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宵屿

34、第 34 章

　　第二天一早，沈燃还在睡梦中时，沈意平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看见还在睡梦中的沈燃，他悄悄走了过去，想看看儿子的睡颜。沈燃小时候，他也总看着沈燃睡觉，小家伙软软糯糯的，怎么都看不够，一眨眼，都长成大男孩了，再过几年成家立业，就成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沈意平有些感慨。

　　他慢慢走近沈燃，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屏幕，通知栏不断蹦出微信消息，但是没有提示音，应该是沈燃设置了静音。沈意平的眼睛从屏幕上扫过，而后他愣了一秒，又把目光移回屏幕上。

　　江山：男朋友，我昨天梦见你了。

　　江山：男朋友，我这两天学会做水煮鱼了，开学后做给你吃。

　　江山：男朋友，你最近和我老丈人相处得可还愉快？

　　江山：男朋友，我想你了。

　　看完信息后，沈意平愣住了，而后开始耳鸣，他记得这个叫江山的人，上次来过他家，可是这个江山是个男的啊。他想起了老朱家的孩子，这让他有点喘不上气，他颤抖着手一把掀开了沈燃的被子。

　　被掀开被子的沈燃从睡梦中惊醒，迷糊间看见沈意平瞪着他，模样有点吓人。

　　“怎么了？”沈燃仔细嗅了嗅，没闻着酒味，稍微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江山这是什么意思？”沈意平拿过沈燃的手机扔在他身上。

　　沈燃拿起手机，看见了通知栏上的消息，心里一惊，困意全部消散了，愣怔着看沈意平。

　　“说话，这是怎么回事？男朋友？他为什么叫你男朋友？你是谁的男朋友？”沈意平大吼。

　　“爸，你先冷静一下，我一会儿跟你解释，你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不好沟通。”

　　“行！我冷静，你起来，咱们去客厅坐着聊。”沈意平大喘着气，走出了卧室。

　　父子俩坐在客厅，静谧的客厅里只有沈意平不断深呼吸的声音，沈燃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

　　“爸，我和江山是情侣关系，我很喜欢他。”

　　“你说什么？你是男的！他也是的男的啊！情侣关系能用在两个男的身上？”

　　“爸，我是同性恋。”沈燃闭上了眼。

　　沈意平听见“同性恋”三个字，耳鸣更加厉害了，自己孩子那么优秀，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小燃，是不是因为爸妈的婚姻不幸福，所以让你害怕和女人生活，你才没办法找的男人？”

　　“不是的爸，跟你们的婚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本能，我喜欢江山，爸，对不起。”

　　“不可能……对了，我听老朱家说他们儿子最近这两天好多了，我去问问他们怎么治的，咱们有病就治，你别害怕。”

　　“爸，这不是病，我就是同性恋，改变不了的。”

　　沈意平坐在沙发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搞不懂，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倒霉成了这样？他这辈子苦楚太多了，多到数不清，前几天他刚在儿子的帮助下重新捡起好好生活的勇气，可这才几天，一盆凉水直接泼到他头上，那一点点摇摇欲坠的火光，彻底熄灭干净了。他想站起来大声吼骂，他想抄起家伙狠狠揍一顿这个不学好的儿子，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呼吸着，眼泪止不住地掉。

　　看见沈意平的眼泪，沈燃慌了神。

　　“爸，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但是同性恋真的不是变态也不是罪。你也见过江山，他人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幸福？你知道什么是幸福？不过也对，我这种不幸的人，也没资格教你什么是幸福。”

　　“爸，别这样说。”

　　“沈燃，你如果还认我这个爸，就跟他断干净。”

　　“对不起。”

　　“对不起？所以你要选他是吗？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怎么记得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说，我不是孤家寡人呢？”

　　“爸，我跟江山在一起，不影响我孝顺你。”

　　“打住，你就只有两个选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

　　“爸！你是我爸，他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选呢？如果他是个女孩儿你还会要我选吗？”

　　“如果他是个女孩儿你就可以都要，亲情爱情都有！所以，你找个女孩儿，不就都有了吗？”

　　“可是我只喜欢他，这辈子，就他了。”

　　“喜欢？你们是两个男人！还要我说几次？还这辈子就他了？你才多大啊沈燃！”沈意平用尽全身力气冲着沈燃喉，声音都是沙哑的。

　　“爸……”

　　“你闭嘴，别说了，手机给我，你自己好好想几天。”

