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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花事 ...

  •   花事

      三月春花渐醒,莺啼风暖。

      是日,金陵城里一众小姐收到了小郡主的邀请,一同赴北湖赏花。这赏花之邀,早就备下了,只不过小郡主给沈家这几个、林家阿虞的邀请倒是当日才递出,弄的她们颇有点措手不及。

      “我说这小郡主真是蔫坏,一来就弄得我们七手八脚的。”阿虞愤愤道,她打小就和这位小郡主不对付,现在加上南洲的缘故,更是不对付了。

      “阿虞,这小郡主是冲着我家阿姐来的!”月许立刻想起了那日赵柏生的再三提醒。

      “没事,没事,阿姐还能怕这蛮横郡主不是。倒是这北湖,委实不错!这可是书上说的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北湖烟柳呢!东枕钟山,西倚城墙,实在是让人期待极了!”相宜在家听祖母说这三月北湖,正是群花绽放,水里倒映着烟柳的季节,最是好看。她那会就听的心痒痒,如今这突然告诉她们,立刻赶往北湖,虽是有些着急慌忙,但倒也是颇有一番惊喜。

      “小丫头们都准备好了吗?”沈南洲今日穿着浅浅的水绿色的上袄,下面搭配着松花色的袄裙,清淡温柔,与这春日极为相配。

      “阿姐今日真好看!”

      “阿姐今日有些不一样!”

      “南洲姐姐真美!”

      “咦,今日是都嘴上抹蜜了吗?再不走咱们可就要被问一句,好大的架子喽。”

      小郡主已在亭子里歇着,她周围站着好几位小姐,在与她说笑,她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也不怎么搭理旁人。

      “郡主,想来这小地方出来的,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

      “郡主,今日我们便杀杀她这威风!”

      是啊,小地方出来的竟然要跟我抢柏生哥哥,我父以身殉国,你无非凭着自家祖父和陛下的昔日旧情而已!再说了,你那祖父已经致仕二十多年,你有什么可与我比?柏生哥哥与我青梅竹马,你凭什么来跟我抢?

      “郡主郡主,你看!”

      听得这声,小郡主转头看向那边前来的四个人,那个是沈南洲吧,这清汤寡水的颜色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见过郡主。”

      “你就是沈南洲。”

      “臣女是。”

      “听说你会弹古琴,便让我们金陵的这些个小户家的小姐,看看大家闺秀的琴技。”周围闻言,便嘲讽地笑了起来。

      “咦,阿虞,你闻见什么臭味了吗?”

      “没有啊!”

      “阿相你呢?”

      “确实臭,我刚看见几只鸟儿飞过去,掉下了鸟屎,臭的很!”

      小郡主和那几个小姐反应过来时,这厢沈南洲已经开始抚琴。

      这一揽春水,映着花色绿意,那少女在湖畔抚琴,伴着点点莺啼,甚是美妙。

      只是那少女一身清淡之色,稍显素了些。

      相宜像是想起了什么,顺手折下了一枝桃花,簪在了自家姐姐头上,如此一来,便是美人桃花相得益彰了。

      “表姐,表姐,我可不想去那小郡主的局!”

      “哟哟哟,还没嫁人就一时半会都离不开了吗?”姜尽澜取笑自家表妹,又劝慰道:“去看看吧,那丫头怕是又要折腾谁了。”姜尽澜因着自小爱武,性子又直,看不惯那小郡主仗势欺人的架势,便每每出现在她的局上。小郡主虽父亲是名将,但她自小被娇纵,全然无法和姜尽澜相提并论,如此一来,姜尽澜变成了这小郡主的死穴。

      “想必是南洲姐姐了!那我们赶紧去,她肯定要难为南洲姐姐,阿月阿相的!”刚才还被拖着走的少女,这次拖着自家表姐急急赶去。

      “姜尽澜你可真是不知规矩,每次都让小郡主等你!”

