这么贵,倒不如用墨汁。”娴静没了。

      “那可敢情好,描一次眉,管好多天。话说阿月,这个胭脂涂起来好像猴屁股。”明快可能需要别种解释。

      晏国承旧制,男子行冠礼,由家中长辈取字,表字则是礼仪的重要部分,然而当今陛下发妻文氏当年苦于起名起字着实费脑子,便免去自家二子的起表字之说。天子如此,民间故而效仿之。而女孩子的及笄则更为简单,只需家中长辈为其挽起发髻,带上发簪即可表示成年。

      祖母给阿月戴上了玉兰花样的簪子,母亲给阿相戴上了桃花花样的簪子。

      如此一来,沈府三位小姐皆已及笄,饶是不服老的沈老夫人也感叹一句:“岁月匆匆,吾家三女皆已长成,我们终究是老了。”

      沈衍给二妹妹准备的是秘本食谱,给三妹妹准备的是惊奇话本。

      沈南洲给二妹妹做了玉兰饼,给三妹妹酿好了桃花酒。

      沈昀倒是别致,挥笔写了二位姐姐的成长重要大事,诸如五岁第一次打架,六岁第一次换牙云云,不见得月许、相宜多么稀罕,倒是家中四位长辈实在欣赏。

      沈大人递给两个女儿精致的匕首,南洲及笄那年也是这样一把玲珑小巧的匕首,上面刻有花纹与名字。南洲的是梅花,月许的是玉兰,相宜的是桃花。沈父叹道,望吾儿一生顺遂,此物是为父杞人忧天。彼时的月许和相宜,自是没理解父亲言外深意。

      祖父最后开口,望月许君子上达,望相宜君子重义。

      那天天朗气清,沈府阖家团聚。

      而一个月后,永晏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五,又到了南洲的生辰。

      不比那对活宝的热闹,倒是沈府上下和和美美地一起吃团圆饭。

      月许和相宜觉得,天下可能是没有人配得上我姐姐的吧!阿姐从小机灵,却又很娴静,不像她们这样没有规矩。阿姐待所有人都很好,一直温温柔柔的,也不会像她们这样成天泡在家长里短,和红烧狮子头、豌豆黄里。阿姐又不是她们看惯的话本子里甚是雷同的大家闺秀,阿姐听到她们封岑先生为头牌,也会狡黠地问岑先生好看嘛,担不担得起头牌。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阿姐会做最好吃的点心,会酿最好喝的酒,阿姐还会指导相宜写话本子如何生趣起来。

      这样的阿姐,究竟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月许和相宜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了。

      那就等他出现,我们才舍得把点心和美酒分他一点点。

      再看向自家衍哥哥,月许和相宜觉得哥哥一直温柔,和阿姐倒像是一对亲兄妹。不对,我们四个、不对,五个本就是亲姐弟。可是,哥哥姐姐的谦和温柔,和我们,好像有一些些不太一样。不过也没关系,你看,祖母和阿娘还不是要比祖父、阿爹厉害很多嘛。我们俩,这样,也很不错。

      如果哥哥要娶嫂子,最好嫂嫂可以和我们一起写话本子,最好嫂嫂还和阿姐一样做好吃的食物。至于别的,嫂子可爱就好了嘛,衍哥哥什么都会的样子,嫂子只要和我们一起玩就够了。

      至于那个,惹人嫌的小兔崽子,呵,给他配一个脾气厉害的弟妹,以后我们就可以和弟妹一起修理他了。

      这些,是月许和相宜的《沈府秘事》中,颇为浓墨重彩的一章,题名,吾阿哥阿姐阿弟的爱恨情仇。

      月许和相宜觉得,这后半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好像又处处都与往常不同。

      但是清泉庄的说书、明月楼的饭菜、杏花铺的糕点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好吃。对了,姐姐做的茶点越发精致好吃了起来,酿的酒就连祖父也要多喝几杯。还有,哥哥的剑舞地越发流利,讲的话也是越来越文绉绉了,越来越和自己不太一样了。最讨厌的就是,就连阿昀好像都突然长大了不少,他这个兔崽子,最惯常用天真无邪的幌子讹诈她们了。

      或许是耳濡目染,月许和相宜没有发现这半年,似乎祖父教导她们的时间多了一些,似乎父亲也会时不时指点她们如何使用那把匕首,似乎祖母也会偶尔讲起金陵往事,似乎母亲也会要求她们虽不能如姐姐般精通女子之学,但到底也能照猫画虎,学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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