　　沈意平夺过沈燃的手机，还把大门反锁上，看样子，是不准备让沈燃出门了，不仅如此，他还进屋没收了沈燃的电脑。

　　“爸，你得让我跟江山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

　　“他担心？你还是自己担心一下自己吧！要给他发信息是吧？行，你当着我的面给他发信息，就说你们到此为止。”沈意平把手机给了沈燃。

　　沈燃不想让江山知道这个事情，他要慢慢和沈意平沟通，他想了想，给江山发了信息。

　　沈燃：江山，我要跟我爸去趟乡下散心，那里信号不太行，所以这几天可能收不到你消息了。

　　沈意平看见沈燃发的信息气不打一处来，没等江山回复，他就收了沈燃的手机。

　　第二天中午，趁沈燃睡午觉，沈意平打电话给家附近修手机的小伙子，让他帮忙解锁，还嘱咐小伙子一定要晚上再送回来。

　　晚上九点，沈燃早早就进了屋，沈意平拿回了已被解过锁的手机，躲在自己卧室翻看起来。说来也好笑，小时候沈燃的日记本就放在抽屉里，沈意平却从来不会去窥探孩子的隐私，现在孩子成年了，却要翻看他手机。

　　沈意平先是看了微信，最新的几条是江山今天发的。

　　江山：乡下怎么样？空气好吗？是不是很凉快？沈叔叔还好吧？

　　江山：估计你是没网了，我在网上学了泡椒鸡爪，有点辣，你肯定会喜欢，开学后做给你吃。

　　江山：今天T市天气特别好，发一张蓝天给你。

　　……

　　沈意平正看着，又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江山：沈燃，我爱你。

　　紧接着没几秒，又来了一条。

　　江山：你没网，我悄悄告个白，一会儿就撤回，下次想听，得让你亲我一口。

　　沈意平盯着这两条信息，心里堵得慌，没一会儿，两条最新的消息都被撤回了。接着，他又打开沈燃的相册，里面有一些建筑图、素描、饭菜、树叶、光……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江山的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睡觉时的侧脸、打篮球时的背影、做饭时的双手……

　　沈意平点开最新的一张照片，是那天在山上看见的星空，再上一张，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合照，沈燃闭着眼，而江山在亲吻他的头发。

　　沈意平放下手机，整夜未眠。

　　第二天，沈意平给朱家打去了电话。

　　“喂，老朱啊，是我沈意平。”

　　“诶，老沈啊，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儿子最近怎么样了？那天我听嫂子说好多了？”

　　“是啊，好多了！”

　　“还是你们有办法，那什么，沈燃说他有一个同学也有这病，所以想咨询一下你们家是怎么治的？”

　　“哦，这个啊，我们是在路上看见戒网瘾的小传单，想着这毛病应该和网瘾也差不多，就拉着孩子去了。”

　　“那这效果挺好？是怎么个治疗方法？”

　　“电击治疗。”

　　“电击？这，这不会伤害身体吗？”

　　“比起那毛病，这点伤害算什么？不让他痛，他怎么会改掉臭毛病呢？”

　　“哦，是，也是这个道理。那什么，你们还有电话吗？给我一个行吗？我让沈燃发给他同学。”

　　“行，没问题，一会儿就发你。”

　　“好，谢谢啊老朱。”

　　“别客气。”

　　收到电话后，沈意平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您好，我想咨询一下这个电击治疗，请问一下，你们这个电击治疗是怎么个操作啊？”

　　“您好，电击治疗又叫做电刺激厌恶治疗，是通过负性刺激来消除适应不良行为的方法，是心理治疗中的行为治疗方法。当患者出现不良行为时，立即给予一定的刺激，使患者产生痛苦的厌恶反应，如给予电刺激、药物催吐等，在不良行为与厌恶反应之间建立起条件反射，最终使患者放弃原有的行为。”

　　“那这个是不是很疼？”

　　“那当然了，但是您想啊，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的这点疼，是为了未来长久的幸福，您是家里孩子有网瘾是吗？这样，我给您登记一下，您明天可以过来看看。”

　　“我，我再考虑一下吧，有需要再给你们打电话。”

　　沈意平挂断了电话，电刺激，想想就疼，他有点舍不得。

　　傍晚，沈意平站在窗台看后山的风景，正思考着沈燃这事儿要怎么解决，低头却看见老朱家的孩子坐在楼下，正抬着头看天，目光呆滞而悲伤，他觉得电击疗法副作用还是有点厉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