      姜尽澜没有讲话,摸了摸自己的笛子。

      那先前剑拔弩张的少女闭了嘴,她想起上次这笛子往她膝盖处一点,她便跪了下来,甚是丢人。

      “南洲姐姐如果不嫌弃,我便以这笛音相配。”

      沈南洲自是不会拒绝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孩子。

      她二人一琴一笛,曲音更是美妙。

      “咦。”月许出声。

      “阿月怎么了?”阿虞搞不清。

      刚才见着姜尽澜来便无处撒气的小郡主这厢找了个由头:“你咦什么!”

      “回郡主,月许只是疑惑一件事。”

      “少卖关子。”

      “月许只是好奇我家阿姐是那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儿,这琴音抚得甚是动人,但是是肯定比不上郡主的,郡主自金陵城中长大,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知相宜是否有幸听郡主之琴音。”

      她二人一唱一和,已然先给小郡主戴上了一顶高帽子。

      “本郡主的琴音是你等能随便听的吗?”她哪里会这些,她整日里娇横,这下倒是被人一下子架起了高帽子:“那你呢,你又会什么?”

      “相宜、月许都是小门小户的,怎敢和郡主相提并论,我们自然什么都不会,我们承认便是。”

      “我说你,不如倒也认了爽快,你会什么,平日里你除了到处跋扈,你会些什么?”笛音停。

      “哼!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那郡主身后跟着几个小姐便走了。

      “阿姐阿姐,我想听桃夭!”相宜想了想,又对着江思枫:“思枫!恭喜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啊是啊,待你成婚我定给你送上几壶呛呛酒!”

      “喂,江思枫,恭喜你了。”

      “什么?你声音大点!”

      “我说!恭喜你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北湖春色,琴音笛音,正是暖洋洋的三月春日。

      “阿相,阿月你们干什么去!”阿虞看着那二人突然跑去。

      “折花呀!”

      “做什么呀?”

      “给阿姐酿酒啊!”

      “那我们来帮你们!”除了正在抚琴吹笛的沈南洲和姜尽澜,江思枫、沈月许、沈相宜和林阿虞便朝那花树处跑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初绽。

      霓裳片片晚妆新,玉兰舒展。

      万条垂下绿丝绦,风中微荡。

      这处倒是一片春日暖暖,那庙堂之上却是寒意逼人,十里不同天,有的时候倒也用不着十里。

      大殿上,静谧无声,地上跪着一人,温予安。

      那龙椅上的老者似是疲倦的很,摆摆手让跪着的那人平身。

      “柏生,你今日带着温大夫上朝,所谓何事?”

      赵柏生还没来得及作答,刑部尚书姜大人已经上前:“陛下,臣有事要奏!”

      “爱卿但说无妨。”

      “臣小女前不久恰巧经镇江,发现镇江有瘟疫之事,王知府为一方父母官,却不作为,任由瘟疫蔓延。”

      “竟有此事!”天子震怒,底下一下子跪倒几个。

      “臣有罪!”吏部尚书、镇江知府二位王大人跪倒。

      “柏生,你细细道来!瘟疫这样的事情,朕却不知道,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老者说得极慢,但却极其严肃。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帝王,突然如此,这便知已极为动怒。

      “回皇祖父,镇江确有瘟疫之事,孙儿适时也在镇江,听说有瘟疫一事,便去调查。瘟疫早有苗头,温予安的师弟秋祺曾告知知府、知县,并去信请温大夫帮忙,却不想知县不问青红皂白就将秋大夫关入大牢,也因此令瘟疫开始扩散。后孙儿以皇家之名去找了王知府,王知府倒是个清白的,对此事一概不知。”

      “好个清白的王知府。”老者继续慢悠悠地出声,而此刻腹中草莽的那个只跪着,头极其低,虽父亲说了此事会过去,但他到底心里还是没谱。

      “后来,孙儿便与沈衍、林渊三人,一则协助温大夫治病救人,二则动用官府力量防患于未然,终于将这场祸事止住了。”

      “柏生此事办的好,温予安、秋祺功不可没,沈衍、林渊协助有力,皆该论功行赏。但,论功行赏之前,镇江知府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你就是如此为朝廷办事的吗?”

      跪着的那个已然吓得没了主意,还是吏部尚书踢了他一脚,才回话:“陛下,臣有苦衷啊!”

      “哦?那朕是应该嘉奖你有苦衷,好大的苦衷啊,百姓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吗?大夫进言就可以被你无缘无故关进大牢的吗?是不是要等到金陵染上瘟疫、朕染上瘟疫,知府大人你才能让朕知晓此事?”语气已是震怒,满朝跪倒,无人敢言。

      吏部尚书见这儿子真是扶不起,便只能硬着头皮:“陛下,是臣有罪!”

      “王爱卿何罪之有,哦,子不教,父之过,你确实有罪。”

      “回陛下,是臣不让王知府声张此事,是臣的罪过啊!”

      此话一出,大臣们却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一出是为了保儿子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像!吏部尚书何许人也,简直一个人精,还是继续看吧。

      “臣知晓此事后,便与钱相商量,准备上奏陛下,但陛下近日身体不适,实在不易操劳,太医院早有叮嘱,臣便只能出此下策,为了陛下的龙体,臣万死不辞。”

      看吧,饶是陛下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理由啊。

      “那王爱卿为了朕的身体真是煞费苦心,起来回话,众卿也都起来吧。王爱卿与钱爱卿商量出怎么解决此事?”

      钱相才开口:“回陛下,王大人找臣商量此事,事关重大,臣原想上奏,但恰巧臣府里有人在镇江,当时瘟疫一事所涉及百姓还不多,只几户。臣又查得温大夫、秋大夫都已在镇江,便与王大人决定,派太医和金陵的大夫过去援助,尽快止住瘟疫。”

      老者问那个年轻人:“温大夫,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瘟疫能及时遏制,得益于诸位大夫。”

      这话倒是不假,那日赵柏生去过官府后,确实有太医和金陵的大夫陆续抵达,不过是谁派来的,就不可查证了。

      “臣以为能够止住尚且没有波及甚多的瘟疫,如果止不住那也只能牺牲部分百姓,而保全大多数,此其一。其二便是,虽吾国现下与各国安好,但不可不防,臣怕瘟疫一事广为人知后,会有他国暗探借机滋事,便按下了皇长孙殿下的请求,只允许在镇江瘟疫发生之县的百姓知晓,并不许散播。”

      “钱相所言甚是,陛下,臣也是出此考虑的。”吏部尚书立刻附和。

      “回父皇,此事钱相确已告知儿臣,儿臣担忧父皇龙体,便一直未曾上报。”出声的正是赵柏生的父亲赵谦。

      “钱卿思虑周全。”这一番言辞,饶是与钱相、吏部尚书一直不对付的刑部尚书姜大人、户部尚书柳大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就事论事,此事虽瞒着陛下,但一则已告知赵谦,二则已然采取了损害最小的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回皇祖父,钱相所料不假。那日我们在镇江确实碰到了暗探,如此看来,确实是别国的奸细了。”赵柏生如实相告那日情形。

      “如此,是朕错怪钱卿、王卿了。”

      “臣该死!”

      “起来吧,既如此,此事不宜声张,虽有瘟疫,但好在无人伤亡,如此便当全无此事罢了。朕有钱卿、王卿如此股肱之臣,是大晏之福。”

      “能辅佐陛下,臣万死不辞。”

      “虽不宜声张,但还是该赏罚分明,刑部、礼部将此事办妥。”

      “臣遵旨。”两位大臣应声。

      本是一桩腹中草莽草菅人命之事,这遭却成了他二人的大功,有时候棋局不到最后,也不能知晓最后的胜败啊。

      是日,永晏二十二年三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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